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十斤的狍子被塞进背篓里,叶寻州有点庆幸出门的时候带的是个大背篓,不然还真装不下。
邓早早寻了根结实的木棍削尖两头挑起捆好的柴火,伸手去勾背篓,叶寻州先他一步,将背篓背上,邓早早皱眉看向他,想了想终是没有开口说让他放下。
“走吧。”邓早早转身跟上山一样走在前面,捡了跟木棍递给身后的叶寻州,“下山路更不好走,你慢着些,累了咱们就歇会儿。”
叶寻州点了点头,发现背对着他的邓早早看不到,他闷声说:“好。”
山路崎岖不平,上山时还好,有邓早早在前边开路,叶寻州手扶着树木也不算太过难行,下山就没那么好走了,下坡路滑,每走一步都要试探一下,若是不小心踩空了就得滚下山了。
叶寻州亦步跟在邓早早身后,邓早早走的慢,每一步都踩的很稳当,自己摔了没事,叶寻州可不经摔,走走歇歇,到山脚下时天边成片的火烧云,绚烂耀眼,映着成片低矮的绿麦苗,好似又回到了多彩的夏季。
寒风吹过,邓早早缩了缩脖子,好的,也就是看着有点像夏天而已。
田野间忙碌的村民们也都回了家,二人一路上也每碰见几个人,到家后邓早早放下柴火把昏过去的傻狍子关进了猪栏,还给它脖子上套了根粗麻绳,防止它醒来后乱窜逃跑,把栅栏给撞坏。
新栅栏本来是修来养猪的,现在还没养过猪就让傻狍子先给用上了,再让它给弄坏了,以后再养猪崽子,多少觉得委屈小猪猪了。
小鸡小鸭对新来的活物好奇的很,也不围着人打转了,叽叽喳喳的围着庞然大物叫唤个不停,硬是把傻狍子给吵醒了。
傻狍子悠悠转醒,乌黑的眼珠子好奇的粘在了小鸡小鸭身上,压根就没有一点要逃跑的心思......
“要不是天冷了,咱们还能把狍子养一段时间,养重点再去拉去镇子上买。”邓早早喝着热水摇头晃脑,看的出他是真的很高兴,“算了算了,咱们明天就去镇上卖狍子?”顺道再让胡大夫给叶寻州把个脉。
后面的话邓早早没说出来,叶寻州没想到邓早早是在问他,捧着杯子没出声,邓早早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明天不去吗?那后天?再过几日我怕会下雪,下了雪路不好走。”
叶寻州愣了一下,呆呆道:“啊?在问我吗?”
“就我们两个人,不是问你,我还能问空气吗?”邓早早好心情少了一半,鼓着脸颊嘴撅的能挂个油瓶。
叶寻州放下杯子,搓了搓手,“明天去,你,你正好去家里看看。”
“你正好去家里看看。”?这话什么意思?就是他一个人去,叶寻州不去呗!邓早早深吸一口气,才把自己的小暴脾气压下去。
他放低了声音:“你不去?”
“......”叶寻州咬了咬下唇,“去,一起去。”
邓家阿爹阿娘对他的好,叶寻州都记在心里,他并非草木,亦能无情?
听到这话,邓早早心里才舒服了些,轻哼了声,起身准备去做晚饭,一想明天要去镇子上,邓早早朝叶寻州说道:“我去跟信阿么说一声,让他帮我们照看家里,我回来再做饭。”
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柳夫郎手里拿着邓早早递来的备用钥匙刚想说几句让他们小俩口进镇子不要乱花钱之类的,邓早早已经跑没影了,月哥儿撅着嘴嘟囔:“早哥哥他们又去镇子上啊!我也好想去。”
柳夫郎瞧他皱巴着小脸一肚子心事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捏了捏他的小脸,“镇上还不是跟咱们村一样,有屋子有人,就你成天惦记着镇上镇上的,等今年买年货咱们一家都去。”
“真的吗?阿么你没有骗我吧?”
