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终易主

勾凇引路,鲜梣亦步亦趋。就好像他们去的不是洗手间,而是走在朝圣的路上。

“当我们是湿衣服吗?”包筝看着消失在人流中的两道身影,很不解地问蔓延,“大晴天的,老天爷没下雨吧。”

如果你身上披着一件湿衣服,松鼠用嘴都能给你吹干。蔓延满脸嫌弃,两手揣兜,去附近的冷饮摊买了两瓶凉茶回来。

小包子一伸手,“谢谢,还是你想着我。”

蔓延把他的手拍开,“渴了自己买去!”

“操!”包筝翻脸,“你一人儿喝两瓶,也不怕变成大肚蝈蝈。”

“我爽我‘变异’,碍你事儿?”

“好踏马记仇的大兄弟!”包筝把柯小丽摔给他,气冲冲地走了。

蔓延撸着狗毛,用嘴打开瓶盖,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大口。喝完了,把左手的掌心半攥,做成小盆状,往里面倒了一些凉菜,让狗狗去舔。

包子平时是咋疼你的?闲了撸两把,到了紧要关头居然敢你把卖了,啥特么人性。

柯小丽舔了两口就把水吃干净了,又冲蔓延扬头一叫。

“还渴?”

蔓延很得意地如法炮制,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勾凇把人领到公厕那里,鲜梣刚要进去,却被松鼠叫住。

“蔓延不是冲你,他是生包筝的气。”

“我知道。”

“你知道?”勾凇有些狐疑地问。“鲜少,你——”

“我们应该站在包筝的角度替他想一想。”鲜梣不无动情地说,“他们的父子情,我既羡慕,又很珍惜。”

小包喜欢放空话,但他心里从来都把包大人的话搁心里,因为包叔人真得很好,对儿子疼得要星星不给月亮,又极少苛求什么。

蔓延自然明白,只不过难以割舍感情。对人如此,对小动物也一样。奶奶跟我讲了很多关于蔓延小时候的故事,他喜欢小动物,就是嘴硬心软。

奶奶为了照顾两个男孩子的天性,在他们读中学以前,家里总有小狗养着的。从农村淘换来的小柴狗,再到后来的狼狗,蔓延对小动物的热爱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

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小升初结束,奶奶的亲戚送给他们一只血统不纯的藏獒。体型庞大的畜牲,奶奶吓得直哆嗦,直喊着把它送回去。

蔓延不肯,并一再向奶奶保证,要严格圈养于它。扔出去的誓言,要想做到难于登天。

某日晚间,蔓延去喂狗,可能是那一刻发生了让人兴奋的什么事,他忘乎所以地要把手里的一块骨头丢给它,嘴里还唱着小时候的一首儿歌,“一只哈巴狗,站在大门口,眼睛黑黝黝,想吃肉骨头——”

“嗷”地一声,连那根肉骨头和蔓延的几根手指都吞到了藏獒的血盆大嘴里面。蔓延当时确实感到了疼痛,怕奶奶担心,他也就忍了下来。趁没有人在旁边,赶紧回房里查看。

好么,他的食指给咬破了皮,虽说不严重,但也见了血痕。按照常识,他麻溜用肥皂水清·洗伤口处,又恨恨道:“畜牲就是畜牲,信任不得。”

完了他又给伤口处抹上红药水,接着打开窗户,把在楼下踢球的松鼠吼了上来。

松鼠抱着他那只破足球,气喘吁吁地爬上楼来,“狗子,玩得真特么嗨,叫你来还不肯。”

蔓延冲他举起受伤的手。

“咋了,踢球不去,在家玩自虐?”

“滚蛋!我踏马被狗给咬了。”

勾凇一缩脖子,煞有介事地叫唤,“命!实在是宿命!如果你下楼踢球没准会腿折骨头断呢。”

泥马就是乌鸦嘴!

勾凇忽又想到,“奶奶不是出钱让我们给那头畜牲打过针了么。”

我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耶!

“去打狗针儿吧。”

“我们哪儿那么多钱!”蔓延刚刚给防疫站打过电话,打几针剂和一针剂都得好几百块。“你手里私房钱有多少?”

