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当代最伟大的建筑师之一为师,怎么着,还委屈你了?
你知道全世界有多少学子想听拉扎骂几句,都没那个福分的。
蔓延崇拜拉扎,但在过去,大师对他而言那就是镜中月,水中花。
“拉扎对我有误判。”
说得难听点,拉扎被我的外相所迷惑,以为天赋异禀,实际却是一个漂亮的稻草人。
那一年,当拉扎收到鲜辈抛来的橄榄枝,用第一时间抵京,开诚布公地说:“我可以送你个人情,但我要收到另一个更大的人情。”
所谓“人情”的就是把小鲜梣收为最末的门徒。
鲜辈问儿子拿意见,鲜梣直接跟拉扎二世对话:“徒弟我可以做,学得好不好你别埋怨人。”
言外之意:高师不一定能都能带出更高的徒弟。
拉扎二世对鲜辈笑骂:“我怀疑你儿子是吃古代中国的火药长大的,逮着谁炸谁。”
比拟得太形象了,鲜梣才不会吃亏,从他的祖辈那里,骨子中就强烈地渗透着求生的欲·望。
为了给儿子留个退身步,在所谓的招标文件上,有一条款:一定要组成联合体投标,联合体里面要有鲜氏营造自己的设计院参加,而且是重要的成员单位。
拉扎嗤之以鼻,不成问题。
鲜大总裁平时都用哪些人做设计,拉扎太门清儿了。之前又不是没有过合作。
个人投资建设,为国家的教育事业做贡献,这可是造祖荫的大事,不仅得到市政的大力支持,鲜辈的师兄弟们,包括恩师曾岂都进行了游说,把远在海外的燕脂也拉了进来往水里丢钱。
“活该!”
不想搞设计当初就别觍着脸答应人家。有了承诺做不到,那就是小人。
鲜梣一把掐住了蔓延的软肋,还用了些力道。
我之所以卖·身,可为的是谁?你知道拉扎为别家做项目,那个设计费可是天文数字啊!
蔓延在他的揉搓之下挣扎。笑到不能喘气。
“对我这么毒,你说我还能放过你吗?”
自己虚伪,还赖上别人吐槽你啦?
“哥……”
就这一个字,让鲜梣立马如电流爬上后背,“大点声!”
让人拿着广播喇叭喊吗?甭想。
趁着鲜梣放松警惕,蔓延一把搂过他的脖子,来了个午夜香·吻。
你有大招,我有巧招,各得其所。
第二天早起没见到胡姨的身影,蔓延忽然有了不安。
鲜梣告诉他:胡承带着妹妹先走一步。
胡承老先生真给面儿,官致不能前往,家长代替,这得需要多少勇气啊!
曾家宗祠离此地不到三百里地,说到也就是眨眼的事儿。
蔓延一坐上车,鲜梣的嘴巴就没停止过。
“最多住两个晚上,后天的此时我们就能躺在自家的床上了。”
紧锣密鼓的排程,我可以全力以赴地拼高考啦。
跟鲜梣在一起,时间就像利剑似的,一划就过。太快了,慢一点,也好让我把每一分每一秒都刻入到脑海中去。
不知何时天空布满乌云,紧跟低沉的压抑之下,车窗外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天黑得早,当他们的车子进入到曾氏宗祠的曾村时,都过了晚饭时间。
前面的灯火亮成海,并且伴有熙熙攘攘的嘈杂之声。
离得老远,借着闪烁的几盏红灯,蔓延看得真切,扎着大花红绸的金字牌匾:“滗bì尘寺”。
在一边的廊下,有几个宽大的玻璃罩,里面是一支支燃得正旺的红烛。
乌漆嘛黑,满地是身影,人人手里都虔诚地托着小金龙底座的檀香一支。
小雨在这时候居然停了。
在人群的前面,有左右两排奶奶辈的妇人,脸上洋溢着笑容,手里还往外发放着香烛之类的东西。
鲜梣接过两根红烛,让蔓延拿稳,自己攥着两把香插到巨大的香炉里面。
人群之后是空场,好几个男人,正进行着放礼花的准备工作。
没用告诉,就在蔓延把红烛放进玻璃罩的刹那间,只见鞭炮齐鸣,还有人高声喝喊:“开庙门——”
声音沉闷,寺庙里面,僧人们把一根红漆的圆木从画有尉迟恭与秦琼彩色神像的朱门拉开,人们如潮水般涌入。
“小心!”
