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坦诚

滚,就知道你把我塞进大铁鸟没安好心。

“到时我就不用求婚了吧?”

“想得美!”

三字箴言一出,蔓延立刻后悔。

不打自招了我。

他的“贱”命里欠鲜梣的孽债?

他是蒙上灰尘的夜明珠,非等着这一尊“佛”来给擦拭怎地?

他们现在的状态,说是“同居”吧,可又没你侬我侬。

早已在一张塌上“睡”过多少回了,天天都做着亲密无间的行为,他实在想不出,真正的恋爱又会是别的什么样子。

“我以为我不用下跪了,我们不是早就把彼此都牢牢相套了么?”

求不求的是你的事,我管不了,但我的身体,我个人说了算数。

吃过午饭,为了消食,鲜梣领着他在门口溜达了一圈,跟另外两个随行人员打了招呼。

“蔡科长呢?”

蔓延难得关心这些小细节,鲜梣也来了精神,神秘兮兮地说:“他执行任务去了。”

啥任务?

蔓延懒得动脑筋,根据以往的经验,在鲜大少这里,你冷眼旁观最好。

他不一定就在哪儿给你埋着炸·雷。

让你的身心猝不及防,是他的嗜好。

蔓延拂袖转身进屋,鲜梣一把将人拖住,“又生气了吗?”

我生什么气?

你是能安排锦囊妙计的诸葛军师,我享受我的悠哉,不正是如你所愿么?

鲜梣踢上门,把人摁在墙上,先是一通“天地昏暗”,然后,气喘吁吁地说:“千丝万缕,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我受了伤,我曾经很尊敬的一个人,如今却成了另一副模样。”

“我觉得被骗,也觉得人生的悲凉。万分感叹:做人何至于如此堕落?”

蔓延脱口而出,“拜拓吗?”

在鲜梣的生命中,或轻或重的过客,即使是打击过他年幼心灵的妈妈,也能一笔带过。

他顺口提到的那个横跨数学、物理两个领域的拜拓,当时就让蔓延有了不祥的预感。

没法解释的。

也许是出于恋人之间的共鸣吧。

鲜梣用拇指摩挲着蔓延被他亲肿了的双唇,“疼吗?”

疼不疼的,你摸不出来吗?

“是不是这个人?”

“我更欣赏Joker(小丑),从始至终都是邪恶的代表,让人永远防备,不能掉以轻心。”

鲜梣字字定音,“一个近乎完美的‘神像’轰然倒塌,粉身碎骨的就是我了。”

不给正面否定,那就是猜对了。

蔓延有脾气,也很会跟鲜梣拉“仇恨”,但在对方需要心灵治愈的时候,他的暖心便发挥了作用。

“下午,你做语文卷和物理卷。”

鲜梣俯下头,轻轻地舔了舔他的唇瓣,“我跟杨言和物理老师都沟通好了,有什么难点,跟他们视频沟通一下,我要去苛本哥根大学——”

蔓延断然拒绝,“等你回来,你讲解。”

“我可能会很晚,路程再短,也是跨境,路上来来去去就得消磨掉三个小时之多。”

“我就是把那堆卷子山都攻克了,文化课就能过了吗?不见得吧。”

鲜鲜咬着他的软肉,“我惹得起谁,都惹不起你。”

自讨苦吃,说得就是你了。

是你非要我带家属参赛的。

“明天我们耽误一天,后天回1号的家里,再玩不够,等我比赛完了,在小木屋过到元旦我也没意见——”

没等他再哔哔,蔓延主动送上一个吻,以唇封缄。

鲜梣偷换了一气,托住他的下巴问:“我们可以恋爱吧?”

傻比问题。这都不算恋爱那叫什么?

难道非得叫我敲锣打鼓,满大街去兜售一番吗?

“那你能不能说一句我想听的话?”

我哪知道你想听什么?

不过呢,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耐听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要不我给你复制一遍?

那也不大好吧,吃人家嚼过的馍馍,不但不香,还显得没有诚意。

“这个要用我教?”

不教拉倒。蔓延推开他,去往桌子那边。

鲜梣蹲下身子,把一只新送来的纸箱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把有靠背的折叠椅,摆在桌前,然后把蔓延按在上面。

他打后面搂着男孩的肩膀,“说你喜欢我。”

这就是你太矫情了,我特么不喜欢你,能让你两次给本尊洗澡?

