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泱坐在沙发椅上，把玩着手中的名片。名片上的名字叫蔡鸣，他是这次画展的负责人，也是主编给她提供唯一的帮助。他们当然无法直接联系上程子樾，所以只能通过这次画展的负责人牵线。
早些年她是有程子樾的手机号的，虽然现如今他也不一定还用那个号码，但此刻余泱仍有些悔恨，还是年少轻狂了啊。
她拿起了手机将名片上的号码输了进去。电话那头传来拨号的声音，一声接一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
没人接？
余泱又打过去。还是无人接听。
虽然余泱知道这个活不容易，但一开始就碰壁她是没想到的。
出于职业操守，她又拨打了一次电话，再没人接就只能晚些时候再打了。
依旧是漫长的拨号声，余泱懒得等女声播报了，准备将电话挂掉。
“喂，您好？”电话被接通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嗓音有些慵懒。
有点耳熟，很耳熟，非常耳熟。
余泱愣住了，她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喂？”对方传来疑惑的语气，“蔡鸣先生现在不在这，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转告他，或者你等会儿再打电话来。”
没有回音。
“喂？听得见吗？”，又传来男子小声嘀咕“没开声音？”
余泱回过神，慌张地答道，“额，哦，好的，我稍后再打给他。”话音刚落，她立刻挂断了电话。
砰，砰，砰，砰…
余泱依旧保持着手握电话的姿势，心脏按比平时快一倍的速度跳动着，心跳声在安静的房间中十分明显。
是程子樾接的，大概是有些年没听到他的声音了，有些被吓到了。余泱拍打着胸口这样告诉自己。
因为慌乱挂掉了这个电话，余泱失去了本可以和本人直接联系的机会。再打过去他也不一定会再接了吧？算了，还是之后再联系蔡鸣吧。
下午余泱把房间从头到尾收拾了一遍，从拖地、窗户，到晒被子、刷鞋子，甚至给菜籽油都洗了个全身澡，因为这几天繁重的工作而无暇收拾的房间焕然一新。所有家务都结束后，余泱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五点半了。本想下午给蔡鸣打电话，但现在这个时间有比较尴尬，人家可能已经下班回家吃饭了，现在打扰他就不太好了。于是计划只能改到明天了。
余泱买了条鱼，准备晚上做水煮鱼吃。她厨艺在妈妈的磨砺下还不错，但也不常下厨，有时下班太累就随便点个外卖了事。她还挺喜欢吃辣的，但现在吃得少了。看着烧得沸腾的鱼汤，火红的辣椒看得人直流口水，余泱抓了把枸杞扔了进去。无论年轻时再怎么放荡不羁，到了一定年龄之后，都不得不开始养生了。余泱的养生开始得格外的早，甚至连她妈有时候都有些自愧不如，感叹自己是不是生了个老太太。这盘水煮鱼中的枸杞是她最后的倔强。
余泱早上被主编的电话叫醒，在催采访程子樾这件事的进度，听到她还没联系上蔡鸣，把她骂了一顿，电话那头主编声音尖锐，“就打个电话的事，你怎么拖到现在？小余啊，你平时可不是这样。”
主编又给她施了点压，才挂断。看来编辑部确实很在意这次的采访，也就意味着没有谈成采访后果有多么严重。
是啊，她好像一直在拖延着，下意识地逃避着这个任务。余泱内心很矛盾，一方面她其实对待工作是有强迫症的，如果工作落在她手中，她都希望尽可能将它完美完成，但一方面她又对这次采访很没信心，甚至暗暗希望能够失败，最好连见到程子樾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在蔡鸣那里结束。虽然杂志社不会那么轻易放弃，但等到那时，主编应该会气得把她换下来吧。
洗漱完毕，吃完早饭后，余泱又一次拨通了蔡鸣的电话。
“喂？哪位？”这次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而且接电话的声音很明显是来自一个中年男子。
这次应该是蔡鸣本人吧，余泱心想，“喂，您好，请问是蔡鸣先生吗？”
“我是，请问您是？”
“噢，我是Vg杂志社的记者，听闻您这次负责程子樾先生的个人画展，我们杂志社想要采访程先生，但他一直在国外，也没有个人工作室，我们无法联系上他，所以希望蔡先生可以帮我们引荐一下。”余泱尽量用真诚委婉的语气说道。
那头显然有些不耐烦，“又是这事儿啊，你们这些报社联系不上他就都来找我，我这又不是什么慈善机构，最近筹办画展我都够忙了，还要受你们这些小记者电话骚扰，真糟心。而且程先生不喜欢接受采访，你们就算联系上他也没用，话我都说明白了，你别再打来了啊。”
嘟的一声，还不等余泱再次开口，电话就被挂断了。
拒绝得很决绝啊，这…能跟主编交差了吗？
电话这头蔡鸣刚挂上电话，转头就迎上了一个身着牛仔外套，穿着工装裤和帆布鞋的男人，男人带着蓝牙耳机，头发也随意，不像有打理过，懒懒散散的模样，但就算是这样，也依然遮挡不住他出挑的长相。蔡鸣觉着要是这时随便进来个人看到他这个样子还会以为是他公司刚出校园的实习生，不会知道这居然是这次画展的主人。这也许就是搞艺术的吧，永远不按常理出牌。
“蔡老板，进度怎么样？”程子樾随意地问道。
蔡鸣收起皱眉的表情，换上笑容，“您放心吧，差不多了，到了收尾的阶段，下周二的画展一定能顺利进行。”
程子樾点了点头，拍了拍蔡鸣的肩膀，“最近辛苦了，这里完工后我请您去喝一顿。”
“没有没有，这是我们该做的。”蔡鸣谦虚地摆了摆手。
程子樾笑了笑，“工作要做，酒也要喝嘛，蔡老板您就别推辞了哈，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您把您的团队都带上。”
“噢，对了！”程子樾一拍脑袋，“昨天你不在，我帮你接了个电话，那人说之后再联系你，我昨天忘记跟你说了。”
蔡鸣叹了口气，“多半是记者来问我要你联系方式的，上回你不是说不接受采访嘛，我后面这些就都替你拒绝了。”
程子樾点了点头，又拍了拍蔡鸣肩膀，“这事儿真的是麻烦你了，我确实要好好感谢蔡老板，本来你只用帮我筹备画展，现在又平白多了些工作。”
蔡鸣这次没有客气，有些抱怨的语气，“这些记者确实有些难缠，这不我刚刚才接了个Vg杂志社记者的电话，我刻意说得狠了些，以免他们再打来。”
“Vg杂志社？”程子樾收回他吊儿郎当的样子，表情突然严肃。
“怎么了…吗？”蔡鸣疑惑。
程子樾摇头一笑，突然搂住他，“我想接受Vg杂志社的采访，蔡老板，可以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他们吗？”
“啊？”被搂住的蔡鸣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