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广行

别争别抢,挨个儿来。

鲜梣的头“庄”表现平平,是给孙杰打下来的。

田径选手往圈中间一站,包筝立马就不高兴了。

同样是在老街长大的小孩,孙家不就是卖茶叶的么,他咋就那么挺拔呢?

反观勾凇,人是有点糙,皮肤不白,深小麦色,五官当然抢眼,跟老孙一比就差了点什么,但又叫人说不清,道不明的。

见筝子颦眉,勾凇凑过来寻问:“累了吗?”

我累了屁,啥时候轮到我,我才会绝倒呢。

孙杰用“尺”把“寸”打了出来,被包同学眼盯着,一个腾空,就跳到段绸的前头把“寸”抢到了手里。

女孩子推他,“你属飞禽的,‘鸠占鹊巢’吗?”

“游戏规定把人站成木头桩子了吗?”

“你个混球!”

段绸张牙舞爪着,“等明天回到学校,看我不往死了整你。”

“哼!除了拿学习说事,还有别的能耐不?”

许崇直直地瞧着站在圈子里的那一个,眼角居然有了泛红的“尾”。

上次是在阏氏陵,这回是在鲜家屯,班长一次次地“团结”他们这几个,尤其是孙杰,叫人越看心越膨胀。

孙杰也在无所顾忌地凝视他,在二人的中间,仿佛有一条绷紧的丝线连接着。

他们的妈妈都是南方人,虽然不在一个省市,但山水秀丽的程度上也不差那几步路的。

两家人结伴南下过春节,其中融洽的气氛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孙杰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南北方混合体的他,哪个角都不缺。

比起那几个,孙家可不就是最完善的中国式家庭么。

包筝才不管这些,拿着“寸”,就像投飞镖一般地往孙杰身上戳出去。

许崇眼瞅那根竹枝要击中孙杰肩头靠上一点的位置,他蹿出去就逮住了它。

包同学爆粗口,“我操,你什嘛玩意儿!”

孙杰倒是安全了,但许崇却犯规了。

“鲜少,有红牌么,给学委发一个。”

孙杰也被许崇的举动弄懵了:我们刚才不是玩过一轮了吗?你咋把规则全部忘记?

许崇大红着脸,把抢在手里的竹枝送到了包筝手里。

孙杰只得下场,把“尺”也丢给了他。

结果来得太容易,小怂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瞪着这一对,腹诽着:你们合计好了,要把好位子让给我?

太阳西下之前,是蔡化护送他们几个回去的,上了车,包筝还在那里愤愤不平。

“让我们多耽搁一宿怎么了,鲜梣家房间那么多,住不下我们?”

本来今天还有晚自习的,因为出这趟远门,才特意跟杨言请了假。

其实他的潜台词是:鲜少的功底不用计较,一年不学,也是人中翘楚,可蔓延那么拉胯,也能跟他在一起摸鱼,我咋就不行呢?

人家是艺术生,走完了校考,等于高考已经过半。文化课成绩跟你不是一个等级好不好?

段绸憋了一肚子话,想再恶心包筝一顿,但被看出端倪的许崇示意了一下。

“我们都累了。”

鲜家屯的“吃雨水”要持续到晚上,也省得乡亲们再回去准备晚饭了,吃剩下的料,每家每户分一点才是圆满。

中午吃得太饱,又送走了老友们,蔓延的心里有了几许失落感。

从此以后,他就归属鲜梣一个人的了,少了团聚的喧嚣,郁闷难免。

但在隐藏的另一面,他的心里却踏实得要命。

为心爱的人终老,为什么不就此安稳呢?

鲜梣跟他小声说:“你和老奶他们先回家,我跟广行得去转转。”

“要去很晚吗?”

