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怎么怕我打死你

21

梁佩再一次被“季璞是个铁直男”这个事实狠狠伤到了,闷得喘不过气。

下午三点多,天色毫无预兆地沉了下来,紧接着就下起了雨,雨点又密又急,砸在地上噼啪作响,而且眼看着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听说附近河道涨水,差点把一座必经的石桥给淹了。

外景拍摄只能紧急中止,所有人都撤了回来。

梁佩听着窗外的雨声,心里莫名有点慌,随口问了句季璞回来没。

左临鹿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说还没,打电话过去也联系不上,提示不在服务区。

梁佩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去哪儿了?”

左临鹿回忆了一下:“任务完成后,他说在路边捡到只找不到家的猫,看着可怜,就顺着猫跑来的方向送它回去了。”

梁佩火气蹭地就上来了:“节目组就没派人跟着他?”

话刚问出口,他自己就先沉默了。

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们这个团不红,没什么话题度,季璞个人目前没什么爆点,节目组自然不会像盯那些流量艺人一样,派专人寸步不离地跟着。

一个不起眼的成员暂时失联,在节目组看来,大概根本不算什么紧急事态。

窗外雨势更大了,哗啦啦的,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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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佩看着窗外连绵不绝的雨幕,雨水像是从天上直接倒下来一样,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

他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几乎能想象出季璞被突然暴涨的河水卷走的画面。

他再也坐不住,叫上左临鹿他们几个,冒着大雨就冲了出去。

车是开不了了,有些小路根本进不去,只能靠两条腿深一脚浅一脚地找。

最后在一条地势稍高、台阶老旧的巷子口找到人时,梁佩整个人已经狼狈得不成样子。

身上那件五位数的限量版衬衫彻底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昂贵的面料吸足了水,沉甸甸的。裤腿上更是溅满了泥点,糊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季璞正蹲在狭窄的屋檐下,怀里紧紧抱着一只猫,那小东西被他用外套严严实实地裹着,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身上半点没淋湿。

他自己倒是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水珠顺着下颌线不断往下滴。

梁佩喘着粗气,也顾不得脏,直接蹲到他身边,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淌。

他从湿透的裤兜里掏出手机,屏幕早就黑了,他下意识甩了甩,徒劳地想抖掉里面的水。

季璞看着他这一连串动作,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诧异,声音在雨声里显得有些模糊:“雨这么大……你跑出来干什么?”

梁佩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他心里憋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和后怕,还有对自己这份冲动的无力,最后只能扯了扯嘴角,自嘲地低声说:“我能干什么……可能我他妈是疯了吧。”

23

季璞像是才反应过来,侧过头看他,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你……不会是特意出来找我的吧?”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梁佩在心里想。

你失联了,雨这么大,我担心,所以就出来找了。这么简单直接的逻辑,难道很难理解?

但他不能这么说出口。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又咽了回去。他只能低下头,摆弄手里那个彻底报废、还在滴水的手机,语气带着点刻意的不耐和心疼:“……我手机泡汤了。”

季璞闻言,目光落在那只湿透的手机上,随即又垂下了眼睛,浓密的睫毛掩盖了所有情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那么沉默着。

梁佩也不再说话。

巷口狭窄的屋檐下,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还有两人身上不断滴落的水珠砸在青石板上的细微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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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梁佩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他身体素质本来就不算好,这回又是淋雨又是受寒,彻底扛不住了,嘴里叼着一根冰凉的温度计躺在床上,脑子昏沉沉的,却忍不住想:季璞宁愿用自己的外套把那只猫裹得严严实实,而自己当时在旁边冷得牙齿都在打颤,他也没多看一眼。

梁佩知道自己不该,也没想跟一只猫争风吃醋。

可能就是脑子烧糊涂了,才会冒出这些乱七八糟、矫情又委屈的念头。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靠近,一只微凉的手掌覆上他的额头,停留片刻,然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低声说了句:“退烧了。”

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竟然看到了季璞的身影。

梁佩心里先是意外,随即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懊恼,早知道他会没事,自己就不该冒雨跑出去找他。结果呢,人家好好的,自己反而先倒下了,简直亏大了。

他没什么力气说话,也不想面对这人,干脆自暴自弃般地卷了卷身上的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那个方向,继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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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佩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点小心翼翼藏着掖着的心思,早就被队里其他几个成员看得一清二楚。