松鼠从床底下抱出小猪的存钱罐,敲碎了,才数出来不到二十块钱。

“咋这么少?我算过,你至少得有五十块钱。钱都哪儿去啦?”

松鼠脸红,抓着头皮,小声说:“我偷着买冰激凌吃了。”

你个二货,背着我净不干好事。

“想给你吃,又怕被骂,你的钱一分都不舍得花,我心亏得慌。”

再好的吃的东西一过嗓子眼儿,不也变成肥料。蔓延给了他的胸口一下子,我们日子过得苦,但不能穷志气,万一有个急需,不用摇尾乞怜地求人。

“我再也不敢?!”

两个“英雄”气短的男孩坐在地上,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就是想不出来变钱的法子来。

“跟你爸爸要去,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我都半年没他的消息了,哪找人去!

残酷的现实教育了他们,怪不得奶奶对养狗的事情总声讨不断。这回倒好,撞枪口上了,浑身长嘴也说不过去。

“要不,”松鼠小脖一挺,“我去奶奶的暗柜里去偷钱吧,被发现了就打我好了。”

滚泥马蛋!欠抽的玩意儿,想监守自盗,你活腻味了。

松鼠直撇嘴,奶奶的钱,哪里用得我来监,你才是真正的守财奴嘞!

“大乖二乖,”奶奶端了盘西瓜进来,“早睡早起,明天一大早跟我下乡。”

“下乡干嘛?”

“你们俩跟我去帮果农摘桃子,也好挣点钱开学置办几双新鞋。”

“让我们吃桃子不?”

“让你们吃个水饱。”俩孩子平时见到西瓜就抢,今天却手脚不动,这让奶奶感到了奇怪,“有事?”

松鼠抓过两块西瓜,塞给了蔓延一块,又往嘴里使劲填,“是有事。”

“啥事?”

故事也不用现编,只不过是技巧过不过关的问题。“狗子收到了一个女孩的情书,我们正商量着要怎么答复人家。”

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但是过去式。

奶奶看着蔓延的眼睛问:“你没话说?”

勾凇在下面给他摆小手。

奶奶看见了大孙子的小动作,佯装不知。

“奶奶,我错了,我给您惹事了。”蔓延重重地低下头,把受伤的手给奶奶看。

奶奶又是气又是心疼。气的是责怪自己平时是不是对小延子太严苛了,孩子要是瞒着不说,落下了病根儿,那可是一辈子的罪孽。真出了差错,咋跟曾家人交代啊!

自此以后,蔓延就死了养小动物的心。困苦带来的责难造成了终生的阴影。

鲜梣进入公共卫生间里面,洗了洗手,就拨通了助理赵阁的号码。

【鲜梣:你让我姐姐带上你们的小侄子尽快赶到这里解决一件事情。】

【赵阁:需要带什么必要条件吗?】

【鲜梣:只要会演戏就成。】

赵阁心想:我媳妇儿是教建筑设计的,不会舞台表演。不会也得上,就当过年搞余兴节目吧。

小包蹲在竹筐旁边,跟小丽进行人与兽的对话。

勾凇问蔓延:“你俩还置气呐?”

蔓延理都没理他,挨到鲜梣那里说话,把准备好的凉茶掷到他怀里,“你们怕是去月球转了一圈吧?”

“我们走了两家宠物商店,看了看。”

“闲得长菌!”

“我可以长成蘑菇,举着一把伞,在下雨天叫你,来这儿躲躲。”

蔓延用鼻孔出气,等我成了豌豆公主那天,可以求到你。

包筝赌气也买了一大瓶青梅饮料,把喝剩下的半瓶丢到松鼠怀里,勾凇灌了几口,小声说:“狗子也喜欢柯基,要不把小丽给他留着吧。”

“扔了也不给他灌溉农田。”

“为啥?”你属热汽球的,我成了你的救命之针是不?

“谁要生一条咸鱼的气,谁就是大傻逼!”

鲜梣在那俩人的背后,拽过蔓延的手指,“你当年受伤的地方在哪里?我瞧瞧。”

你说梦话呢,谁的手有过伤?