月哥儿仰起小脸一脸期待,温婉腼腆的星哥儿也双眼发亮的看向他,柳夫郎揉了揉他们的头顶,“都去都去,阿么才不会骗你们。”
“好耶!”月哥儿拍着小手在院子里欢呼,星哥儿跟着柳夫郎去过镇上几回,都是匆匆去,卖了山货蔬菜又匆匆往家赶,从没有在镇子里逛过。
星哥儿没了平日里的稳重样,小哥俩凑一块嘀嘀咕咕的说着小话,一会儿笑一会儿皱起眉头,不晓得他们在说些什么。
邓早早回到家天已是将黑之际,屋里院子里昏昏暗暗没有点油灯,模糊的身影蜷缩在大门边的小凳子上,他进门的时候没注意到,差点踩到人。
“黑漆漆的你坐门边干啥?想吓我呀?”邓早早将院门关上,伸手扶住叶寻州的胳膊拉他起身,“也不晓得点灯,坐这不冷吗?”
“不冷。”由他扶着站起来,叶寻州把地上的小凳子踢去一边,黑麻麻的别给绊到脚。
叶寻州顺着邓早早的手腕,大掌牵住他的衣袖,带着他往院子里走,从屋里点了油灯刚出来就让寒风给吹灭了。
邓早早顿在原地,“冬天了,在棚子下做饭吃饭都不方便,连油灯都点不了。”他皱巴着小脸,黑暗里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叶寻州从他语气中察觉到担忧。
他想了想,迎着寒风低声道:“回来我给棚子砌上墙。”
“嗯。”邓早早应了声,回屋取了灯笼。
灯笼悬挂在棚子骨架上,让风吹的左摇右摆,二人在四面透风的院子里站着,寒气逼的他们直打哆嗦,煮饭炒菜一下子也弄不好,邓早早把叶寻州弄好的菜一锅煮,再把冷馒头揪成小块放进去,这样煮起来快。
土豆青菜辣子蒜瓣跟馒头一块煮到浓稠,最后再给打了两个鸡蛋,热乎乎的一锅乱煮就能出锅了。
“回屋回屋,太冷了。”邓早早用抹布包住铁锅两边的锅把儿直接把锅给端走了,叶寻州连忙取下灯笼跟着他一块进屋。
黏黏糊糊乱七八糟的一大锅,让邓早早忍不住发笑,“跟猪食似的,我怎么煮出一锅这样的东西啊!”
叶寻州倒是一点也不在意,盛了两碗放桌上,用勺子舀了送进嘴里,味道还不错,土豆煮的粉糯,加上辣子大蒜的辛香,有点像酸辣汤的味道。
满满一大锅让俩人给吃的干干净净,热乎乎的汤水下肚,人都暖和了起来。
翌日
小俩口早早起来,洗漱好的邓早早转身上后院把傻狍子又给敲晕了,塞进背篓里,带着方便,把存起来的十来斤金银花也给带上,正好一块去卖了。
前几个月移栽到篱笆下的金银花如今已经光秃秃的只剩杆子了,等明年开春,又会长出新藤嫩芽,草木真是神奇,生生不息,凋零,是结束,也是开始。
进了镇子邓早早带着叶寻州先去了铺子找邓阿爹,他们俩没卖过山里的活物,也不知道去哪卖,有阿爹看着,他们才不会叫人诓骗了去。
“阿爹,阿爹。”
邓早早还没进门就喊了起来,铺子里就邓福豪一个人在收拾工具,他听到喊声,立马辨认出是他大哥的声音,东西也不收了,飞快跑了出来。
“大哥,哥夫。”邓福豪瘦了也黑了,一双上挑的丹凤眼却是更加有神,“大伯在楼家祖屋那边忙着呢,快进来,外头冷。”
瞧他又黑又瘦,邓早早少不了心疼起来,邓早早放下背篓抬手捏了捏邓福豪的胳膊,又拍了拍他的背,“咋瘦这么多?家里是没饭给你吃不成?”
邓福豪挠着后脑勺嘿嘿笑起来:“我这是精壮了,就是看着像是瘦了,大哥你别瞎说,大伯母天天都给我们炖骨头汤喝,生怕我们干活累坏了,你这话让她听见了要伤心的。”
“天天喝骨头汤还瘦成这样,你们得有多忙啊?”邓早早瘪着嘴一脸担忧,老二都累瘦了这么多,那阿爹得瘦多少啊?
