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模样一如两年前，没有丝毫改变，唯一不同的就是那过分苍白的脸色，看着像是有不足之症的模样。

白璃御剑降下，没看台上两人一眼，径直落在云微身边，行了一礼，“师尊。”

身体刚刚弯下就被一道灵力轻柔的托起来，就跟两年前拜师时一样。只是在少年直起身时，那道灵力也没有消失。

“师尊，阿璃他，没事了吧？”

凌风凌雨面上却是十分紧张的看着云微，生怕白璃又像一年前那样全身渗血。

好一会儿，云微才点头。

看着两人紧张的模样，白璃无奈安慰，抱了下差点哭出来的凌雨，“师兄们，我回来了。”

“只是，”他看向身后不知什么时候上来的三个人，“你们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周叙言和慕池已经用了净尘术，换了衣服，走路姿势都没有问题，单论外表确实看不出什么。

但刚刚他俩怎么在台上拼命的，白璃可是一清二楚。

他不理解。

如今时间已过两年，如果慕池死，他的生命也就结束了。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白璃看着这两人，18岁结丹，放眼整个修真界都能称得上是天之骄子，结果，在本宗的比试上打的你死我活？

还说什么不死便可……

少年现在的眼神让两人不知所措。

“阿璃…”

“师兄…”

别说他们了，连系统都从来没有见过白璃这个样子。

这个狐族的小王子，向来都是哭唧唧装可怜卖乖的模样，偶尔的任性强势也是源于身份带来的几分矜傲。

可现在，外表仍是两年前的乖巧少年模样，眼神却是冷到极致的淡漠。

让它看着都心惊。

它小心翼翼，“宿主，你没事吧？”

“没事。”

不像没事，看上去像是要把气运之子和周叙言都给刀了。

吓的它都不敢说话了。

白璃确实很生气。

他一个连活命机会都只是耍小聪明的用分身去冒险，不肯用自己真身，他俩倒好

就只有那么一条命，还敢拼命？

还说是因为他……

在两人忐忑的目光下，少年轻声开口，“你们，是不是因为两年前的事，觉得亏欠于我？”不等他们说话，继续道，“但我不喜欢亏欠别人，也不喜欢别人的歉疚，所以”

当初，如果不是觉得是因为自己慢了一步，才导致慕池被废还险些死掉，他也不会因为心里的那点歉疚对他这么照顾。

可现在看来，他是不是照顾的太过了……

白璃拔出长剑，直接捅进慕池偏离心口一寸的位置。

“阿璃！”

“宿主！”

众人都被他惊着了，系统更是发出尖锐爆鸣。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刺进心脏，气运之子就死了啊啊啊！

但是在柳戚音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眨眼间白璃抽出剑又捅向周叙言。

同样的位置。

拔出剑，剑尖的血在地面滴出血色的花，白璃笑着说，“好了，现在你们不欠我的了，但若是还要继续像刚刚那样比试……不如来找我，我帮你们。”

说完，不再理会跪倒在地的两个人，冲云微又行一礼，“师尊，徒儿行为莽撞，自请回去思过。”

云微无奈点头，“好好休息。”

“那是谁啊？当着宗主的面就敢对周叙言和慕池动手，居然还能没事。”

少年的身影刚消失，台下弟子便开始议论纷纷：

“是宗主的五弟子云璃，听说当初刚拜入师门就在清溪山里跟魔修以命相博，救了周师兄和宗主的其他几个弟子。”

“可是他看着不过才15岁的模样啊……”

“可能因为养伤吧，毕竟这两年都没有在总里见过他。”

……

“那今年的宗门大比？”

守着比试台结界的长老摸着胡子，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等着宗主传音。

今年大比有望夺得第一的就是慕池和周叙言。

一个是变异极品火灵根，另一个是单属性雷灵根，二者攻击性都极强，又都是剑痴。

谁知好好的比试见了血不说，招招狠辣，周叙言砍向慕池肩膀的那一剑若是偏一点就是脖子了……好在慕池反应快。

若不是宗主都没表态他刚刚都想直接去制止了。

这样想着他很是可惜的摇头。

如今即使有丹药养着，那身上的伤，没个半个月都不可能好。

……

“如何，你们还要比吗？”

柳戚音刚刚点了慕池和周叙言周身几个大穴止血，又给他们喂了丹药，听到师尊问话看了他们一眼。

再比下去，师兄弟的情分都要没了。

凌风也被白璃方才那两剑惊着了，但现在见他俩无非是流点血，伤势还不如他们自己打出来的。

凌雨却是急哄哄的：“别比了！阿璃好不容易醒了，你们就让他看着你们这么，这么……这么自相残杀吗！”

周叙言捂着心口的伤站起：“不比了。”

慕池也站起身，“不必了，原本，就只是切磋而已。”

切磋？从头到尾他们就不是为了切磋打的。

心思都不在这里了还比什么？

到底都是些年纪尚轻的孩子，认定了一件事，一个人，就顾不及其他了。

云微摆摆手：“去吧。”

他向长老传音，“就算是平手吧。”

