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尽心尽力的人相助,再枯燥无味的事情做起来也不嫌孤单。
与民间的匠人有本质上的区别,蔓延想要把平面艺术做到极致。
三Muse也不懂烧窑上的事,但怎么弄让东西变得更加好看,他们是有绝对优势的。
工作和谐就代表着快乐,好的开端咋都划不上休止符。
过了凌晨四点半,已经睡醒一觉的鲜梣发现人又没回来,不禁有点怒火中烧。
我特么疯了,才撺缀蔓延做这种破事儿。
他现在心里只有艺术,我就是个伙夫,加后勤保障。
灯火雪亮,地上狼籍,夜宵和各种物品摆放了一地。
还真得感谢故居的工作人员,专门搭建了大空间的仿制屋,不然就这些杂物哪里摆得开阵?
鲜梣两手掐腰,对苦中作乐的人们叫,“怎么着,连轴转啊!”
蔓延笔触不停地说:“过来看看。”
乖乖地放下气势,鲜梣移步上前。
尺寸不大的画布,呈现给人的是一幅绝美的静物。
在接近透明的瓷杯中,清水可见,那些植物的绿色根茎什么的,脉络几乎可数。
枝蔓上的花朵各式各样,青的,蓝的,紫的,浅白,藕荷,杏色……更有甚者,其中还夹杂几粒接近于墨晶蓝的小花。
鲜梣偷偷捏住他的软肋。
慢工出细活。堪比苏绣。
“各位老师们,给你们订了酒店,也该歇歇啦!”
老虾装没听见,皮耶罗对着一个仿天青无纹水仙盆作凝思状。
他们不是学工艺美术的出身,仅仅几天,就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些瓷器。
小蛋举着一把子照片冲过来,“小曾少爷,请上眼。”
蔓延刚要接,不成想被鲜梣劈手夺了过去。
明天就得上刑·场,没时候吃饭啦?
“旦老师,您辛苦,受累了,我们还是有明天的。”
“鲜少,我们不去住酒店。”
听不出好赖话的人还在自作主张,“人生苦短,把浪费在路上的时间不如奉献给工作,做对了结果,蔓延不会亏待我们。”
就冲你这句话,不管得不得奖,未来的蔓延工作室要定你了。
天才加实干家,才是我们的首选。
蔓延紧拦,“那怎么行,房间都订好了,不住也是浪费呀。”
“在深山,在老林,我们都曾经以天当被,以地当床。大转折的机遇来了,抓不住的是愚蠢。”
皮臭那边又给补充道:“东西设计出来就是麻烦,等上了窑,听说那些手工艺人的工序更是紧凑,一步挨着一步的,差了几秒,都天差地别。”
老虾嗓音都变哑,“酒店的钱我们自己出。”
小蛋两手一张往外赶人,“去睡去睡,我们还有事情做呐!”
蔓延无话,心里能有的,只是无数感动。
还没到浔轩门口,扎耳挠腮的人把蔓延抱了起来,问都没问就往浴室里送。
在热气的氤氲里面,蔓延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搂着鲜梣的腰,头趴在他的肩头,还迷迷糊糊地问:“酒店怎么办?三位老师太累了……”
鲜梣亲着他湿漉漉的发梢儿,说了你就信,有了善漠打预防针,知道那老几位工作起来就是拼命三郎,哪里有酒店给他们浪费。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蔓延已经困到进入了梦甜,沐浴的过程是由鲜梣进行的。
鲜梣早起,先去云画影照了一眼,呵呵,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真够糟心的。就你们这么折腾,让故居的工作人员肯定头大。
嗳,艺术家,玩得任性,无可挑剔。
设计“斑驳陆离”五组件,满打满算,只用了七整夜的时间,就把样稿拿了出来。
既有画布上的小样儿,又用石膏做了几个模子,把他想要表达的东西,完整地体现了出来。
1.深紫桐地面上,搁置一天青水仙盆,盆里是清澈能见底的水,有俶尔远逝的游鱼,还有几根摇曳的浓翠水草。
2.借鉴夏侯墩脸谱中的那种蓝为底,摆放一握卵白釉的瓷杯,胎体半剔透状,上面无有任何图案,只雕刻凹凸曲线的波浪式样,杯里插着一把开放着的蓝色翠雀花。蓝或蓝的重叠不重合。界线分明。
3.仿包公身上的官服,就是黑到彻底的面料,铺着几条金色的龙,以及传统的花纹式样。那只长着情思草的坛罐放在上面,再无其他,简单而有效。仿佛有风吹过的样子,柔嫩的叶片,带着汁的那种生机,飘飘荡荡。
4.蜡染的布料之上,矮墩墩的大肚红釉坛里,凌乱着一束粉紫淡蓝的小雏菊花,其间还穿插着豆青的藤蔓,弯弯曲曲着。花朵很多,不能让人细数,而且还有一些散落在空中。
最后一幅,鸽子灰的背景中有一条条的不规则裂纹,裂纹的缝隙里挂着白霜,好像你拿手一涂就可以抹掉似。在残缺的首尾处,散布着点点带阴影的小洞洞。
天亮之前就把工作结束,三个人站在被他们霍霍得一塌糊涂的场地不肯离去。
“小曾啊小曾,你要是得了大奖,有我们的功劳不?”