占尽我的便宜,而且都是乘人之危式的。

上次我有伤,这次我晕机。

你太会把握机会。

蔓延拿过笔筒里的一支红笔,按着鲜梣的左手,在他的虎口处画了一颗红心。

鲜梣有样学样,也在他的右手虎口处描了一粒,然后,让两只手并排着“亲嘴儿”。

“谁的‘心’先没,谁就是小狗儿。”

蔓延扑哧笑了,我不信你能带着这么个鬼画符出门见人。

“好吧,好吧,我输了,你算白画了,我的‘心’得擦掉。”

带着这么个标签让外人探究到我的秘密,那怎么行呢。

蔓延拿大拇指去给他抹,很快地,“红心”被涂干净了,任人再看不到痕迹。

也许位置角度太合适,也许是鲜梣对他太渴求。

鲜梣偏过放低的头,一口一口地吻上蔓延的喉咙口。

不要被打搅。

不要喊停止。

也不再有抗挣,一切都是那么地水到渠成。

可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很长,鲜梣压抑着心中强烈的冲动,放开了怀里已经变软变腻的人,用额角抵着他的,“小延,有些东西,我只想跟你一个人分享,你知道吧?”

我知道。我又何尝不是跟你一样呢。

“车在外面等着,你送我上车,好不好?”

没用的小事情总拿来问,大的波折却又是隐藏着不给我知道。

蔓延低着头,手给鲜梣牵着,几经曲折,走上了远离小木屋一百多米的那条车道。

他从半开的车窗里看到蔡化的身影,后者给他打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然后就摇上了窗。

身体都坐上了后车座,鲜梣仍霸着人不放,“我在外面吃晚饭,不要等。”

蔓延给了他最后一个浅吻,然后使劲关上了车门。

吃什么都不是主要的,在你这里,我从此再无饥饿感可言。

我心被精神食粮喂得饱饱胀胀。

鲜梣又给他敲车窗玻璃。

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蔓延矮着身子,把半个头贴进车窗,等着那为大爷交代事情。

“我留你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里,有没有被抛弃的感觉?”

鲜梣用食指戳着他的脸蛋儿,“睡眠充足,这里全是红润的水。”

你个前言不搭后语,要不别啰嗦了,你老人家带我一块去吧。

鲜梣伸嘴在感应他翘翘的眼睫。

“广场上的那段插科打诨确实是小包的独家奉献,但你怎么没问问电视台为什么偏偏选中我们一班做一期节目?”

蔓延心一停顿,是哈,运用国家资源,为什么彩球会扔到我们头上?

哪里来的心思想那个,在大铁鸟上的“死亡”栈道上挣扎,还不够我呛?

“是爸爸找的台长,在一个特别的时间,又一个特别的场合,给我们延鹤一中长些脸面。”

蔓延忽然想起爷爷跟自己提过一个事儿,鲜爸爸也是从延鹤一中出来的。

那会儿他的成绩并不是很好,而且还要兼顾学美术,多亏带他的班主任一再提携于他,才给了鲜爸爸一个光明的未来。

“爸爸当年的恩师就是杨老师的父亲。”

鲜梣笑得很有深意,“这里面包含私情。当我跟你一起坐在下面听杨老师的课,在我,也是一种感念。”

感念,或者是感恩,采用的都是最巧妙的回报方式。

蔓延心里忽然有了愧疚,已经过去的前两年,因为性格孤僻的缘故,杨老师有很多次给他“亲近”的机会,但都被他若有似无地回避了。

他不想跟人走得太近,自觉是一种累。

累会,皆因用心。

其实,他是不肯面对自己的自卑处。

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孩子,他不想飞蛾投火地投向“光亮”处。

这个世界的锣鼓喧天永远都不会属于他的。

他一无所有。

有的只是茕茕孑立于人世间,握住手中能够拿捏得住的东西,做到尽量不让它流失而已。

送走了人,蔓延回到小屋,没有摊开卷子做题,而是先上网储备知识。

拜拓是苛本哥根科学研究院数学研究所的首席指导官,每年只带三个从世界各地选拔来的数学精英。

凡是他带过的学生,都会前途不可限量,不是被五百强的各大企业所录用,就是能进入到相对领域有更高更深的卓越建树。

此人出身贫寒,父亲在他初中时代就去世了,只依靠母亲把他抚养成人。

不用心不知道,蔓延读懂了旧年的穷孩子,如何从“野鸡”蜕变成“金凤凰”的诸多事迹。

感人是感人,可思量起来咋就这么别扭呢?

