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辘辘声接续不断，车架驶出山脚小镇，转向大道。

马车内，微琴颇有些新奇地掀起车帘，看向窗外。

她还是第一次坐这样的马车，尤其是，这车还是由玉树驾的。

……长相淡冷的哑巴仙人冰着一张脸亲自驾车，总感觉十分微妙。

微琴目光出神地望了一会儿窗外，忽而想到什么似的，问道：“你们不是修仙世家么，为什么还驾马车？”

按照这个修真界灵剑仙兽乱飞的设定，驾车的出行方式就显得格外原始了些。

玉临风闻言，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

他唇瓣抿了又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片刻，他道：“你知道我们世界有很多灵兽的吧？”

微琴点头：“知道，就是智力和你差不多的动物。”

所谓灵兽，就是灵智已开的兽。

灵兽在智力神识远超寻常动物的同时，体内天然蕴含灵力，甚至很多血脉纯正的灵兽在刚破壳时，体内就已经积蓄了人类修士上百年的灵力修为。

这优越的灵力禀赋，很难不让引气入体都困难的人类修士看红眼睛。

不过万事皆有两面，灵兽进境容易的同时，因为智力不够兽性残暴的缘故，很容易发狂爆体而亡。

玉临风神色渐渐沉痛：“在我小的时候，我父亲送了我一只非常聪明又厉害的灵兽。”

微琴：“怎么个聪明法？”

玉临风回忆道：“下雨会往兽园跑，会玩我的智能玉简，用我的身份玉牌解锁寝房大门，把我房间里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

微琴了然：“那确实比你聪明点儿。”

玉临风黑瞳幽怨：“……不许污蔑。”

“总之，它把我房间里东西砸了之后，我很生气。所以有一天，我出门买了一捆天品锁灵索把它绑在兽棚里，狠狠地——”

“嘎了？”微琴磕着从车上果盘顺的一把瓜子，顺嘴接道。

“呃……对。”玉临风觑着微琴的神色，呆滞片刻，无师自通了话中之义。

他继续道，“总之，它被我嘎掉之后很生气，暴怒地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一大部分灵兽都不愿意受我们家里人驱使了，我爹说那只妖兽大概是有妖皇的血脉，所以但凡体内有妖血的兽，我们家都无法御使了。”

玉临风苦着一张好看的脸，憋闷道：“你也知道，大部分灵兽和妖兽一脉同源，那种体内毫无妖力的纯灵兽都是高等品类，身价贵得很，哪能用来驾车。”

微琴“嗯嗯”地听着，一手瓜子一手水果，嘴上一点不停。

不得不说，玉家车上摆的果盘和瓜子都出乎意料的鲜美，好吃得很。

少女叼着瓜子，悠悠闲闲地重新把弹幕调出来。

【妖皇血脉？】

【是那个妖皇吗？那这灵兽岂不是和珈少主是兄弟0。0】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那个被嘎的就是——】

【不可能不可能啊啊啊啊！我走过少主be他没有被嘎！】

微琴嗑瓜子的动作一顿。

什么少主？

难道说，这个妖皇之子还有什么主线剧情在里头不成？

虽然微琴不愁攻略值，主线攻略任务也有老板的契约保底，但是——她还没解锁完全部男主线啊。

连线路都没进去的话，契约老板就算上赶着把攻略值白送她，都没地儿送去。

微琴嚼嚼口中东西，咽下去后，兴致勃勃地点开弹幕准备和直播间观众交流交流。

马车一路徐行，车窗帘下洁白轻纱翩飞，笼罩着后方青翠影绰的山色。

*

万剑山顶，鎏金殿。

五色琉璃穹顶在金光闪烁的壁像辉映下流光溢彩，闪烁的光耀如晨晖般洒落在殿中乌泱泱的一堆人身上。

大殿正中，一袭红衣的清冷剑尊神色平静地听着鹤童忐忑的低声回报。

“……尊上，微姑娘不见了。”

长阶之上，归琼神色不动。

他垂眸，平静问道：“下山了？”

鹤童声音更小了：“是……是的。”

正当他以为归琼要动怒或者施罚的时候，鹤童听见座上剑尊平静无波的嗓音。

“嗯，知道了。”

音落，归琼回身，重新面对殿上一众弟子长老，作了长长一揖。

青年声若冰凌碎玉：“抱歉，师尊临时有事，现今云游在外，此次拜祖大典暂且延后。”

“待寻回师尊，重返万剑山时，再重新办礼。”

殿下一片哗然，而后重归鸦雀无声。众人恭恭敬敬循序退去后，归琼独坐在礼台正前，眉睫沉凝。

他低下头，目底似有怅然：“这是在考验琼的心性，琼明白。”

归琼起身，繁复礼服上的红色暗纹随动作隐没又显现。他注目着万剑山下的某处方向，敛了敛眉。

“师尊是要去，玉家吗？”

归琼默然片刻，又再度凝眉，对着遥远的方位，静静出神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