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明！”寄岳无助地叫他，声音微微颤抖。

这只是幻境，不会真的有事！

……可是眼前看着这幅场景，他要怎么说服自己没事！

听到寄岳的声音贺知明突然从回忆中挣脱出来，瞥眼看见寄岳的脸色苍白，紧绷着的弦忽然一松，他张着嘴想要安慰他，但根本说不出话。

贺知明以为要陷入绝望之际，女子忽然出现，抢过男人手中的他，一掌拍飞了那个男人。

男人被撞飞到树下，发出巨大的响声，吓走了树上的鸟雀，他无力地坐在树下，吐出一口血沫，他撇干净嘴角的残血后，看向女子。

女子则没有闲心管那个男人，而是紧张地看着重新回到她怀抱的孩子，帮着他顺气，只见可怜的孩子脸色煞白，脖子上面红痕一片，这让作为母亲的她心疼地不得了，若是再晚了一步……

女子眼神一暗，对那男人起了杀心。

她常常盛满温柔的桃花眼里显出杀意，淡淡的红光出现在女子眸中，她身上愤怒的情绪让她的妖力掩藏不住地外泄出来，让周围的草木都枯了一片，只有怀里的孩子被一阵柔光护着，没有半分影响。

她一步步地走向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妖力让男人忍不住颤抖。

但他不信邪，他抬头深深地望着女子，半是凄苦半是哀怨地唤她：“锦歌……”

“住嘴。”被唤作锦歌的女子语气冰冷，眼中没有一丝情分。

男人被女子的冰凉的眼神刺激到了，不敢相信有一天她竟然会这般看着她，毫无留恋，仿佛在看着一个死物。

一种不甘的情绪瞬间充满了他的内心，男子指着孩子大吼出声：“你真的要为了这个杂种杀了我吗！？”

女子怀中的阿明似乎被这声音吓到，小小的身子在她的怀中颤抖了几下。

女子感受到阿明的害怕，低头看孩子时眼神变回了一贯温柔的时候，她抚慰地拍了拍阿明的后背，随后将他的头垂在自己的肩膀上，说：“阿明睡吧，娘亲一会儿就带你回家。”

话音落下，贺知明就感觉到浓烈的睡意朝自己涌来，在陷入睡眠之前，他强撑住看向寄岳，在焦距涣散之前，贺知明的嘴唇微动，无声地告诉他：“我没事。”

寄岳看着眼前眼睛紧闭的人，眼睫微闪，心里忽然微微一动。

女子感觉到阿明已经睡过去后，便神情冰冷地看向男人，说：“我的孩子，不是杂种。”

男人听到女子说的话，脸边浮现出讽刺的笑：“呵，你说他不是杂种？那为何他身上只有一半妖的气息，还有，贺锦歌，我才是你的未婚夫啊……”

贺锦歌说：“此事我早就向父亲母亲解释过，我对你无意，你又何必揪着不放。”

男人似乎没听见贺锦歌的这一番说辞，目光沉沉地盯着阿明，自说自话道：“只要你把他杀了，我便既往不咎，我们……还可以在一起。”

“……”贺锦歌未言。

男人以为自己说动了她，脸上露出欣喜，道：“锦歌——”

话到一半，男人的眼睛骤然睁大，口中吐出鲜血，眼中欣喜的光芒逐渐消散，他倒在树边，没了呼吸。

贺锦歌神色淡淡地转身，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为了孩子能够安心地睡着，直到回到林间的屋子，她都是慢慢地走着。

寄岳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死的透透的男人，随后带着身边的雪白小狗跟上贺锦歌。

贺知明睡着，没人能和寄岳说话，寄岳只好戳着小狗和它交流。

“喂，找到这记忆碎片的时候，是你守着它，你可知道些什么？”

小狗傲娇地瞥了他一眼，用屁股对着他。

寄岳：“……”

算了，他跟只狗计较什么。

寄岳守在床榻边，贺知明脖子上的伤，贺锦歌已经施了妖力治疗好了，但小小的人儿脸色看起来还是白的厉害。

寄岳心疼地看着他，若这记忆碎片里的事情都是真实发生的，不就意味着贺知明三岁的时候真的被一个讨厌的男人掐了脖子差点就没命了吗？

他素来只知光寒仙尊的荣誉和名声，哪想他童年还经历过这种事情，亲眼看见之后，寄岳忍不住心一揪一揪的。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寄岳就觉得后怕，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

贺知明再次睁眼时，看到的就是眼前哭成了小花猫的寄岳。

贺知明：“……”

“……你哭什么？”

见贺知明醒了，寄岳便擦着眼泪，说：“刚才吓死我了，什么幻境，一点儿也不好，我都碰不到你。”

见寄岳是因为担心自己才哭成了小花猫的样子，贺知明心中一软，附和他说：“你说得对，一点儿也不好。”

寄岳把眼泪擦干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贺知明说：“但这里只是幻境，只是回忆，所以不用害怕，现实里的我们都还好好的。”

寄岳点头：“嗯，我知道。”