五个字一出口,蔓延就有点后悔了。

人家又没说具体活动内容,你干嘛跟个新婚小媳妇儿似的恋恋不舍。

帐篷顶上的大灯泡散发着贼亮的光线,就着鲜家屯仍然热闹的乡音,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鲜梣的宽厚手掌握住了他的膝头。

“他也没让我陪,但放他一个人,未免有些凄凉。可以带你去,但老人们这边又空空荡荡的……”

也是呵,哪头儿都放不下,但总得有个两全之策。

在鲜辈母亲这一枝上,唯有他老姨和姨夫了,他早想把两位老家儿接到延鹤城里去住,照顾起来也方便些。但落叶归根,愈老愈离不开故土。

鲜梣又俯首在蔓延耳边,仿佛周遭的一切嘈杂都不存在似的。

“有太多的事,你还不知道,到了晚上,我给你细细讲来。”

抗拒不再有,能有的,全是解释不尽的期待。

广行刚出了帐篷,鲜梣就跟了出去。

“你撂下小曾不管合适吗?”

鲜梣眯着眼睛笑,不答。

我的小延会体贴人。

家乡的星空很是灿烂,傍晚的月亮还没升起来,但一粒粒春星却在闪耀,数都数不过来。

广行只好走。

男孩跟在他的身边。

沉默了老久,鲜梣才道出了自己心里的东西。

“以后的每一年,只要想家了,我就会带小延来,你却不一定有我这么幸运了。”

广行两手插兜,脚下的步伐却丝毫没有放慢的意思。

离人群的喧嚣远到听不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鲜家屯村西的墓园。

“去年清明的下午,我和你爸爸紧赶慢赶,才回来给老祖宗添坟。今年……我以为不用来了,可你们又给我制造了一次机会。”

故事真理:主角制造了所有配角,不管重要还是不重要的。

我又不是料事如神,哪里想得到会跟鲜思柳他们母子扎堆子。

在他们赶去的路上,鲜梣悄悄给善叔发了讯息,要他准备好香火纸扎在那里等着。

善叔手提电筒,扛着铁锹,连黄白菊花什么的都有。

把东西交给他们,老人才离开。

广行在一个陌生的墓碑前驻足跪拜。

“我爸爸妈妈的墓,”广行的脸色黯淡,被手电筒的聚光照得有些阴冷。“生前他们过得是偷偷摸摸,逝后才在这里守住安宁。”

没有嫌弃之意,对故事追索的意图就挂在鲜的脸上。

生动感人的桥段听多了没有害处,只能帮助人成长。

广行的爸妈被鲜忠国带人追到逃亡的那一年,他不过六七岁,对生命却有了较为深刻的记忆。

妈妈抱着身体瘦小的他,坐在一辆小货车里等,爸爸白天帮人家去卸货打零工,天黑了才回家。爸爸一来,准会给他带几样好吃的。

某个黑天,他们一家三口,刚要在车厢里吃饭,却有好几个人突然闯进来,对着爸爸妈妈连踢带打。

其中有一个女的,揪着他的衣领子打小孩子的脑袋,妈妈搂着他的头,让人打她。

妈妈的头发被扯掉了,满脸是血,爸爸疯了似的,抄起一根木棒子跟那些人干。

吵啊闹啊,后来下起了大雨,那些坏家伙终于走了。

他蜷缩在妈妈怀里,听着车窗外的大雷大雨,就那么睡觉了。

在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中,他醒了,身体特别得痛,痛到眼泪直流,他看到了火光,也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爸爸妈妈。

痛苦回忆在那一刻就戛然而止了。后来,他好像在医院待了一段时间,有好心的医生和护士阿姨照顾他。

再有,他到了一家有很多小孩子的院子里,慈祥的鲜院长对大家都很有爱心。

可他很不争气,总是生病,不是高烧不退,就是胃痛,几天不吃饭都是常有的事情。

每当病到迷迷糊糊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应该待在有爸爸妈妈的地方。

鲜院长把他带回了家里,让爸妈代替自己照顾小孩。鲜院长的父母就是鲜辈的老姨和老姨夫。

他非常非常想念不知去了哪里的爹娘,但老奶和老爷疼爱到让小广行慢慢淡化了对父母的记忆。

上了中学,是鲜辈把他带到了延鹤城里读了最好的学校。

他读书非常用功,每次必得考第一,他觉得只有这样才不辜负所有对自己好的人。

“你爸拯救了我。”

广行抬手抹着墓碑上落下的灰尘。

“我爸是救苦救难的大‘慈悲’,”

鲜梣冒坏地用手电筒一照他的脸,“小延也是被我爸救离了苦海的,但他就硬扛着不说软话儿。”

我们一路摸鱼,一路朝着高考进发(不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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