他因为生病,一直窝在酒店没出门,直到节目录制最后一天,才裹着条厚毯子,蔫蔫地缩在团队定制的那辆高级保姆车角落里补觉。

车子平稳行驶,柳颂真、陈斯荡和沈奥大概以为他睡熟了,毫无顾忌地聊起了天,话题中心赫然就是“梁总喜欢季璞”这个大八卦。

他们掰着手指头数,说梁佩平时对季璞的事有多上心,资源明显倾斜,眼神总跟着他转,那天听说季璞没回来,脸色瞬间就变了,紧张得跟什么似的。

最后,柳颂真来了致命一击,语气带着点惋惜和笃定:“可是季璞他不喜欢男人啊。而且他最反感潜规则那套,对那些主动贴上来的,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梁佩闭着眼,毯子下的手指悄悄攥紧了。他默默把滑下去的眼罩拉严实,又摸索着把耳机塞进耳朵里,将音量调大。

很好。

社会性死亡现场。

他还一直以为,自己藏得挺好呢。

26

等到那三人聊得差不多了,声音渐渐低下去,梁佩才猛地坐起身,动作大得像是刚从一场好眠中惊醒,还故意揉了揉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那三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脸上瞬间写满了惊慌和心虚,互相交换着眼神,大气都不敢出。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梁佩心里想,谁让你们在背后议论我,还让我亲耳听见。

他那天下午就提前回了公司。

虽然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但同时也是个自尊心极强的恋爱脑。

本来被白睡一顿就已经够让他憋屈难受了,现在连他那点卑微的、上赶着的倒贴行为,都被摊在光天化日之下当成谈资,这比当面给他一耳光还让他难堪。

梁佩彻底自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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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佩当起了甩手掌柜,直接搬离了他们宿舍隔壁那套小公寓。

霸总的时间很宝贵的好吗?既然人家不喜欢,那他也没必要再凑上去自讨没趣。

没过多久,梁佩在商圈一家高级餐厅跟人谈生意时,隔着落地玻璃,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对面咖啡厅里的季璞。

和他在一起的,正是那个背影让他觉得有点熟悉的不知名女星。

两人相对而坐,面前放着咖啡,不知道在聊什么。

敢情是把时间和精力都拿去谈恋爱了是吧?活该你糊,糊穿地心最好。

梁佩心里莫名窜起一股邪火。

合作伙伴顺着他不善的目光看过去,半开玩笑地问:“怎么,梁总,那是你对象?”

梁佩收回视线,面无表情:“不是。”

他低头,才发现自己手里捏着的那份文件边角已经被无意识地揉搓得不成样子。

合作伙伴了然地笑了笑,压低了声音:“看你这样,是想挖墙脚?这种事,得用点手段。”

梁佩当然不能说自己渴望的是那种你情我愿、双向奔赴的爱情,这种在情场老手看来如同小学生般幼稚可笑的观念,他说不出口。

合作伙伴混不吝地继续支招:“要我说,有种人啊,有时候就是贱。你对他百般好,他不在意。你试试冷他几天,说不定他反而贴上来了。”

梁佩没接话,但心里却忍不住开始盘算起来。

他生起气来的后果很严重。

于是,梁佩彻底改变了之前那种细水长流、慢慢养成的策略。他开始大手笔地砸钱,炒作、营销、买热搜,管它是黑红还是正红,先把热度炒起来再说。

效果确实显著,To Tell 这个团开始肉眼可见地忙了起来,通告排得密密麻麻。

在一次团队会议上,梁佩板着脸,严肃地宣布了绝对不准谈恋爱的铁律,资本家的冷酷嘴脸暴露无遗。

既然他花钱捧他们,就得给他好好赚钱。

梁佩觉得自己应该像抽陀螺一样,毫不留情地鞭策着他们前进。

28

从那以后,梁佩果然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赚钱机器兼冷酷霸总。

他不再事无巨细地过问季璞的行程,不再给他开任何小灶,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

没过多久,季璞自己找上门来了。

他站在梁佩宽大的办公桌前,语气带着压抑的不满,说觉得他们原本纯洁的追梦之路,被梁佩这种简单粗暴的“钞能力”营销玷污了,让他觉得自己的努力在资本面前变得一文不值。

话没有说得这么直白,但核心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梁佩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眼神没什么温度,公事公办地反问:“那你们努力的成果呢?数据、热度、商业价值,这些才是硬道理。我是老板,我的决策,不需要你们来质疑。”

季璞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复杂的,像是失望又像是别的什么情绪,低声说:“我以为……你会懂我的。”

梁佩懂什么?