叶寻州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看着兄弟俩嘴角勾起一点点弧度。
“也就忙这几个月,其它几个工地都在收尾了,就剩楼家祖屋这边还得忙上一两个月,大伯说今年不接活了,做完楼家这单,咱们就好好歇一段时间。”屋里没有热水,邓福豪让二人坐会,他上隔壁食肆铺子打了一壶热茶,又买了十个包子。
大哥他们肯定是一大早就赶来了,天寒地冻的,赶了一路肯定又冷又饿,喝点热茶吃些东西垫垫肚子人也舒服些。
邓早早不会跟自己弟弟客气,拿了两个包子塞给叶寻州,自己也吃了起来,两个包子一杯热茶下肚,发凉的手指染上了温度,“我刚看你在收拾工具,你还要去楼家那边干活?”
“嗯,楼家祖屋大体修缮都完成了,就是楼家要求精细,雕梁画栋的细致活咱们也不会,常用的喻老师傅近日得了风寒,他几个徒弟又还没出师,大伯也不敢让他们单独上手,便从外镇请了个师傅,我回来收拾要用的工具,让他先试试手,大伯先瞧瞧他的手艺,没问题再让他上工。”
“成,那你快带上东西过去,别耽误了事。”包子还剩下三个,邓早早拍了拍手起身:“我跟你哥夫还要去办事,咱们一起走。”
叶寻州跟着起身去提装着狍子的背篓,刚走近两步,背篓晃了两下倒地,傻狍子从背篓里滚了出来,邓福豪正往嘴里塞着剩下的包子,一瞧,什么东西?看着像鹿,但这圆滚滚的又不太像,“这是猪还是鹿?”
也不怪邓福豪认不得,这只狍子脸长的像鹿,躯体圆滚滚的又像猪,咋一看,还真分不清是个什么东西。
刚刚一见到邓福豪,邓早早就顾着心疼去了,把他们抓到狍子的事都给忘了,这会儿他又得意起来了,挺了挺胸脯,微抬起下巴,骄傲道:“是狍子,我跟你哥夫昨日上山砍柴时抓到的。”
“厉害。”邓福豪朝他竖起大拇指,邓早早一脸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傻狍子的前后蹄子都被绑了起来,但,一点也不妨碍它的好奇心,它费力的动着脖子,在三人之间来回看,发出“嘤嘤嘤”的叫声。
就,真的很傻气。
邓福豪好像知道他大哥、哥夫为什么能抓住这东西了。
“我跟你哥夫没卖过山里的活物,怕被人坑骗,想找阿爹问问。”邓早早把傻狍子塞进背篓,“既然阿爹不在,我们就先去酒楼客栈问问。”
邓福豪皱眉,想了想,“这样,大哥你们跟我一块去楼家那边,然后再让大伯陪你们一块去问,反正也不远。”
“行叭!”
楼家祖屋就在镇子上,从正街直走到衙门门前右转过两条巷子再左转,走到头就到了,四进的大院被三米多高的院墙牢牢围住,院门前两座石狮子高大威猛,两扇院门看着很是牢固,门槛门梁都雕刻着精细生动的图案。
大门未开,邓福豪领着他们从侧门进了大院,前院里邓大强正等着他拿工具过来,没想到,老二不仅带了工具,还把他大哥俩口子给带来了。
“早哥儿,寻州。”邓大强看到两个孩子立马把正事都给抛到了一边,走近拍了拍叶寻州的肩膀,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完二人,看他们没瘦,精神也不错,笑容更加深刻。
“阿爹,吴叔、韩叔......柳大叔、柳二叔。”在前院做工的工人都是邓早早认识的,上回跟吴家闹起来,好几个都跟着邓大强一起去竹溪村给小俩口撑腰了。
有些人只见过一面,有些人还是第一次见,叶寻州喏喏的喊了声“阿爹”便局促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喊人,邓早早打了个圆场,“各位叔伯,我家夫君性子木讷内向,你们别介意哈。”
柳家兄弟俩不提,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晓得一些邓家哥婿的事,一群汉子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跟邓大强十多年的兄弟了,当然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邓福豪把工具拿给新请的师傅,在一旁看着他雕刻,邓大强热热乎乎的拉着两个孩子去旁边安静点的地方说话。
“嘿嘿,你们今天怎么来了?”邓大强每回见到他们都忍不住唠叨几句:“家里缺东西了?下回缺什么你们寻个人给家里送个信让你们阿娘买好给稍回去就是了,现在天这么冷,半日的路程你们也不怕把自己给冻病咯。”
邓早早敷衍的“嗯嗯嗯”应了几声,挑了下眉头得意洋洋的拍了拍叶寻州背后的背篓,“阿爹,您赶紧瞧瞧。”
“瞧啥?里面是有宝贝啊?”邓大强唬着脸佯装不高兴,掀开背篓上的竹盖,跟竖起耳朵探出头的狍子目目相觑,“嘤嘤~”狍子傻乎乎的叫唤了两声,邓大强回神捏了捏它的耳朵,软软脆脆的手感还挺好,想来吃进嘴里应该也是很爽脆的。
“还真有宝贝...”话音刚落,邓大强一想,不对,他们哪抓的狍子?俩孩子进深山去了?
