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聚会进程过半，林珑打算先去一趟卫生间，回来放下礼物就找机会溜走，反正也不会有人注意。

KTV的走廊不算宽敞，暗金色的墙纸在氛围灯的映衬下更显昏暗，每走一步都能听到两边包间门里漏出来的嘈杂音乐。

卫生间充斥着一股难闻的酒精味，门把手摸起来也有种似有若无的粘腻，林珑在洗手台前反复搓洗，这里的灯光延续了走廊昏黄的调性，像一层纱轻轻笼罩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和鼻尖。

林珑跟林知晓长得很像，都是古典婉约的类型，但两人气质却迥异，林知晓骨子里自带一种忧愁柔美；而林珑则整个人都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再加上右眼由于缺少眼球，周边的肌肉萎缩得很厉害，看上去半边脸都是凹陷和扭曲的，硬生生破坏了这幅精美的作品。

刚出卫生间，眼前密密麻麻分布的包间门让她有些悚然，林珑记不清自己是从哪出来的了，只能一边往前走一边细细分辨。

突然！几双手从旁边伸出，猛地抓住她往门内拖，林珑控制不住地撞上台阶，门随后“砰”一声关紧，隔绝了走廊最后一丝光线。

林珑忍着痛抬起头，眼前只有逃生标志在黑暗里幽幽冒着绿光，这里应该是KTV的消防通道。

“啪”，一束手电的强光直直打在林珑脸上，刺得她根本睁不开眼，只能感觉到一片煞白的光幕中，有幢幢黑影朝她伸出了手，林珑很害怕，想大声尖叫，但嘴被死死捂住，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一伙人七手八脚地脱去她的衣服和裤子，林珑疯狂挣扎，却被死死按在台阶上，一个还处在变声期公鸭一般的嗓音开口道：“林珑…林珑，你冷静一下听我说，你这次帮我们，以后学校里没人敢欺负你，怎么样？”

见林珑只能呜呜出声，他连忙补充：“同意你就点头。”

林珑幅度微小地点了点头，引发少年们一阵躁动：“她是不是同意了！我看见她点头了！”

公鸭嗓又说：“那我们把手放开，你可千万不能叫啊，不然小心我们给你拍照发到网上去。”

捂住林珑的手慢慢松开，林珑嘶哑着问：“怎么帮你们？”

“用…用嘴，你会吗？我们可以教你。”公鸭嗓嗫嚅道。

他们见林珑不再反抗，放松了对她的钳制，林珑侧伏着身子遮挡住不怀好意的视线，仅有的一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公鸭嗓似乎是把她的沉默不语当成了默认，窸窸窣窣地解开裤子往林珑的方向凑过去，一股腥臊味冲着林珑袭来。

“你张嘴啊，记得牙齿别碰到了。”公鸭嗓催促。

林珑说不上来那会是什么感受，大脑的每一根神经通路仿佛都在此刻被点亮，用尽一切力气为主人出谋划策，最后却只余下视死如归的悲壮。

林珑眼角沁出晶莹的泪珠，一瞬间看得公鸭嗓晃了神，只见她缓缓张开嘴，唇色因为受到惊吓而显得格外苍白，更给林珑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她慢慢靠近，灼热呼吸喷洒，公鸭嗓浑身紧绷。

一口下去，林珑用尽浑身力气咬住公鸭嗓！

刹那间，公鸭嗓的尖叫划破了丘阳市的夜空，林珑听见密密麻麻的脚步循着声朝这边赶，再后来，她也失去了意识，只记得口腔和鼻腔里充斥着的浓烈血腥味。

正义是什么呢？公道是什么呢？林珑时常在想。

结果是林珑不得不跟那群侵犯她的人达成和解。

对方家长纠集了一帮人为他们声援，坚称像林珑这种先天残疾的人，很可能心理扭曲阴暗，在之后继续表现出极端行为，不然为什么当时要先假装答应再伺机做出如此狠毒的报复呢？直接喊人帮忙不就好了？

事情闹得很大，如果继续追究下去的话，林珑很可能会被强制转移到特殊学校看管起来，这是林知晓所不能接受的，尽管她刚得知此事的时候，也是怒不可遏，在警局失控得拎起椅子往公鸭嗓家长身上扔，但她绝不能让女儿无法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最终还是选择了退让。

思绪收拢，母亲的声音把林珑从回忆的泥潭里拉了回来：“小珑，你明天在家休息一天吧，反正现在也不学新的内容，在家自习是一样的。”

林知晓蹙着眉头，目露担忧：“高考前可千万不能再出岔子了，等你考上大学，我们就一起搬走。”

林珑点头，这是她们一直以来的规划，之前因为异地学籍的问题不好处理，转移要花不少钱，她们只能待在老家，不过上大学之后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林知晓母女很清楚，只有去大城市，她们的生活才能更自在。

吃完晚饭，林知晓麻利地收拾碗筷，曾经养尊处优的富太太形象如今在她身上已经看不到一点影子了。

擦桌时林知晓细瘦的手腕在袖子里来回晃荡，林珑忍不住凝神观察，可母亲的手看起来跟往常明明没有区别，难道母亲扶她回来时，她在衣物下感受到的僵硬真的是错觉？

“好了好了，别发呆了，快去复习吧！我明天还有好几节钢琴课要上，饭菜早上都给你做好，要吃的时候加热就行。”林珑被林知晓匆匆赶回了房间。

林珑的成绩很好，不出意外一定可以考上京市最好的两所学校之一，到那时母女俩一起搬过去，花费也必然会陡增，所以现在林知晓是能多赚一点就多赚一点，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带课的机会。