他只觉得一股无名火混着说不清的酸涩直冲头顶。他猛地站起身,绕过办公桌,几乎是凭着本能,伸手捧住季璞的脸,带着点发泄和自暴自弃的意味,狠狠亲了上去。

一吻结束,他气息有些不稳,看着季璞微微睁大的眼睛,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你要我懂你是吧?行啊,那你跟我谈恋爱,我就懂你。”

季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直球打得措手不及,耳根瞬间红透,眼神飘忽,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才别别扭扭地,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好啊。”

梁佩看着他这副样子,再配上那张无可挑剔的俊脸,那点被强行压下去的色心瞬间死灰复燃,甚至烧得更旺。

他手指灵活地解开自己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小半片圆润白皙的肩头。

然后,他一把将还有些懵的季璞按回宽大的办公椅里,自己直接跨坐上去。

…………

梁佩:“…………”

额。

这他妈还真是薛定谔的直男。

然后,季璞的声音在沉默中响起,带着点罕见的、不太自然的停顿,他说,其实那一晚之后,他心里也一直搁着这件事,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无波。

他也想过要找梁佩好好谈一次。

但是,当时梁佩醒来后的反应,那些刻意的回避,疏离的眼神,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嫌弃,都让他觉得,梁佩大概是后悔了,恨不得把那晚当成一个纯粹的意外,或者干脆就是段不堪回首的错误。

他以为,梁佩的沉默和躲避,就是一种默认。

默认那件事不该再被提起,最好彻底翻篇,当作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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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梁佩几乎是带着点豁出去的狠劲,伸手就去扯季璞的裤子,俯身下去。

他怕这人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凭着那股直男的倔劲儿,不肯跟他再发生点什么。

事实上,他好像多虑了,也想错了。

季璞非但没有推开他,反而顺势将他压进了办公室宽大的沙发里。

之后的时间变得漫长又混乱,梁佩被翻来覆去地折腾,腰肢酸软得不像自己的。

偶尔在晃动的视野里,撞上季璞低头看他的眼神,那里面似乎掺杂着几分他看不懂、也不敢细究的深沉,让他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泛起异样的涟漪。

季璞穿着皱巴巴的衬衫,领口微敞,带着一身遮掩不住的暧昧气息从梁佩办公室出去。

没过多久,秘书的内线电话就打了进来,语气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是否方便进来汇报工作。

梁佩强撑着酸软的身体,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些,不免带上点餍足的慵懒,对着话筒说:“……今天帮我取消掉不重要的安排,我要补觉。”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秘书一副“我懂,我都懂”的微妙语气。

梁佩瘫回还残留着体温和气息的沙发里,心里有点得意,觉得自己靠着这点“狡诈”手段,总算如愿以偿,跟季璞开始了不清不楚的恋爱关系。

直到某天,他无意中瞥见季璞手机通讯录里存着一个名字,梁琪。和他自己通讯录里那个嚣张跋扈的堂妹的名字,完全重合。

于是,在某次季璞累极睡熟后,梁佩偷偷拿起他的手机,找准角度,拍了一张两人依偎在一起的亲密照片,手指飞快地发送给了那个号码,附带一行字:「你没机会了。」

手机几乎立刻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梁琪的回复,只有三个字外加三个感叹号:

「辣眼睛!!!」

「而且谁说我要追他,我只是跟他聊工作好吗?」

30

梁佩请来了一位业内顶尖的金牌经纪人,全权负责 To Tell 的发展规划,自己则彻底退居幕后,不再直接插手团队的具体事务。

季璞似乎有所顾虑,不想让队内队外传出什么靠关系上位的闲言碎语,在某次事后,气息还未完全平复时,贴着梁佩的耳根低声说,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梁佩答应了,答应得很爽快。

然后,他转头就让季璞搬出了集体宿舍,住进了自己那套安保严密、私密性极佳的大平层里。

能够二十四小时近距离跟喜欢的人待在一起,而且经常是“负距离”接触,梁佩对这种状态相当满意。

季璞在床上话很少,几乎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沉默又专注地发力。

偶尔会把压在身下,汗珠从额角滚落,滴在梁佩泛红的皮肤上,骂他一句:“……真//骚。”

梁佩:“???”

