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阑珊将书送给了呦呦之后就离开了，呦呦拿着两本书站在原地。

“呦呦，我买好书了。咱们走吧。”

方侯手里拿着一本《青少年心理学》从书店走出来，在呦呦身旁停下。

“嗯？怎么有两本《答案之书》？”

“刚刚有位先生送的。这本给你吧。”呦呦将刚刚云阑珊递给她的那本拿给方侯。

方侯：？不要白不要。

两人拿着书往学校走。

任杰死之后，他的课桌一直无人靠近。

呦呦拿着抹布将任杰的课桌擦了一遍，方侯把《青少年心理学》放进桌洞里。

“草莓味棒棒糖？是你放的吗？”方侯将桌洞里的棒棒糖拿出来。

“对呀。任杰不是爱吃吗，留给他了。”呦呦擦完桌子后将抹布挂起来。

方侯神色有些晦暗，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棒棒糖和书放在了一起。

做完一切后，两人并肩下楼梯。

“方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任杰情绪一直很稳定的。”呦呦意有所指。

“情绪稳定就不会自杀。”方侯冷冷地回应，呦呦有点怔愣。

“你看，你才是情绪稳定。”他耸耸肩，语气中带着一丝讽刺“任杰自杀是他自己的决定，与我无关。”

呦呦落后方侯一个台阶，低下头喃喃：“那你也不应该刺激他啊。”

方侯转身：“什么？你刚刚声音太小了，我没听清。”

“没什么，那你父亲现在跟你坦白了吗？”呦呦跟上方侯。

“快了，应该还有两天的样子。”

到楼梯拐角了，方侯和呦呦分道扬镳。

许晚照从楼道旁的教研室走出来，顺手将朝向楼梯间的窗户关上。

人物卡更新——

【呦呦，18岁，高三三班学习委员。（目标人物之一！！！）

家庭背景：

父母康健，感情和睦。

作为家中独女的她，备受关注。

成绩优异是她的代名词，待人和善是她的座右铭。

如此洁白无暇、情绪稳定（？）的人，怎么会坠入自杀的泥潭中呢？】

人物卡在这个时候更新？许晚照挑眉，在心中思索着。

这一次他什么都没调查，只是听了一次墙角，就增添了一个属性……也就是说，这个“情绪稳定”大有深意。

许晚照心中有了对策，向教师办公室走去。

果然，这样的中学在室内安装了监控。许晚照打开监控软件，从最近的日期观看。

【5.24

8：00——

早读课下课后，任杰一个人行色匆匆地从后门离开教室。

8：05——

一阵巨响从教室外传来，任杰跳楼了。】

五分钟的时间。许晚照眯起眼，从三楼爬上六楼，然后一跃而下，只花了五分钟。也就是说，任杰中途根本没有犹豫，到达目的地后，直接跳了楼。

他将监控时间继续往前调。

【5.24

7；00——

任杰走到方侯身边，两人交流了一会儿。然后，任杰回到自己的座位，身体有明显的抖动。方侯趴在桌子上，将脸埋在胳膊间。

同桌的呦呦用右手拍了拍方侯的肩膀，方侯起身给呦呦让路。呦呦的左手有点红。】

许晚照将呦呦指尖的监控画面放大，隐约看到五指指尖上都有点红。

又在办公室里看了会儿监控，许晚照决定先回教师宿舍休息。

.

5.26的太阳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教师宿舍里来了一位“客人”。

不请自来的云阑珊面上没有丝毫扭捏，彷佛习以为常。

他坐在许晚照宿舍的椅子上，说明来意：“许老师，打扰了。但是我昨天回去翻看学生以前心理报告的时候，发现方侯存在较为严重的心理问题。”

说着，他将一张处分通知递给许晚照。

“方侯在高二的时候跟校外的同学打过架，然后开摩托车将那名同学的腿撞骨折了。最后，由校方给了方侯一个处分后，将这件事情压下。

我又去警察局跟当时的涉案民警沟通了一下，得知当时方侯这么做的原因是……”

云阑珊顿了一下，“校外的这个同学，在出事的前一天晚上，私自驾车将方侯的母亲撞死了。因为当时那个路段没有监控，所以警方还在侦查当时的肇事司机。

却没想到，方侯当时作为目击者，牢牢地记住了那个校外同学的样貌。然后在第二天就去寻仇了。”

许晚照听到这个消息也有点诧异，这算什么？一报还一报吗。

“那方侯的父亲……”

“没错，就是方侯的父亲找到校方，最后和校方、警局一起处理了这两起案件。”

