4

经纪人把一切都安排妥当，梁佩在那间宽敞得过分的包间里等了又等，起初还保持着端正坐姿刷着手机里的土味吃播，差点被那些夸张的咀嚼声催眠得睡过去。

季璞才终于姗姗来迟。

他裹着一身外面的寒气进来，表情看起来也有些疏离。

梁佩觉得自己作为邀约方，总该主动些。

真不知道经纪人怎么想的，订了这么个大得能跑马的包间，季璞坐在梁佩对面，中间隔着的距离远得像是隔了一条江。

梁佩不得不稍微提高音量，隔着桌子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季璞抬眸看了梁佩一眼，只回了两个字：“随便。”

“随便”当然不能真随便。

于是梁佩照着菜单上显眼的招牌和昂贵的特色菜点了一桌，鱼虾蟹肉，各种听着就高级的食材铺了满满一桌子。

气氛还是有些凝滞，梁佩察觉到他的不自在，想着人多或许能轻松点，便让他把他那几个队友都叫来一起吃，不然这一大桌子菜也太浪费了。

他听了梁佩的话，眼睛明显亮了一下，然后很快，To Tell 整个团就都到齐了。

几个年轻男孩齐刷刷地叫梁佩“梁老师”，声音清脆，然后规规矩矩地在梁佩对面坐成一排。

等菜全部上齐，他们一个个看着满桌佳肴，眼神里透着渴望，却没人先动筷子。

直到梁佩说了句“别客气，快吃吧”，梁佩才真正见识到，这个团或许可以考虑开辟个吃播副业，一个个看着清秀斯文，动起筷子来速度却不慢，食量也相当可观。

梁佩之前早做足了功课，把这几个成员认全了。

那个蓝头发的是队长柳颂真，紫毛的是陈斯荡，季璞倒是其中最正常的自然黑发，沈奥长得秀气精致像个小姑娘，果然是粉丝们爱“泥塑”的类型，左临鹿则是闷头吃得最香的那个。

听说他们为了这次见面保持好状态，已经啃了一整个星期的草叶子了。

梁佩看着他们这副架势，便招呼着让他们多吃点。

季璞在这群人里算是最斯文得体的，吃相也好看。

梁佩原本没什么胃口，看着他们吃得香，不知不觉也跟着添了两碗饭。

等酒足饭饱，梁佩才猛地想起今天的正事。

可眼下这一大帮子人都在，他该怎么单独挖走季璞一个？

趁着给他们挨个倒酒的功夫，梁佩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名片悄悄塞到季璞手里。

季璞指尖微顿，似乎没有要接的意思。

梁佩手上加了点力道，把名片稳稳按进他掌心，随即递过去一个带着肯定和暗示的眼神。

意思很明白：待在这样前景不明的小团里没什么出路，不如跟他梁佩干，前途更光明！

季璞唇色红润，衬得皮肤更白，眼神却依旧带着点疏离的冷意。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将名片收了起来。

梁佩看着他这副沉稳又带点傲气的模样，心里更觉得这小子潜力不错，是个好苗子。

5

饭后梁佩便先行离开了。

季璞那张过分好看的脸确实让他短暂地迷失了片刻方向，但回家冲了个凉水澡，头脑彻底冷静下来后，他重新客观评估了To Tell这个团，结论是实在没有继续投入的必要。

就在他拿起手机，准备给合伙人发消息建议干脆解散这个团算了的时候——

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条好友申请，是季璞。

梁佩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那张冷俊又难掩青春气息的脸，刚下的决心又开始动摇。

手指顿了顿，还是点了通过。

那边很快发来一句客气的：“梁老师好。”

梁佩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斟酌着用词，最后还是决定单刀直入，发过去一句：“不如你考虑退团吧。我这边有些资源，可以单独推你。”

后面还有一句他没打出来，他和朋友合资的娱乐公司确实缺有潜力的新人。

但这话说出来，他怕对方误会自己有那种“包养”的意图，显得太轻浮。

不太好。

他内心还是更欣赏在娱乐圈脚踏实地、努力上进的新人。

手机那头沉默了很久，聊天框顶端却反复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梁佩索性点进了季璞的朋友圈，里面内容寥寥无几，最新的一条是张露了半张脸的合照，主角是只毛茸茸的萨摩耶，配文很简单：“饭团一岁了。”

虽然只露出了半张侧脸，但那线条流畅的下颌线和优越的鼻梁，已经帅得足够让人心神不宁。

梁佩瞬间又觉得他好神秘，好酷，还养宠物，肯定是个内心柔软、有爱心的人。

这样的人不红，简直天理难容。

当梁佩手指滑动，翻到他去年发的一条朋友圈时，心情更是复杂起来。

内容是银行卡余额截图，数字可怜地停在三位数，配文是：“不知道还能不能交得起下个月的房租了，准备带着饭团出去流浪。” 后面还跟了个眼泪汪汪的表情。

饭团大概就是他怀里那只萨摩耶。

还有他和他队友的合照，看得出感情很好。

一股强烈的怜爱之情瞬间在梁佩心里升腾起来。

他活这么大，还真没见过银行卡里只剩三位数的境况。怎么能让这样的帅哥沦落到带着狗去睡桥洞？

手机那头，季璞酝酿了半天的“小作文”还没发过来，梁佩已经飞快地敲过去一行字，彻底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判断：“不用解散。你们团，我捧定了。”

消息发出去后，聊天框顶端安静了几秒，然后弹出来季璞的回复，简洁得只有几个标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