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泥出事了,有人写了封举报信投递到教务处,信里句句写黑泥如何如何,举止不端,道德败坏,和白雾在宿舍里竟行苟且之事,且仗着自己成绩好打压同级云云。
事情发生了很久,没人告诉白雾,没有一个人,最后是曾经喜欢过黑泥的那个女生,找到了白雾,希望他能出面澄清。
仗着成绩好欺负人之类的,他们这些同学可以证明,剩下的,只能白雾来证明了。
主要的,也是黑泥同白雾的事儿。
白雾脑子有病,全校人尽皆知,白雾长得还行,大家有目共睹。此信一出,大家便将黑泥打压到泥里去,和一个羊癫疯搅和在一起,原先大家还以为黑泥是善心大发,现如今看来怕是□□大发,看上人家后面儿了。
男同学们心知肚明,又有谁私下里真是个光风霁月的主儿?他们现对于黑泥更是要落井下石。
事情闹大,闹到了校方,曾经看好黑泥的老师力保黑泥,如今已被停职,可见校方对此事的态度。
白雾坐在书店一角,耳朵好像听不见别的声音,手里的书哗啦啦掉落一地,那女生见白雾呆了,也不敢多说逼迫什么,只帮忙捡起掉落在地的书。
“我说呢,他这几天怎么都在家……谢谢你告诉我。”白雾灿烂地笑了,女生看的莫名心惊。
“我会的。”
白雾失魂落魄,没往家走,没往黑泥还在的家走,他走了相反的方向,去了学校,去了没有黑泥的学校。
“老师,我希望学校能彻查这些造谣的人,黑泥是个很好很好的人。”白雾坐在椅子上,和那老师平视。
“这位同学,这件事我们也在调查,等结果出来了,黑同学要是清白的,我们肯定会还他一个清白。”
白雾固执地说,“黑泥就是清白的,他,他只是我的哥,我的家人都可以证明的。”
“那让你家人来啊,在这里费什么口舌?”
那些在办公室外的,蠢蠢欲动的学生们,诬告别人的人们,迫不及待站出来来了,“我们亲眼见到了,我在中北新街见到了,他们举止亲密,他们还同居了。”
“他们接过吻!”
“去他们家看看,是不是还有那种东西!”
白雾愤恨扭过头,他在那群人里见着一个熟悉的面孔——段伟杰。
这太荒诞了。
白雾不可置信,也不敢相信。
段伟杰躲在人后,看到白雾那嫉恶如仇的眼神,被吓地心发颤,随即他又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错,他不过陈述事实而已,况又不是他一人做的。
白雾神情恍惚。
梦,成真了。
砰的一声,白雾从椅子上滑落,如枯树折枝,委顿在地。
“没事儿,不是说过一会儿自己就好吗?”
“就是就是!”
过了一分钟,两分钟……四分钟过去了,白雾仍是那样。
“是不是,时间有些长了。”
“送医院吗?”
“送……送吧……”
白雾差点就死了,医生是这么说的。
白雾静静半躺在病床上,侧头望着窗外,那眼神好像穿透了那窗。
父母,老师,同学还有黑泥,他们匆匆赶到。
母亲最先赶来的,她扑倒白雾身上,眼泪像河,像海,往下流。
父亲随后而来,他身边还有老师,是那个和白雾对峙的老师。父亲怒不可遏冲到病床边,一巴掌甩到白雾脸上。
“你这个不孝子!”
白雾的脸被扇歪到另一侧,这下,他看到了许多人。
真心掺着假意,或嘲或哭。
好在黑泥没来。
若是白雾能下地,他相信他的父亲会毫不犹豫把他踹死。
那位老师假意拦着,眼里的鄙夷却是一点遮掩不住,父亲面上无光,心里窝火,此刻只狠不能扑上来将这个儿子打死。
母亲则好像已经接受了一样,护在白雾身前。
如闹剧一般。
医生终于来了,将闹事的众人驱赶出去,待问到家属,被驱赶出去的父亲又从病房外进来。
“……”
医生说了什么,白雾并不想关心。
他困,困极了。
睡一觉,也许黑泥就来了。
事实是黑泥没来,一直没有。
之前跟黑泥一起接白雾的学长们凑在白雾的病床前,期期艾艾。他们每一个都是拿了黑泥父母钱的,但每一个都不想当那个出头鸟,都不想真的成了那个最先背信弃义的人。
可总要有人说的,他们一个一个,叠罗汉似的龟缩在旁人背后,那个最先进病房的人倒了大霉,被推举出来,成了他们这群人的代表。
“那个,黑泥,他父母回来了,好像是专门回来处理这件事儿的。”
“主要是这次确实是闹的有点儿狠了,学校要黑泥退学。”
白雾倏地抬头,眼泛寒光。
“那个,弟弟,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别着急。”学长们拿不准黑泥和白雾的关系,但也不想瞒着白雾,咬着牙说了。
“听说黑泥父母要把他送到国外去。”
白雾一直淡然的脸骤然变了。
“别激动,别激动。”学长们忙安抚住白雾。
“我们刚一听也挺惊讶的,可是吧,黑泥最早是能公费去的,他没去,非要留在这儿。”
“白雾啊,你要是知道好歹,就别缠着黑泥了。”
好吵。
“你们,出去。”白雾声音发虚,
那学长面露尴尬,不情不愿走了。
余下众人一哄而散。白雾想,他和黑泥也要一拍两散了。
父亲再没来过,母亲倒是来,可来了之后,仍是坐在病床边,眼里全是泪。这让白雾觉着,他更该死了。
可叹人死前总要奢望,奢望一些不可求的。白雾想着,等再见黑泥一眼,他就心甘情愿去死。
约有半个月,白雾隔壁床住进了一个小男孩儿,和白雾确诊时一样大的年纪,男孩的父母一样的愁眉苦脸,以及对这病的惊惧、恐慌。
小男孩不是什么都不懂,他看着父母背过身悄悄抹泪,他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这样?