蔓延正要甩开他的纠缠,从拥挤的人群里走出一位领着个小男孩的漂亮姐姐,直冲他们而来。

松鼠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希望,高声叫卖着,“来一来,看一看,错过了我的村儿,就没有我的店儿。我的柯基就是你多彩生活中的又一道风景线。”

那个姐姐弯下身子,看向竹筐里的柯小丽,问身边的小男孩,“你喜欢它吗?”

“妈妈说,不许要很厉害的。”

松鼠把柯小丽抱出来,“来,小弟弟,摸一摸,保你喜欢。”

小男孩很有教养地捏了捏它尖尖的耳朵,“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柯小丽给小男孩哼哼了两声,抬起小爪子挠了挠他的衬衣袖口。

“小丽,柯小丽,柯唧唧。”

“这么多,都好好听的名字。”

瞅瞅,真理得到应验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褒不贬,这样的买主实在难得。

“你们给我一个合理的价位吧。”

什么叫合理?我倒想听听。蔓延横跳过来,伸出一个巴掌,“就这个数,少一分不卖。”

漂亮姐姐不生气,涵养可不是虚拟的影子。

“三万,多一分我就不要了。”

小男孩在下面咧嘴要哭的样子,“要要要,我让妈妈转账给你。”

真傻逼的小包同学在下面想哭,他交的是啥酒肉朋友,关键时刻就成了绿林好汉的那一种。

松鼠把柯小丽郑重其事地放到小男孩的怀里,“弟啊,我们不嫌烦,你先跟它玩个脸熟悉。”然后,他拉起包筝就走。

“你干嘛?”

他能,让他来,你傻不傻啊,烫手的山芋该扔还不扔,待何时!

都走,省得在这儿裹乱,耽误我做生意。蔓延气壮山河。

小男孩把粉嫩的脸蛋儿贴到柯基基的脊背上,“不哭不哭,跟我回家。”

狗儿最懂人事儿,用最热情的方式回应着,“呜呜”。

嘴硬心软的蔓延,眼见小弟弟与狗的亲密交流,就好像看到了儿时的自己。在艰苦的境遇之下,能够养个小宠物,对于他来说就是天大的幸福。

“小弟弟,行吗?三万,再高,”那个姐姐面露难色,“我也是替人办事,太高,就没有理由当托词了。”

“给了给了!”蔓延一咬牙,一踢脚,拎起地上的竹筐,“不行退货!”

姐姐连连摆手,“你们想他,随时可以去看它,这样行吧?”

“想看也没时间。”

蔓延说得耿直,腹诽着,又不是我的宝贝疙瘩,我干嘛要去浪费青春的光阴,有那工夫还不如用来思考如何对付身边的这一贴臭“膏药”呢。

前面的纠结都是必不可少的铺垫,总在担心的结果,在你不经意之间,就迎刃而解了呢。蔓延脸上平静,心里却是极为不服。好容易到手的结果,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吧?

人家是冤大头吗?虽说小丽值那个价儿,但凭心而论,还是有那么一点诓人的不舒服。转账都收了,难道还有退回去的道理!

鲜梣剥了一粒薄荷放在他嘴边,“别中了暑气。”

蔓延衔住那颗微凉,灵光一现,对了,臭东西,柯小丽居然就这么跟新主人走了,连留恋的叫声儿都没有。没良心的小畜生,再想你一次,我就生不为人。

“我们还要去找他俩吗?”

蔓延从胶着里回到现实。

“不是我们,是我!”蔓延强调着,“麻烦你自己回家,下面的时空交错没你什么事。”

鲜梣一笑,“我以为我已经融入了你们的阵营中。”

我可没答应上哪儿都带着你混我们的“江湖”,你是公子哥儿,该有更好的去处。

“我在和平路烤鸭店给你们定个餐位吧。”

蔓延瞪眼,几千块的一顿饭我可享受不起。

“你自己去吃,我只佩享受馒头夹咸菜。”

赶走了挥不去情感的人,蔓延给包筝把钱转账过去。

【蔓延:带着松鼠,来学校门口的陕西风味馆找我。】

【包筝:你真收了人家这么多?】

它不值吗?少特么事后煽情,不值一个大洋钱。

【包筝:我对小丽已经流下了愧疚的泪水。】

你撒的几颗鳄鱼的眼泪就是洗脚水。要不柯唧唧没良心。源头在根子上。

我们一路摸鱼,一路朝着高考进发(不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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