“傻逼!”
老虾骂着,面无表情地收拾行李。五星级的待遇,再遇上好脾气的雇主,以后难求啊。
皮耶罗小声道:“小曾,我刚上大一那会儿,凑热闹听了两节曾岂教授的课,哎,我那时要是换了专业,说不定现在能跟你做同行。”
“做个毛·线!”
善漠几天不见人影,一冒头就呛人,“掰指头算算,这中间儿差着几届呢?”
忧伤与痛苦全抛,他们像飞蛾扑火般地把蔓延围拢了起来说笑。
“我姓皮,可跟皮日休不连宗的。”
老虾抹着鼻子笑,“夏完淳也不是我本家。”
“我咋就姓了旦,”姓旦的这位卡壳了,“喂喂喂,有奖竞猜一下,历史上有没有旦氏的名人?”
“别特么跟吸血虫似的,见着好欺负的就死里咬。”
善漠很不客气把他们一个个从学生身上择下来,“‘但是’算不?”
“滚蛋更常见,也非常切题。”
臭皮给“恩人”捧“臭脚”。
老虾有些胆怵地问蔓延,“小曾,我们这就跟你告别了吗?鲜少咋老不见人影呢?”
“他也有工作要忙。”
鲜梣已经把长期聘用几位老师的事情跟他透了底,但这孩儿脸皮太薄,更不想在前辈面前充大,在他,则是三思以后也难开金口。
“吃肥了你们,恋恋不舍是吧?”
善漠把地上的东西用脚踢了踢,说你们邋遢吧,又实在对不住几位,要是能再爱清洁一点,可能会更欢迎。
“你自己独吞了太子爷这多年头,不到万不得已才不给人推荐。”
小蛋仗着得宠,杠起人来,很有心得。
“一群浪子,哪腌臜往哪儿钻,我倒想找你们呢,可也得逮得着啊!”
此话不假,善漠确实给他们搭过桥,要么有始无终,要么水中捞月,甲乙双方看着都不顺眼,那根本无法谈拢。
“走啦走啦,绝不恋栈就是我们的风格。”
皮耶罗把一只脏了巴唧的旅行袋往手里一拎,第一个抬脚出门。
“糟蹋完场地就溜,给别人擦屁股也不是鲜少的风格。”
小蛋呲牙一乐,“我叫个小时工来,帮忙打扫一下。”
“这里是什么地界?闻名全国的‘曾墁扉故居’耶,摔坏了坛坛罐罐的,你赔得起吗?”
老虾两手一摊,“我还不如小时工干活利落呢。”
臭皮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装“定格”,听回音。
“老师,”
蔓延给善漠使眼色,请你别难为他们。
善漠啪地抽了小蛋的肩头一捶,“走走走,都滚去胡家窑村,鲜梣准备了一桌谢师宴。”
在胡府最大的餐厅,胡姨带着几个工人做菜。
胡览闲不住也过去帮忙,而那两个混吃等死的少爷翘着二郎腿,坐在廊下聊天聊得天昏地暗的。
“你是跟小延最近的哥哥,但别想让我靠边站。”
官致用手挡着点着了烟,还故意地把烟圈喷得老高。
“孩子气,谁还跟你抢这个弟弟不成?”
鲜梣拿过他丢在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放在鼻子尖闻了闻。
那谁能说得准?
为了给我们家宝贝完成设计稿,吃睡干一条龙都在澹窑,也是用心用到了最佳境界。
“禁不住诱·惑就抽么,别跟得了气管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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