邓大强立刻怒火中烧,怒声质问:“你们俩进山去打猎了?”
他的质问把邓早早一肚子炫耀的话堵在嘴里说不出来,不等小俩口解释,邓大强沉着脸呵斥道:“你们一个小哥儿,一个...一个身体不好,怎么敢进山的?不怕活生生给喂了野狼老虎?好啊!好的很,我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为了几两银子连命都不要了。”
邓大强越说越来气,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他们在山中遇到凶猛野兽的惨痛画面,眼珠子瞬间布满红血丝,又怕又气:“你们要出点什么事我跟你们阿娘怎么办?多少猎户身丧深山野林,你们的本事是比他们大不成?你、你们,好的很,好的很。”
“半日的路程,出了事等我跟你们阿娘知道什么都晚了,逆子,两个逆子......”
眼见邓大强脸都气成了猪肝色,邓早早赶紧解释:“阿爹,阿爹,您别急,别生气,咱们没有进深山,也没有要去打猎的心思,您别胡乱瞎想,气坏了怎么办啊!”
“这狍子是昨日我跟寻州上山脚边砍柴无意中抓到的,真的,阿爹。”
听了他的解释,邓大强勉强缓了口气,闭了闭眼,转头直直盯着叶寻州的双眸,他现在可不怎么相信自家小哥儿说的话,叶寻州立马点点头,解释道:“昨日我们在山中砍柴,狍子傻,看到我捡柴或是觉得好奇,便一直没走,后来被吓跑了,估计丢不下好奇心又给跑回来了,我跟早哥儿用柴刀把它砸晕就带回家了。”
“真的,阿爹,我们没骗您。”邓早早拍着他阿爹的背脊给他顺气,只见邓大强半眯着眼睛哼了一声,邓早早喏喏道:“您都不听我们说就瞎想,气到自己不难受啊?”
邓大强冷淡的瞟了他一眼,“是要把狍子卖了?”
“昂。”邓早早点点头,表情有点呆。
“成,我带你们去酒楼问问。”邓大强心里的怒气消了一半,嘱咐邓福豪好好看着,转身带着小俩口出了院子。
边走邓大强边低声训斥二人:“这种大些的野物会出现在山脚边大都是被凶猛野兽追赶出来的,你们下回再碰到不许再胡乱去逮,幸好这次你们走运,没遇到野狼老虎,下回可就不一定了。”
“少银子缺什么就跟家里说,我还能挣钱,我没本事让你们大富大贵,但也饿不着你们冷不到你们,以后,以后不许进深山也不许去追捕野物,知道没有?”
“知道了。”邓早早蔫巴巴的,有点委屈,又有些愧疚,不仅没得到阿爹的夸奖,反而还让他担心了。
叶寻州默默的跟在身后,他大概知道,邓大强为何突然反应这么大,失去家人的意外,他们都不想再经历了。
不敢想象,我刚码完公司电脑全体卡死了,我还乐呵呵去看我同事的热闹,因为她的方案没保存,结果重启以后大家的文档都恢复不了,一起苦逼的重新码字,为什么会一起卡死?好奇怪哦!除了用同一个网络,也没进同一个系统,(扣扣秃头)想不通。
PS:昨天晚上没发出来,好尴尬,早上才看到,原来是我没填发布时间,我这个脑子看来是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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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抓了狍子,成了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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