临近高考，林珑每天都会学到很晚，随着桌面上最后一张数学卷子被写得满满登登，今天的战斗终于结束，她站起来拉伸僵硬的身体，顺便打开窗极目远眺，放松放松眼睛。

夜已深，窗外万籁俱静，只有片片雪花在空中飞舞、旋转，纷纷扬扬洒向大地。

等等，雪花？

林珑狐疑地把手伸出窗外，小心翼翼接住一片，咦？触感不是凉的。她缩回手，掌心躺着小小一片不规则的、浅灰色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纸片燃烧后的余烬。

最近的确很反常，先是火山异常喷发，再是全球大降温，现在又天降灰烬，也难怪网络上又有不少人把世界末日的论调拿出来炒作。

不过林珑不关心这些，或者说她对什么都不关心，如果世界末日真的来临，她甚至觉得就这样死去也不错，如果…如果人真的有下辈子的话，希望上天能赐给她一副健全的身体吧。

晚上林珑罕见地没有睡好，心头的压抑和沉闷一直挥散不去，原定六点的闹钟，林珑五点就起床了，门外已经有林知晓在厨房忙碌的声音——除了做钢琴家教，林知晓还在一家琴行兼职调音师，偶尔需要很早出门。

林珑没有先去洗漱，她下意识想避开跟母亲的独处，并且她能感受到母亲也是如此，明明双方都是彼此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总是客气有余，而温馨不足。

又过了一会儿，林知晓出门了，家里最后一丝动静也落下帷幕。

时间还早，整个城市仿佛还没有从昨日的美梦中醒来，林珑很享受这个独属于她的宁静时刻，今天天气也异常的好，昨晚的灰烬雨像是一场幻觉，看不见一点痕迹，窗外的清风送来微凉的新鲜空气，丘阳市上空困扰已久的火山灰也好像散去了大半，露出澄净透明的天幕底色。

不过对一个高三生来说，林珑是无暇欣赏这些的。一起床，她就开始奋笔疾书，中途只简单洗漱用过早餐，林珑不仅是在跟高考的时间赛跑，更是在跟巷子里的车水马龙赛跑。

她们住的房子临街，再晚几个小时，送孩子上学的、买菜卖菜的、遛狗的、喝茶聊天的都冒出来了，交错的噪音混杂着吆喝声盈盈满满充斥整个街巷，市井的烟火气太浓烈，让人很难静下心来。

不知不觉林珑把手头的四套卷子都刷完了，从全神贯注中抽离出来的林珑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太安静了，四周太安静了，不仅没有人声喧嚣，连一点鸟鸣都听不见，若要想出一个词来形容此刻周遭的环境，那就是——死寂。

“啊！！！！！”，一道尖叫乍起，从天而降，宛如平地惊雷，激得人汗毛倒立。

此后，这道尖叫仿佛拉开了某种神秘的开关，霎时间各种声音陆续爆发，整个世界一下子沸腾，陷入荒诞又戏剧般的恐慌当中。

林珑家在的这一栋也不例外，小孩的哭闹、大人的呼喊，不…不只是这些，还有某种怪异的，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咆哮和嘶吼。

林珑有些无措，她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直觉告诉她老老实实待在房子里才最安全。

突然，林珑好像听到了什么，她冲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铁门上，努力试图把熟悉的字眼从一片兵荒马乱中识别出来。她就这样听了许久，在铺天盖地的嘈杂里，她好像慢慢能分辨出有人在往她这个楼层靠近，但步伐很乱，跌跌撞撞。

“救命啊，救命啊！”

这个声音！是住在一楼的赵阿婆！！赵阿婆是这里少数对林珑释放善意的人，也是母女俩唯一有来往的邻居。

“赵阿婆好像遇到危险了！”林珑想，她不能坐视不管！

林珑到厨房挑了一把趁手的刀当作武器，又赶紧跑回去开门，内层的防盗门有些年头了，平时打开都要费些功夫，今天更是掉链子。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珑情急之下抬脚踹了上去，“啪嗒”一声，门终于开了。

老式的住宅外面还装有一层防蚊的纱门，隔着纱门，林珑正好看见赵阿婆摔倒在她们家门口，赵阿婆望着她睁大了双眼：“林珑！不要开…”

话还没说完，一个人形怪物飞扑到赵阿婆身上，瞬间咬断了赵阿婆的脖子。

人形怪物随后立即朝林珑冲过去，脆弱的纱门被瞬间突破，站在纱门后面的林珑连人带门被撞飞几米，怪物紧随其后，将摔得七荤八素的林珑牢牢按在身下。

人形怪物整体泛着渗人的灰白色，皮肤分布着大片的青紫，全身好像被一层透明的膜紧紧包裹，依稀能看到底下有脓血流淌，四肢细长干枯如树枝，眼窝深深凹陷，张大的嘴里层层叠叠长满尖牙，上面还挂着细碎的肉块。

但无论眼前的怪物是何种模样，林珑都绝不会认错！这是……妈妈！

呜呜第二章了，希望能顺利签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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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异变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