不过抛开这点小小的“瑕疵”,梁佩自认为他们相处得还算不错。

他把家里布置得温馨又舒适,季璞外出工作时,他们就靠着视频通话联系,东拉西扯地闲聊;等到季璞收工回家,他们的主要活动就变成了做、做、以及……更长时间的做。

连饭团都彻底叛变,把梁佩当成了另一个亲爹,摇着尾巴在他脚边打转。

梁佩对现在的生活很是满意,尤其是对稳定且高质量的性//生活。

季璞果然做什么都认真,就连在这件事上,技术进步之神速,也让他这个凡人望尘莫及。

这让他对季璞的痴迷,不由得又加深了几分。

31

梁佩开始偷偷为季璞学做饭。

那天季璞结束通告回来,梁佩难得系着围裙,把一碗炖了足足三个小时的海鲜汤端到他面前,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季璞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动作顿住,抬眼看他,语气带着点疑惑:“今天阿姨手抖了?盐好像放多了。”

梁佩自己赶紧喝了一口,咸得他眉头瞬间拧紧,差点没吐出来。他放下勺子,有点讪讪地坦白:“……阿姨没来,这是我做的。”

季璞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没说什么,重新拿起勺子,又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咀嚼了几下,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宽慰:“其实……也还好。”

说完,他居然真的把那碗汤喝完了,甚至还盛了第二碗。

到了半夜,梁佩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边人轻轻起身了好几次,隐约听到厨房接水的声音。

他睁开眼,看着季璞在黑暗中默默喝水的背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

他咬了下嘴唇,等人重新躺下,便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声音埋在对方颈窝里,带着点鼻音:“我决定去报个烹饪班……我要给你做一辈子的饭。”

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季璞,他身体僵了一瞬,随即翻身将梁佩压住,低头就是一个又深又重的吻,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激烈情绪,几乎要夺走他所有的呼吸。

季璞对自己的事业确实有着清晰的规划,以前只是缺少机会和资源。如今有了梁佩在背后的全力支持,他变得越来越忙,曝光度越来越高,人气也像是坐了火箭般直线上升。

32

梁佩借着职务之便,偷偷去探过好几次班。

他记着季璞的话,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每次去都特意给左临鹿他们带了奶茶或点心,热热闹闹地分给大家,唯独绕过了季璞,连个眼神都没多给。

季璞站在人群外围,看着梁佩笑容满面地把一杯冰咖啡递给沈奥,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然后就听见左临鹿凑到他耳边,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嘀咕:“看吧,这绝对是求而不得,因爱生恨了!梁总这招够狠的。”

梁佩在不远处听得清清楚楚,心里默默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季璞是那么爱惜羽毛、看重实力的人,他绝不能让别人觉得,季璞是靠潜规则才走到今天的。

哪怕一丝这样的猜疑,他都舍不得让季璞承受。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人了,喜欢到早已没了最初那点“弄到手”的简单念头,反而开始处处为他考虑,为他顾忌,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给他带来麻烦。

那天晚上,季璞难得地给他发了条微信,没头没尾,就是一个委屈巴巴的狗狗表情包。

那耷拉着耳朵、眼圈红红的小狗,跟他平日里舞台上那个清冷疏离的模样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梁佩盯着那个表情,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了一下。

可第二天到了拍摄现场,他依旧强迫自己板起脸,在众人面前继续装模作样,对季璞表现得客气又疏离,仿佛真的毫不在意。

33

梁佩和季璞前一后脚地回到家,门刚关上,季璞就把手里的钥匙往玄关柜子上一扔,发出不大不小一声响,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梁佩跟在他后面,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低气压弄得莫名其妙,扯了扯他的袖子问:“怎么了这是?谁惹你了?”

季璞猛地转过身,眼神又冷又委屈,直直盯着他:“你是不是已经厌倦我了?”

梁佩被他问得一愣,眼睛都睁大了:“怎么会?你胡说什么呢!”