虽然道理都懂，但下次真的再碰上的时候，寄岳觉得自己可能还是会方寸大乱。

比起这些……

寄岳偷偷瞧向贺知明，三岁的娃娃正躺在床榻上，小小的手虚虚地按着他放在床边的大手，一脸正经温和地安慰着他。

悲伤情绪过去，寄岳忽然有些想笑。

寄岳眼角还微微泛着红，嘴边却露出了笑意。

贺知明见寄岳情绪转变的这么快，愣了一下，猜到寄岳是因为什么而笑后，有些哭笑不得。

他默默地把自己的软嫩小手给收了回来，翻了个身不看他。

这没良心的家伙。

寄岳见贺知明有些生气，便歪着脑袋去看他，眨了眨眼，没有糊弄，而是乖巧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贺知明也没有真的怪他，转头看向卖乖的寄岳，想伸手去摸他，后又发现在幻境里碰不到他，只好又将手给伸回来。

寄岳没有注意到贺知明的举动，和他说起了在他昏迷之后的事情。

贺知明听完之后，神色晦暗，重复了一个人名：“……贺锦歌？”

“嗯，”寄岳点了点头，“和你一样的姓。”

已经基本确认了幻境中的女子就是贺知明的母亲，贺知明想到先前被掐住脖子时脑中闪过的回忆，如此真实。

贺知明道：“寄岳。”

“嗯？我在。”

贺知明看向他，问道：“你说你是天上的神仙，对吧？”

“对。”寄岳点头。

“你本仙官，却要下凡来寻我，这说明，你认识我，认识失忆之前的我。”

寄岳偷偷挪开眼，却听贺知明说：“看着我。”

寄岳一个激灵，望过去，和贺知明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对上。

寄岳说：“对，我认识你。”

贺知明闻言，轻松一笑：“那你可否告诉我，以前的事？”

寄岳挣扎不过两秒，就说了：“你以前是天界的光寒仙尊，由于一些原因坠入人间，丢失了记忆。”

这话若是放在二人初见的时候，贺知明定然不会相信，可如今二人相处许久，贺知明也比初时更加了解了眼前的人。

贺知明微微颔首，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继续问：“那你呢？”你在这其中是什么角色？

“我……”寄岳开始有些嗫嚅，“我、我是你名正言顺的道侣！拜过堂成过亲的那种！”

贺知明闻言一愣，曾经过去梦中的红妆满地有了答案，原来那些不只是梦，梦中的人影同眼前的人重叠。

“原来如此。”贺知明说。

原来是你。

寄岳说到二人的道侣身份，忽地觉得有点害羞，赶紧把这件事给带过去，说起别的：“不过，关于你母亲的身份，我是一点也不清楚……”

寄岳越说越小声，哎，感觉这道侣当的有点失败，怎么连人家父母亲都不知道呢？

贺知明摇摇头，说：“无妨，这应该是成仙之前的事情，你不清楚也很正常。”

“也对。”寄岳豁然开朗。

二人聊了一会儿之后，贺锦歌从屋外走了进来，见到贺知明睁开了眼，到床榻前抱住他，语气带着自责和担忧：“阿明可还有事？都怪娘亲没认真看着周围，让阿明被坏人给掳了去。”

贺锦歌出现后，贺知明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阿明似乎还有些后怕，在贺锦歌抱住他之后，缩在母亲的怀里可怜颤抖。

这让贺锦歌更加心疼了，紧紧地抱着阿明细声安慰。

因为那个男人的事情，贺锦歌照顾阿明照顾地更加细心，只要出门，她都会带着阿明一起。

寄岳见贺锦歌照顾孩子已没有了第一次幻境时的生涩，感慨果然人都得学会成长啊。

只不过贺锦歌一直出现在贺知明身边的话，就意味着贺知明一直拿不回身体的控制权。

贺知明天天做着三岁小孩的举动，大脑都快要被麻痹了。

寄岳倒是觉得很有趣，一人一狗观察着娘亲带娃娃。

变故是在某天的夜晚。

第一次幻境里曾经出现过的男子又来了。

他来到林中的小屋，向贺锦歌行了一礼：“公主。”

贺锦歌不冷不热地道：“……起来吧。”

三岁的阿明奇怪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人。

贺锦歌不希望孩子听他们的谈话，便跟男子下属说：“我们出去谈吧。”

下属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小小的阿明，说：“……是。”

贺锦歌俯下身温柔地摸了摸阿明的脑袋，后又拿出几个玩具给他，说：“阿明就现在屋里玩一会儿，好不好？”

阿明懵懂地点了点头。

贺锦歌这才将屋门关上，同下属进行谈话。

门彼一关上，寄岳就赶紧跑到门口，顺便朝贺知明勾了勾手。

贺知明问：“……干什么？”

寄岳回答地十分坦然：“当然是偷听啦！快过来快过来！”

贺知明：“……”

贺知明叹了一口气，随后慢吞吞地迈着步伐，坐到了门前。

寄岳嘿嘿一笑，见多了三岁的贺知明，胆子也变大了些，同他调侃道：“怎么不将你的拨浪鼓拿过来呀？阿明。”

贺知明用三岁孩童的脸蛋露出他的招牌假笑，说：“若爱妃喜欢，本皇可以买来送你。”

寄岳怕贺知明真的生气，调侃了一句就立刻放弃了，转移话题说：“我们还是听听他们在谈什么吧。”

“公主……这回是真的该回去了。”下属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回答他的是一阵的沉默。

下属似乎早料到了会这样，半晌后，道：“公主的孩子……是半人半妖吧？”

贺锦歌不置可否，继续保持沉默。

下属继续说：“不……应该说，是……半神半妖，对吗，公主？”

“你……！”贺锦歌瞳孔一缩，震惊地看着他。

屋内的贺知明和寄岳也同样震惊，半神半妖？！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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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