男孩不明白,所以他把他的话,全倾诉给了的隔壁床的病人,因为那人是个哑巴,能吃能睡,就是不会说话,这样就不会把男孩的秘密泄露出去。
窗外天光昏暗。
“我情愿得癌症,得了癌症然后等死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半死不活的。”男孩儿说得绝望。
男孩说一会儿,沉默一会儿。
“等天将明的时候,我悄悄溜出去,就是我现在使不上劲儿,上楼可能需要好长的时间。”
“爬到了楼顶,然后看日出,看完日出护士们就该来了。”
又是好一阵沉默。
“然后我就跳下去,这样……大家都轻松了。”
男孩儿在脑子里构想这轰轰烈烈的自杀,这多好?
“我……”白雾骤然出声,声音嘶哑不成样子,他缓了缓,停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口道,“我一个朋友,他是学医的,专门学怎么治我们这群人的,你还小,也许过几年,等你长大了,你就能治好了。”
“骗人。”
“我从来不骗人。”
“……”男孩继而又沉默起来,“那你呢?”
“嗯?”
“你也要等他吗?”
白雾轻笑一声,说,“不等了,我怕是等不到了。”
男孩听了白雾的话,心里一酸,难受的很,“你是要死了吗?”
“也许吧。我病的太重了。”
“看起来不像?”男孩儿疑惑地问。
白雾又变成了一个哑巴,歪头睡了。
凌晨四点,男孩起来上厕所,他回来时,看到隔壁床空无一人,被子叠的整齐,可床边,床下的生活用品全没带走。
男孩儿是小,但他不傻,他倒腾他的腿,气喘吁吁的摇醒所有穿白衣服的人,然后告诉他们,白雾失踪了。
所有人开始找白雾,整栋楼翻了个底儿朝天,愣是没把白雾找出来。
连同被锁在家的黑泥似乎也感受到了,他莫名开始慌乱,就好像预感到白雾即将要出事儿一样。
那扇能看到白雾房间的窗被层层木板铆钉封住,黑泥顾不得许多,他开始用他的凡身□□去撞,骨骼与实木相撞,那声音,分不清是木板碎了,还是骨头碎了。
黑泥狼狈地拦下计程车,那司机见着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撑在车门处,看着就疼。
“你需要去医院吗?”司机问。
黑泥用衣服缠好留着血的臂膀,以防弄脏了座椅。
“嗯,附院,劳烦司机快点儿。”
那司机见黑泥浑身的血,以为对方伤得很重,忙把油门踩到底,“好嘞。”
到了附院,黑泥来不及让司机找零,甩了一张整票在座椅上。
“庚护士!庚护士!”黑泥喊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从护士站下冒出来。
“黑泥?你的胳膊怎么回事?”庚护士正忙的焦头烂额。
黑泥来不及回答,“白雾在那个病房?”
“?”
“那个金色头发,个子中等偏上的小孩住哪个病房?”黑泥又问了一遍。
“哦,哦,你说他,他在5404,不过现在不在,我们正找着他呢,”庚护士意识到黑泥说的是谁后,语气明显着急起来,“这孩子不知道躲哪去了,到处都找不到他!”
“他不在病房里?”黑泥问。
庚护士摇了摇头。
黑泥忽然通体生寒,他慌不择路,往楼上跑,跑到四楼楼梯间拐角一时没注意,撞到了一个小孩儿。
那小孩儿被撞了,不哭也不闹,黑泥抱那小孩儿起来。
那小孩就是与白雾同病房的那个,他趁乱也从病房里跑出来,谁知道没走几步就碰到了一个人,那人的气质让男孩直觉他是个医生,可仔细看对方又没穿那身白色。
“你是谁?也是来找白雾的吗?”