“那为什么?”季璞往前逼近一步,声音里压着明显的酸意和火气,“那天在片场,你对左临鹿笑,对沈奥笑,连对打扫的阿姨都客客气气,偏偏对着我,就摆一张冷脸,好像我欠了你八百万没还一样。”

梁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事。

他忍不住笑起来,双手捧住季璞绷紧的脸颊,把人拉近些,放软了声音,把自己那套“避嫌计划”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末了还带着点小得意,等着看季璞折服于自己的深谋远虑。

没想到季璞听完,脸上表情变了几变,最后只是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干巴巴的:“……哦。”

梁佩看他这反应,心里有点没底,又强调道:“你现在越来越火了,盯着你的人那么多,我们得小心点,这都是为了你的事业考虑。”

季璞垂下眼睛,嘴角微微向下撇着,沉默了几秒,才闷闷地、带着点不情愿的妥协,低声说:“……好吧。”

34

梁佩觉得,季璞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喜欢他的。

证据很多。比如那人把他俩的聊天框设置了置顶,哪怕在消息爆炸的工作群里,那个熟悉的头像也永远悬在最上面。

比如每次飞机落地,不管多晚多累,第一条报平安的消息总是发到他这里。

比如喝醉了就格外难搞,谁碰跟谁急,但只要一感觉到是他靠近,就会立刻软下来,像只大型犬一样黏糊地贴上来,又亲又抱,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好想你”。

再比如,他做的那些味道时好时坏的饭,季璞也总会默默地吃掉。

季璞甚至把他的生日设成了手机密码。很巧,两人用的是同款手机。梁佩给自己定做了一个印着饭团傻气大头的卡通手机壳,季璞看见后,没说什么,只是第二天也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意思很明显,他也要一个。

梁佩心里美滋滋地给他也定做了一个。

有一次,梁佩顺手拿起季璞放在桌上的手机,下意识输入自己的生日,屏幕应声解锁。

他本来以为是自己的,却发现手机的桌面壁纸,还是系统自带的默认图片,一片干净的星空。

不是他们的合照。

他自己的手机桌面,可是偷偷换上了某次趁季璞睡着时拍的两人依偎的照片。

但梁佩盯着那片默认的星空壁纸,嘴角却不受控制地越咧越大,怎么都压不下去。一整个下午,连秘书进来提醒他会议要开始了,都看见自家老板对着手机屏幕傻笑。

要不是当时正在开一个严肃的跨国视频会议,他真想当场外放一首《今天是个好日子》。

35

五年时间一晃而过,To Tell 这个团最终还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走到了解散的关口。

柳颂真那条星光熠熠的娱乐圈之路,被家里一个电话叫停,不得不回去继承据说价值千万的家业。

梁佩直到这时才知道,这个平时看起来有点脱线的队长,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富二代。

陈斯荡凭着那张脸和还算不错的演技,顺利转型去做了演员,在几个剧组里混了个脸熟。沈奥和左临鹿这对活宝,合伙开了档美食探店的网络节目,插科打诨,倒也积累了不少人气。

只有季璞,还在歌手这条并不算平坦的路上坚持着,发了几张口碑不错的专辑,开了几场规模不算大但场场爆满的演唱会。

大过年的,季璞要回老家陪家人。

梁佩则在母亲越洋电话的再三要求下,勉强答应飞去瑞典陪她待几天。

他知道母亲是怕他一个人孤单,虽然他现在有了男朋友,但在这种全中国人民都阖家团圆的日子里,他好像还是显得有点形单影只。

他父母很早以前就离了婚,父亲在他二十岁那年因病过世,家里的亲戚关系也淡薄。说起来,他其实是个对“亲情”没什么深刻体验的人。

送季璞去机场的时候,梁佩心里有点说不出的舍不得,哪怕知道对方只是因为工作安排,只在家乡短暂停留几天就会回来。

季璞拖着行李箱,临过安检前回头对他说:“过几天,你也要记得来接我。”

梁佩点点头,答应了。然后冲他挥挥手,说了声“再见”。

季璞却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梁佩疑惑地把车窗降下来,刚想问“干嘛”,就被他探身进来,精准地掐住下巴,结结实实地堵住了一个缠绵又深入的吻。