……

白璃回到紫竹院，这里的陈设还跟两年前一样没有什么改变。

他咳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

“宿主……”

系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白璃。

白璃惜命。

它非常清楚，正是因为白璃短命才会在15岁就死了，跟家人分离来到这里，它才有机会绑定宿主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惜命。

因为惜命，白璃才选择用分身与这些人同行，身体是假的，感情却是真的，经历也是真的。

虽然宿主嘴上不说，但系统了解他的想法。

多个分身多条命。

白璃用分身的命保护自己的同时还能护住其他人，所以两年前即使知道死亡几率很大他还是用了血祭。

甚至在知道用血祭能控制住映月十分还很开心。

因为没有人会死。

可现在，那两个在这个修真界中跟白璃关系最好的人因为白璃伤成那样……系统着实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宿主，你别伤心，他们只是不知道才会那样，而且他们怎么说都是一同经历过生死吧，不会真的下死手……”

“是啊，不会真下死手，不死就行了吗？周叙言手被烧的溃烂，慕池四肢被雷劈的炸开，”白璃将杯子砸出窗外，“我不会疼，他俩也不会疼吗？”

两年前，周叙言他们同样是拼了命的去救他，但那时白璃有把握救他们出去。

可现在，他们自己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别人的命，白璃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生气。

只当是因为他们的命间接是他救的吧。

系统不再说话。

杯子丢出去却听不见声响。

“师兄。”

慕池走进来将杯子放在桌上，他来时又换了件衣服看不出什么，只是一个简单的放杯子都显得有几分僵硬。

显然胳膊上的伤十分严重。

白璃从怀里拿出养神玉，灵气催动后便丢进他怀里。

“师兄，我没事…”

对上少年不容置喙的眼神没再说话，拿着玉佩，感受伤口一点点愈合带来的刺痛。

过了许久他才又开口，“我跟周师兄……比试的时候没轻没重了，你别担心我们。”

白璃凉凉看他一眼，“过来。”

慕池迟疑了一下，在白璃身边站定，将时候的被子放在桌上。

白璃坐着又倒杯水，另一只手在慕池心口不轻不重捶了一下，听到他微不可查呼吸一滞的轻嘶一声，那片衣服都晕开血迹。

这才放开手，将茶杯给他。

慕池知道是让自己闭嘴的意思，抿唇不敢再说什么了。

“坐。”

慕池沉默的坐在旁边。

白璃又倒一杯水放在他旁边，“要我请你进来吗。”

门口的剑修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阿璃，我”

在对上少年的目光后，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像慕池一样坐下。

白璃又向养神玉打出一道灵力，在这股灵力激发下，二人身上的伤肉眼可见的恢复着。

过了许久，白璃才收回手，谁知眼前一黑，无奈揉了揉额头。

他真的很想换个身体……

不过这也让他平复下来了，他抬手止住他们要扶自己的动作：“你们刚刚在比试台下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周叙言闻言脸色一红，他没想到会在那样的情境下被心上人知晓自己的心意。

慕池却是莫名心里一空，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

白璃喝了口茶压下那阵喘不上气的胸闷：“如果你们觉得对我愧疚，刚刚那两剑你们也还完了。所以，不要做这种白流血的事，尤其是不要为了我，不值得。”

“阿璃，”周叙言红着眼睛看他，“今日之事是我冲动，是我不对，是我不该借比试发泄，你别说这种气话。”

“这不是气话，师兄，这是事实。”白璃很认真，甚至说是坦白，“如果你们为了我受伤，真的不值得。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与你们无关。”

他只是想觉醒血脉，然后回家。

“那师兄两年前用命护着我们，也是为了自己吗？”

“是。”

“那我们也不值得你那般相护，”慕池声音艰涩，“尤其是我。”

他身上已经担了小白的一条命，更多的，他背不起。

白璃：……

他们又误会了，他又不能真坦白。

白璃叹了口气，忽然撑着脑袋语气十分低落。

系统：？

宿主不会又开始嘤嘤嘤了吧？

少年苍白的脸和唇色让他看起来很是脆弱，又轻咳两声，将两人惊的手忙脚乱才缓缓道，“我已经这个样子了，你们为什么还要说那样的话让我伤心呢？”

周叙言扶着他的肩，担心他哭得晕过去，“我知道，是我们的错，阿璃你别激动。”

白璃没想到只是装一下，身体还真有点吃不消了。

他吸吸鼻子：“怎么说我们都是师兄弟，这两年昏迷的时候，我也时常能感受到你们经常来陪着我……我在这个世上已经没什么亲人了，我们不是最亲的人吗？

可为什么，我好不容易醒过来，满怀欣喜的去找你们的时候，却是看到你们浑身是血的样子……”

说到这里，白璃带上了哽咽。

果然，听他这么说，两人很快表态。

周叙言：“阿璃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跟慕师弟也绝对不会像今日这般了。”

“师兄放心，我从来不会做白流血的事，我很惜命的，”慕池顿了一下，“师兄你也不要因为今天的事多想，从拜入仙云宗那时，我就把仙云宗当成了自己的家。”

白璃十分满意，让他们吃软不吃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