黑泥本欲转身就走,听到白雾二字,脚步硬生生停了下来,他复又蹲下来,“对,我就是来找他的。”
男孩面色古怪,撇头看了眼与他平视的人,“你就是他说的朋友吗?”
“朋友?他是这么说的?”
“嗯。”
“那……你和他关系很好吧,你知道他在哪儿吗?”黑泥问。
“关系也算不上好,他一直不说话来着。”男孩儿顾左右而言他,避而不答白雾去了哪儿。
黑泥耐心,一遍又一遍地问,“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男孩仍自顾自讲着白雾平日在病房里萎靡的状态,他被黑泥问的不耐烦了,忽而抬头,那双未经历过世俗的眼,世间最澄澈的眼,看着黑泥,“你这么着急,为什么前几天不来看他呀。”
黑泥被问的心灰意冷,站起身,不知道要去哪儿。
“白雾可能在楼顶,替我看日出呢。”男孩冷不丁出声。
黑泥远远落下一句谢谢。
男孩儿用不屑的眼神看着黑泥的背影,心想,那人怎么能救得了他们,能治得了他们的病。
黑泥一路狂奔,到了寂静无人的楼顶,眼前一片昏黑,他眯着眼在黑暗里寻找。
白雾躲在医院废弃的储物室里,蜷缩在里面,躺了好久,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黑泥的呼喊声。
他立即推开身前的杂物,手握在冰凉的把手上时,又听不见那声音了。
白雾的手又落了下去。
天快要亮了吧。
白雾想着,手又握在把手上,推门出去。
与黑泥相对的方向,两人背对背,谁也看不到谁,白雾向楼顶边缘走着,多走一步便能瞧见底下漆黑的路。
白雾静坐下来,等待日出。
黑泥额前的汗不停往下落,没完没了的。
他一边安慰着自己现在找不到说不定也许是个好消息……
他转过身子,看到了白雾。
白雾好像也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竟也转过身子,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话。
良久,白雾最先开了口,“下去之前,能看你最后一眼,真好。”
黑泥的心像被人硬生生剜出来一样,他慌了神,语气里全是乞求,“你要下去哪儿?我背你,好不好?”
白雾缓缓摇了摇头,道,“不好。”
不好意思,拖累你啦。
两人隔着太远,太远,若是白雾决心想跳下去,黑泥拦不住的。
黑泥眼眶里蓄满滚烫的泪,他双膝跪地,似拼尽全身的力气说了最后一句话,“白雾,你想让我死第二次吗?”
白雾不解,什么叫死第二次?
第二次?
“白雾,”黑泥说,“很疼的,太高了,很疼的。”
黑泥望着白雾的窗,坠落时,就是这样疼……
黑泥跪伏在地,苦涩的水砸在地上,仿若水滴石穿,那泪要亘久长远地流。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黑泥只感觉自己像个死久的人,浑身发凉。
“你背我吧,咱们回家。”白雾离了漆黑的路,离了那边缘,他走出来,走到黑泥身前,也跪下来,双手拢在黑泥颤抖的背上。
“好不好?”
正文到此完,后面可能会修文,但结局大概就是这样了。番外随缘。
好了,以下就是垃圾作者的碎碎念了。
很难相信这么一个短篇我写的这么艰难,本来想全部都写成第一人称,但没有代入感,又艰难的改成一三混写,弄得不上不下。通篇看下来可能跟喝了杯白开水,寡淡无味,我很抱歉,我必须承认无论多感叹别人的文写得多么多么好,人物塑造如何立体,情节设计如何精妙,我多想成为那种人,我都不是那个写得好的人,我就是个超级普通且寡淡无味甚至读完这本会感觉浪费了人生几秒的作者。
很对不起笔下的角色,最初我的构想,我的想象,自认为惊天地泣鬼神,但当我把他们从脑子里搬到word里的时候,我确实配不上,这个故事要是别人来写也许还是个故事,但我确实没那个能力了。
也许不会有人看到这里,权当写给自己的吧。
承认自己是个一般、没有能力的人没什么不好的,起码不用天天白日梦了……
唉,好累。可能因为期末了吧……
受不了了,作业咋zhen多?
那书咋恁厚啊,受不了一点儿。
能不能取消水课,气煞我也……
额滴单词还没背,明天还有活儿要干。
咋zhen多事儿嘞?
每天都想跪下来求自己别焦虑了,我真是干啥都焦虑,服了我自己了,真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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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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