事情了解到这个地步，许晚照觉得自己已经知道方侯为什么会有自杀倾向了。

一岁时父母离异，父亲再婚，派了一个保姆来照顾他。虽然母亲离异了，但也常常看望方侯，这给了方侯为数不多的母爱。十七岁的时候，母亲车祸死亡，而自己是目击者。

从此，方侯心里开始充满愤怒。

从小缺失家庭真正的关爱，造成方侯性格极端的冷漠。亲眼目睹母亲的惨死，让方侯逐渐丧失对生命的敬畏和珍视。于是他将肇事者的腿撞骨折。

而在今年5.19号的时候，他又知晓了父亲的再婚家庭。

在知道父亲的再婚家庭之前，方侯和任杰是一对好朋友，这也是方侯为数不多感到温暖的时候。但是5.19号那天，方侯知道了父亲的再婚家庭，而任杰也知道了自己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的事实，并且这个哥哥这些年过的一直不好。

最后，任杰愧疚地跳楼自杀。方侯失去了那为数不多的温暖，彻底对生命失望。

许晚照叹了一口气，云阑珊将茶杯递给许晚照。

人物卡（完整版）——

【方侯，18岁，高三三班体育委员。（目标人物之一！！！）

家庭背景：

1岁时父母离异，父亲再婚。

他从小被保姆抚养长大。

母亲一年前车祸离世。

他和任杰是好友，任杰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温暖。

任杰是他的“锚点”。

但同时，他也是任杰同父异母的哥哥。

表面上开朗活泼的大男孩，内心十分冷漠、厌世。

强迫症使他严格要求自己，

但如果再严格的要求自己也不会有人在意，

那么自己的意义在哪儿呢？】

了解了方侯有自杀倾向的原因，本应有解。

但是唯一的解法在任杰身上，而任杰已经死亡，好像无解了。

许晚照皱眉，将自己的想法跟云阑珊说了一遍。

“不如我们去找找任杰自杀的原因，说不定也可以解开方侯的心结？”云阑珊建议道。

许晚照点点头，但很快想到一个问题。

任杰已死，他的想法，应该找谁询问呢？

两人离开教师宿舍，路过教学楼的时候，许晚照掏出一根蓝莓味的棒棒糖递给云阑珊，自己撕开了一根芒果味的棒棒糖放进嘴里。

棒棒糖？

许晚照想到一个人，那个人知道任杰喜欢的棒棒糖口味，还给任杰留了一根棒棒糖——

呦呦。

.

“许老师，有什么事吗？”呦呦坐在奶茶店的椅子上，双手捧着一杯芋泥奶茶，好奇地问道。

许晚照微微一笑，将自己手里的吸管插进奶茶里，开口说道：

“呦呦，我和云医生在想任杰为什么会自杀。但是我们都是成年人，有的时候会思维固化，就想向你们询问一下你们的看法。毕竟……任杰生前和你、方侯的关系挺好的。”

云阑珊也随着许晚照的话点点头，然后递给许晚照一张纸巾擦手。

“嗯……其实我跟任杰平时也不常聊天，方侯和任杰聊天的次数更多。但实在要说的话，我最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是什么事啊？”

“任杰其实挺愧疚的。怎么说呢……任杰的父母感情其实不是很好，但是都对他寄予厚望，所以任杰总是严格要求自己。

但是……自从知道那件事之后，他总觉得自己亏欠方侯。他觉得是他将方侯的父爱分走了。”

呦呦斟酌地说着，然后吸了一口奶茶。

父爱？方明那样的人有父爱吗？

许晚照有点讽刺地想到。

“那任杰和方侯后面吵过架吗？”云阑珊看向呦呦问道。

“作为方侯的同桌，我记得方侯的反应倒是不大。只是任杰很愧疚。可能也跟任杰自身的性格有关吧。”

“不过……”呦呦突然一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好像是在星期五……也就是5.20号，那天早上早读的时候，任杰一个人跑去厕所吐了。

因为我是学委，那天刚好要给年纪测分贝，回来的路上恰好碰到了任杰。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微微抖动，是呕吐过的反应。”

呦呦说着点点头，点头的频率有点快，像是在肯定自己，“没错，我肯定没看错。”

许晚照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奶茶，5.20号啊……

跟呦呦道别后，云阑珊和许晚照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

许晚照不经意般地问：“云医生，这里一直这么热闹吗？”

“抱歉，我也不是很清楚。”云阑珊揉揉眉头，好像也很不解自己为什么不知道。

许晚照见状也不再问，倒是云阑珊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我觉得呦呦也有点问题。”

“此话怎讲？”

“一种职业直觉吧。我总觉得她像是要碎掉了。”

“像是一块布满裂痕的玻璃？”

“对。”

云阑珊放下手，略有些新奇地欣赏着周围的景象。

许晚照随手从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一个万花筒，举着万花筒对向云阑珊的方向。

“云医生，你变成五颜六色的了。当真是一人千面。”

云阑珊一回头，就看见许晚照在对着他转刚买的万花筒。他有些无奈地笑道：“一个人再怎么千面，都只有一面是真实的而已。其他的面都是从这一面折射出去的。”

“云医生说的有道理。那云医生真实的一面，在这里面吗？”许晚照接过话随口回道。

在这里面吗？

云阑珊的瞳孔放大了一秒，是啊，他真实的一面在这里面吗？

[鸽子][鸽子][鸽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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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千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