蔓延自己也是“穷”孩子,养育他的奶奶可从来没有因为学习不好而打骂过他。

奶奶常挂在嘴边的原话是这样的:“富贵有命,个人自知。强来的,不是买卖,谁要怎么活,谁清楚。”

看资料中撰写的拜拓妈妈,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种地之余,也会做些小生意。

她咋就咬着牙,牙齿磨出了血,非要让自己的儿子把书读好,考上名校呢?

说实话,蔓延不喜欢这样的家长式“教育”。

所有的孩子都削尖了脑袋,挤入名校之门,但撞得头破血流者也不在少数吧。

当然,他也在笑自己。

你不是也往名校里钻么?

看人家那么做就不舒服,个人也免不了“俗”。

我能跟拜拓一个套路么?

我是没有那么一位“好母亲”,可我有一个好“哥哥”,这里头的微妙就不用讲了了吧?

拜拓在国内读到大三的时候,就被苛本哥根科学院的院长点名要走,不但学费全免,而且每年还赠予丰富的奖学金。

拜拓剪到“金羊毛”,等不及地投奔到了苛大的宽广胸怀里面,从此小虾米成了蛟龙,腾空一跃,成了纯粹数学和应用数学的“香饽饽”。

这就是非凡之人的“弱点”,你不能用你的爱国情怀去框定他。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是金凤凰当然会选择最适合自己的高枝作为栖息地。

还好,此人也算有良心,有银子有名誉了,也就学乖了,每年都定期回国内讲学,并给母校和家乡捐出了不知多少的“数目字”。

当他还在努力刷题的时候,外面有人敲门,“小曾,要不要吃夜宵?”

蔡化回来了?那鲜梣呢?

抬腕看时间,卧槽,都到夜深的十点钟了。

蔡化闪身进来,蔓延看见他头上挂的小雪花。

蔓延从半开的门往外望出去,好么,就在苍翠的浓荫之上,均罩着一层缟素之白。

“怎么会?”

“十月飞雪,是步鲁克的森林最奇观。”

蔡化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子上。

“鲜梣呢?”

“我绕道先回来了,他怕把你饿着。”

“还要多久?”

“恐怕再晚一个钟点。”

“那他身边还有谁?”

“没事,冯州跟着呢,还有俩兄弟。”

蔓延从椅背上抓过外套就往身上穿。

“外头很冷,穿这个不行。”

蔡化打开那只还没来得及看的皮箱,从里面取出一件短款的羽绒服递给他。

他们居然是有备而来的。

细雪在飘,不是纷纷扬扬,就那么的一粒接一粒地落在身上,就跟掉在那些草木的上头没什么两样。

蔓延围转着他们的那顶军用帐篷一圈一圈地跑,帐篷里还有两个人,他们也探出头来看看这位小少爷的夜间锻炼。

“蔡科,我们也手脚僵硬,能不能陪着曾少来两圈儿?”

“打麻将呐!”

蔡化用手哄他们,“进去进去,该干什么干嘛,找不出漏洞,扣当月资金。”

蔓延喘着气,一挡蔡化的的手,“别扣,算我的,你不给我出。”

那三个人面面相觑,这孩儿也太实诚了。帘子里的两个头秒速退了回去。

蔡化愣了愣,“威胁言论,别当真。”

说好的晚一个钟点,鲜梣坐的车子并没有及时出现。

蔡化劝慰少年,“进屋吧,有我们等着。”

“不。”

蔓延两手揣兜,借着灯的光和雪的亮往道路的尽头执著地翘首。

他不肯打电话问,死要面子活受罪就是这种经典。

倒是蔡化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手下联系着。

零时时分,让人等得心焦如焚的车子远远地出现了一个点点。

蔓延冰冷着两手,放在嘴边哈气。

车子不动了,然后就是那样的——

只穿着一件单衫的鲜梣从车子里出来,然后往蔓延这边大步狂奔。

舞动的影子越来越近,蔓延先是在喉咙中小声叫着,“哥……”

之后,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他冲那个大男孩挥动着两手,“哥,我在这里——”

我们一路摸鱼,一路朝着高考进发(不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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