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护灵,顾名思义,是封印守护宝物的灵兽。
一般来说,修士需要宝护供奉或藏匿起来的宝物时,会寻来合适的灵兽,以结缘之法将灵兽与宝物建立联系,好让灵兽可以乖乖守护宝物。
但有时,也会出现灵兽被宝物吸引,想要独占宝物而自发成为封护灵的情况出现。
这条赤乾蟒很明显是第二种情况,而且看它莹润的鳞片,应该也被这面一品的灵镜养得很好。
“奖励都是每年试炼开始前才传送到秘境中的,怎么会有封护灵?”一直沉默的容泽突然开口,看向真霄。
真霄摸摸鼻子,有些不敢看旁边剑霄的脸:“两年前的那次试炼,因着没有明光境五重的弟子,这一层没人挑战,奖励便一直没动……”
剑霄:“……”
赤乾蟒本就是二阶的灵兽,又被灵养了这么长时间,战力非寻常弟子可比。三人一时都未再说话,沉默地看着镜中场景。
清妧方才被赤乾蟒一惊,脚步往后一错,险些跌落台阶,连忙扭转身子稳住身形,那条赤乾蟒却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径直向她俯冲过来——
清妧全力躲避,却还是被赤乾蟒咬住了衣袖。
它狠狠一扯,清妧受伤的手腕和伤痕遍布的胳膊便暴露在了空气中,雪白如玉的肌肤上,斑布着此前被藤蔓所伤的血痕,触目惊心。
清妧却没什么心思顾忌这些。赤乾蟒的速度太快,她不得不调动全部力气应对,同时紧紧盯住赤乾蟒的一举一动,可是越盯,清妧越想哭——
这蛇长得真的好特么恐怖、好特么恶心啊!
赤乾蟒并不很长,身子虽通体赤红,露出来的肚子上却布满黑斑,很像是背部与腹部长反了面,游动起来时整具身体迅速摇晃,经过的地方还腻上了不少红色粘液……
光它这副外貌就能杀死她一千遍了。
清妧强忍着自戳双目的冲动,躲避着赤乾蟒热情的红信子,同时找准时机,寻了个角度狠狠刺向赤乾蟒。
“铛——”佩剑不像是劈在活物,而像是劈在什么金石之上,发出一阵清脆铿锵之声。赤乾蟒很是得意,张开嘴巴就往清妧身上咬,清妧连忙躲开,却感觉灵力已有不济。
她伸手向后一摸,心中一凉——
那会儿让雷敏才去寻根祖时,她将仅剩的两颗回元丹分给了他一颗,一应阵法也都使用完毕,需要补充灵石。
她现在已无东西可用。
“轰——”赤乾蟒猛地冲过来,坚硬的头在地上砸出阵阵灰土。
清妧一个侧身翻开,连忙将还能用的丹药一股脑塞进嘴里,握紧佩剑看着赤乾蟒。
她白净的脸上已经沾上脏污,破碎的衣物和肌肤上的血迹也让她看起来狼狈非常,可是却完全没有想过逃出封护灵的守护范围,反而一次次迎上赤乾蟒的攻势——
身躯被整个卷起,狠狠砸到祭坛边缘;
被尖牙扯下腿上皮肉;
被毒液侵蚀,灵力凝滞只能凭剑招肉搏;
……
此时的少女,已然无法简单用“狼狈”二字形容,可那双总是散发着甜软笑意的眸子却始终坚毅明亮。她粗重地喘着气,抬头倔强地与赤乾蟒对视着,而赤乾蟒仿佛也对她来了兴趣,不再猛烈攻击,而是左一下右一下地逗弄着她,让她竭力躲避。
玄明殿三人沉默着看着镜中少女,剑霄沉痛,真霄惋惜,而清霄长老容泽……始终不曾动过的心终于起了波澜。
她如此拼命……真的只为那甚至都不曾明确回应过的“奖励”吗?
似乎有一粒种子在容泽心中生了根,可他却不知这颗种子到底是什么,更不知这代表了什么,只是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镜中——
少女像是再也没了力气,在赤乾蟒尾巴扫来时,只微微抬了下手,便无力地垂下,随后整个人被扫下祭坛,沿着阶梯向下滚去,一直滚到第二重阶梯下。
容泽的心一紧。
赤乾蟒得意洋洋地游曳至清妧身旁,吐着信子放低头部,正要享用自己的胜利果实。就在它的信子堪堪碰到少女脸颊时,没了生气的少女却突然暴起,一剑刺向赤乾蟒颌下两寸!