吻毕,季璞直起身,利落地压了压鸭舌帽檐,拉上口罩,隔着墨镜看不清表情,只朝他随意地摆了摆手,便转身汇入了机场熙攘的人流。

梁佩怔怔地坐在车里,直到那身影彻底看不见了,才猛地抬手捂住还有些发麻的嘴唇,最后整个人无力地趴在了方向盘上,耳根一阵阵发烫。

太会了。

季璞这家伙,实在是太会了。

36

梁佩随后也登上了前往瑞典的航班。

就在他飞行在万米高空,对地面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时,他和季璞在机场停车场激吻的照片,已经以惊人的速度登上了各大娱乐版面的头条,配着各种耸动夸张的标题。

他被挡得很多,辨别不出。

那堪称腥风血雨的几个小时里,梁佩在飞机上睡得昏天黑地,对即将降临的舆论风暴毫无防备。

前一晚两人胡闹得太晚,他实在困得厉害。

等他终于落地,拖着行李坐上继父来接他的车,刚打开手机,一连串密集的提示音几乎要炸穿耳膜。

铺天盖地的消息和推送瞬间涌来,屏幕上那张虽然昏暗模糊、但足以辨认出主角是他和季璞的接吻照,让他眼前一黑,差点当场窒息。

照片是在地下停车场拍的,距离很远,画质粗糙,但两人吻得难分难舍的轮廓清晰可辨。

公司公关部的反应已经算迅速,但在没有他明确指令的情况下,不敢轻举妄动。

季璞那边绝对不能先发声。秘书紧急请示他该如何处理,梁佩强压下心悸,咬着牙回复:「否认!先全部否认!」

然而,季璞那边却完全没有跟他商量,直接用自己的微博账号发了一条声明,坦然承认自己确实有了交往对象。这一下,彻底打乱了梁佩所有的应急计划。

一时间,粉丝哗然,脱粉回踩的言论甚嚣尘上,甚至有人刷屏让他“滚出娱乐圈”。季璞却像是毫不在意,真心实意地打了一大篇长文。

他写自己出道十年,前几年几乎在温饱线上挣扎,后来才意外迎来事业第二春。他承认自己年轻时不懂事,也谈过几次恋爱,但那时不懂付出,只会自私地接受别人的好。等到真正遇到让他心动的人,却还端着架子,以为那样很酷,很帅。

直到某一天突然醒悟,感情是需要有来有往的,再不主动抓住,只会被对方推得更远。他郑重地写道:「我是真的热爱我的事业,但我也同样深爱着ta。」

梁佩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段话上,久久无法移开——

「没人会讨厌那种‘独一无二’的偏爱,会讨厌那种满眼都是自己的人。我是个很缺爱的俗人,我希望有人能很爱很爱我。ta做到了,所以抱歉,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

梁佩盯着那几行字,像是被钉在了座位上,一动不动。继父从后视镜里看到他异常的样子,轻声问:「佩佩,你怎么了?是哭了吗?」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了摸脸,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意,原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所幸他残存的理智还在,死死压住了差点脱口而出、暴露对方性别的冲动。

公关团队立刻抓住季璞这番真诚的表白,紧急引导舆论风向,强调季璞早已转型,不再是依赖粉丝幻想的爱豆身份。

不少真爱粉也站出来表示理解和祝福,有人说季璞以前确实给人感觉很冷,很疏离,但这几年明显变得阳光温和了许多,想必“嫂子”一定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当然,也有眼尖的网友发现了盲点,在评论区提出疑问:「用了‘ta’这个字,很可疑啊……所以嫂子到底是男嫂子还是女嫂子?」

不过,这些探究性质的评论,很快就被更多祝福和讨论淹没下去。

37

季璞在社交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那篇真情实感的小作文写得是绘声绘色,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自己名草有主,架势摆得十足。

可转头私下里,这人却怂得连一条微信都不敢给梁佩发。

梁佩一个电话追过去,响了半天那边才接起来,背景音静悄悄的。

他这边还没开口,季璞倒是先支支吾吾起来,声音听着有点发虚,绕了半天圈子,最后才小心翼翼地问出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梁佩本来被那篇小作文弄得心里又软又烫,这会儿听他这怂样,感动瞬间变成了又好气又好笑。他故意把语气放凶了点:“怎么?怕我回来打死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季璞的声音更低了,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闷闷地扔过来一句:“……不是。是我妈……她说想见见你。”

梁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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