鲜梣拽着蔓延走在队尾,用手臂圈着,防止他被人挤倒。
拜了一圈完了,也是最先出来,蔓延才换了口气。
周围的人们都在念念有词,但他一句听不懂。
“磕头磕到滗尘寺,”
借着周遭的干扰,鲜梣的手又开始不规矩了,捏住他的风池,“就到了世界的尽头,我心可表衷肠,今晚入洞房了吧。”
我倒想给你入呢,连个合适的氛围都没有,看来老天爷不能如你的愿。
从黑影里钻出一个人,应该刚好听到鲜梣那句话了,不住地点头赞许。
来的这位正是广行。
鲜梣两眼要发赤,“干嘛,又听贼话儿呐!”
就是你搁屋说,还有隔墙有耳,更何况在大庭广众之下。
“走吧,你爸他们还等着呢。”
在滗尘寺的百步之外,有一处名为行宫的旧式馆驿。
陌生的地方,不熟悉的面孔。
菜品与胡家的味道大不相同,偏甜偏淡了一点。
鲜梣自顾自地在厨房里翻箱倒柜地一通折腾,又给他做了碗牛肉手擀面出来。
“明天这里的饭不能吃。”
把汤都喝干净的蔓延一笑,“凑合吧。”
鬼话,凑合个屁,这么大一碗都吃到谁肚子里去了。
广行敲门,“吃好了吗?”
吃是吃好了,就是我没饱。
“我们住哪儿?”
曾村人多嘴杂,鲜梣不愿意耳根子不净。
宗祠不能住人,滗尘寺有供打尖的厢房,但不适合我们居住。
“就在馆驿将就两晚吧。”
推开紧闭的黑棕色门扇,里面的烟雾缭绕让两个年轻人都呛住了。
大而长的圆桌周围坐满了人,前方有大屏幕,而蔓延新认下的姑父——曾廉正拿着电子激光笔对着大屏幕给大家讲解。
在下面的诸位不用说了,连曾郛老先生都在,还有不认识的人,应该是有关的考古专家吧。
对面的墙上悬挂了横幅:“悟明塔修葺研判大会”。
矮着身子,广行把俩小祖宗带到鲜辈后面的两把椅子上。
“悟明塔建于佛教盛行的唐代,以后各朝各代都对其进行了重修。据记载,在元代末年曾经坍塌过一次,但因为战乱连年,当时的统·治·者并为对其重视。逢明朝的宣德年间,宣宗命曾墁扉做监督官,重新给悟明塔翻修一新。”
“去年的雨水季,水量过于充沛,导致塔基塌陷,有关部门虽然极力保证塔身不倒,但也仅仅是维持了表面,也许倾倒是历史的必然吧。”
鲜梣和蔓延听了片断,在他们手边又有现编的彩色小册子,翻了翻,也就明白了大概。
滗尘寺的悟明塔在前不久轰然坍塌,并不是整个倒地,而是整个塔身呈倾斜状,其中有差不多有四分之二的地方都掉没了。
鲜梣俯在蔓延耳边小声笑,“跟法门寺的情况如出一辙。”
鲜梣说的当然不是京剧《法门寺》,而是藏有释迦牟尼真身舍利闻名世界的那一个。
历史最喜欢捉弄世人的,当年的倒塌让国人得到了大量的奇珍异宝,我们的这个悟明寺,应该没有那么幸运吧。?
综合来自各方面的意见,与会者做了两条修葺总结:
一、保留坚固部分,把倒掉的部分补齐。
二、按照原样,拆掉残塔,进行重建。
第一条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还是原装得好,重新建,耗费时间和财力且不说,想做到原貌仿佛是火中取栗。
燕脂老先生不怕伤人,当着众位专家的面,又有了惊人之语。
“我们传统的壁画,不管是永乐宫的,还是法海寺的,好几米的线条,从头到尾,气韵连贯,让人看不到接头儿在哪里。”
“新的砖瓦,你要怎么埋藏,才能达到古旧的效果?”
相隔上千年,新旧不是不能交替,搁在一块儿,不伦不类是肯定的了。
修建残塔,可比不得仿古造文物,说做旧就能做旧的。
把颜色往破了描摹容易,但营造的手法是怎么样也模仿不来的。
“‘凡构屋之制,皆以材为祖’。”
屋里年纪最长的一位,当大家都悄然无声的时候,也有了跟燕脂老人相差无几的调子。
“大不相同的材料,那是绝对不能搁在一个物件上使用的。勉强弄出来,也会被后世的子子孙孙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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