赤乾蟒身上红光暴起,随着它的嘶喊和扭动,周围乱石横飞,强风阵阵。
终于,一切都停了下来。
赤乾蟒越变越小,最后缩到手指粗细,可怜巴巴地在石缝中钻动。而清妧在调动全身力气发动完那一击之后,也被风吹到一处断开的台阶边,抱着突出的石块才没能掉下去。
风停后,少女抬起头,露出一张伤痕累累,却明亮自信的脸。
她成功了。
在与赤乾蟒的交战中,她一直在找赤乾蟒的死门,这蛇浑身上下滑不溜秋还坚硬如铁,根本没法下剑。可打了一段时间后她才发现,这蛇似乎很注意保护自己颌下两寸的地方。
于是她假装没了力气,趁它不备时,以全部力量攻其颌下之地。幸好,她赌对了。
她忍着浑身剧痛缓缓起身,深吸一口气后,艰难走到祭坛上唯一完好的灵台边,取下那面镜子——
终于,拿到了。
清妧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属于阵法的白光亮起,她再也支撑不住,本想扶着灵台稳住身子,却就这么倒了下去。
少女娇小的身躯被白光包裹,消失于沉沉黄昏之中。
-
再睁开眼时,清妧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温尧将盛满了瓶瓶罐罐的托盘放到桌上,一转身发现清妧已经醒了,快步回到床边,关切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清妧动了动,哀嚎:“哪里都不舒服,好痛啊!”
温尧见她还有力气嚎,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笑着嗔她一眼:“你还知道痛!你不省人事地从清筑小楼出来时,我跟你师兄吓得差点也不省人事了!说好的不拼命呢?!”
她想想听剑霄说的秘境中发生的事情,恨恨道:“那个雷敏才竟然敢残害同门,掌门已经将他逐出太玄宗,看他以后如何作妖!”
“啊?”
清妧扶着床想坐起来,一动却又皱起了脸,温尧忙将她小心扶起,又拿枕头给她垫在身后。
其实修士在秘境中为夺宝而互相残害的事并不少见,只是雷敏才竟把手下到同门身上,所以才会引得真霄将其逐出太玄宗。
温尧又骂了雷敏才几句,顺道还骂了把灵器放在秘境两年招来赤乾蟒的执事弟子,愣是没让清妧插上嘴。
“师姐,师叔可有来看过我?”清妧瞅了个空问。
温尧恨铁不成钢地戳戳她的小脑门:“伤成这样,一睁眼还想着师叔!”她有些无奈,“林苍城有玄阶妖兽现世,师叔带着一队师兄弟前往剿杀,已经走了三天了。”
“三天?”清妧惊了,“我昏迷多长时间了?”
温尧:“三天。”
清妧撅起嘴,时间怎么这么巧。
“师叔该不会是为了躲我吧?”
回答她的是一个响亮的脑瓜子。
“你当师叔是你呢,满脑子情情爱爱,那玄阶妖兽杀伤人数众多,因着城主的判断失误,却直到快被灭城了才来求助,师叔接到消息立刻便出发了……”
清妧捂住头乖乖听温尧说完,沉默半晌后还是忍不住叹口气:“师姐,你说师叔会不会答应允我一个请求啊?”
温尧沉默。
见此,清妧又叹一口:“没事,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反正我一开始想的,也只是让他再没法忽视我回避我。”
“是这样吗?”温尧问。
清妧点点头。
温尧:“那可以传信给师叔,让他不用履行承诺了?”
清妧:“嗯,可以……嗯?”
她猛地转头看向温尧,却发现对方笑得猖狂。
“师叔答应我了?!”清妧不可置信地问。
温尧看着她呆呆的样子,乐不可支:“师叔走之时,刚好你昏迷着从秘境中传出来。虽你的壮举没有打动师叔,但你打动了咱们师父,于是师父便开口,要师叔应下你这个请求。”
“然后师叔便应下了?”
“然后师叔便应下了。”
“太好了我爱师父!!”清妧笑着从床上蹦起来,却马上哀嚎着跌回去。
温尧将她扶好:“你想好要什么了吗?”
清妧翘起唇角:“秘密。”
于是清妧拼上性命,到底想来清霄仙尊这里换什么奖励,成了太玄宗未来一月最热门的话题。
一些调皮的弟子们还偷偷设了赌局,下注最高的是“要求清霄仙尊做自己的道侣”,排名第二第三的则分别是“要与清霄仙尊共度良宵”和“要清霄仙尊的一个吻”。
虽然有排名,但每股的下注者都不少,每个人都觉得自己选的是对的。
容泽身边的幼林有些害怕,感觉自家仙尊即将清白不保。
他跟在仙尊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牵扯到这种事情中,忆起清妧的样子,更像是狐狸洞里的女妖怪,就等着仙尊回来吃掉他。
往日里总是盼着仙尊回来的他,第一次产生了仙尊多在外面待一段时间的想法——可惜,仙尊总要回来。
将容泽迎入屋中之后,他看着自家芝兰玉树高洁圣华的仙尊,在心中痛惜许久,最终不忍地掏出一个被绢布包好的卷轴,颤巍巍地呈给容泽。
“仙尊,剑霄仙尊门下清妧师姐送来,说是她要的奖励。”
容泽闻言身形微顿,然后放下佩剑,接过他手上的卷轴。
幼林不敢窥探卷轴上写了什么,但见容泽动作不似平常从容,还盯着那短短的卷轴看了许久,心中暗暗悲痛:仙尊,怕不是真的要**了……
午夜,容泽出了门。
幼林在门后看着容泽的背影,衷心祈祷:已逝的承德仙君,请您保佑女狐狸对仙尊下手轻些。
仙尊他,都是为了全师兄弟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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