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蒲菁并着膝盖端坐在沙发上,伸长手将那个空的橙汁瓶往上一抛又接住。

由淳前脚才刚出门,外面就打雷了。

蒲菁的眼睛略带担忧地落在那把伞上面——他忘了。

但她目前更担心自己,她焦灼、慌张,但同时也雀跃着。

她知道由淳会尊重她,会自己忍耐,就像晚上吃烤肉的时候,由淳被溅起的油点给烫到了,他为了避免蒲菁关心,一直忍耐着沉默不语。直到蒲菁留意到。

而她好像根本舍不得由淳难受。

于是她主动提起,而由淳再次给了她缓冲的时间。

时间每分每秒都变得很难熬,客厅挂着的指针走向、房间里猫的喵叫,都仿佛被放得很大很大,刺激着她紧绷的神经。

她为了缓解焦虑,站起来客厅里走动,她去打量屋里的每一个角落,装作好像对什么东西都很感兴趣的样子:落了一层灰的遥控器、皮质的沙发质感、沙发套的图案纹路、以及挂在电视机两旁的那副字画。

那上面写的是杜甫的诗句“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漂亮整齐的行楷,落款日期是一年前,大概是某个好友送的乔迁礼物。

这时外面开始下起雨了,噼里啪啦急遽打在窗户上,蒲菁开始感到不安。

她留意到阳台还晾着些衣服,便收了进来,坐在客厅一件件折叠好。

由淳回来了,蒲菁望着他带着雨雾一步步向自己走近。

他像是一座盖着云雾的大山,蒲菁曾经无比迷恋他,却苦于无法走近他,而现在拨开云雾,她看到山朝她走来。

他头发有些湿了,垂落在额头上,脸上也挂着若有似无的水珠,气息并不太稳,开口语气却很平静:“蒲菁,你想好了吗?”

蒲菁点头:“想好了,我愿意的。”

他眼里的水腾地烧开了,他动作并不算温柔地一把脱下他身上的白色羽绒服扔到沙发上,随后一只手使出点劲将蒲菁的腰往自己身上贴近。

密密麻麻的急促的吻落在蒲菁脸上,他忽的停滞下来,温柔地凑在蒲菁耳边轻语:“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

蒲菁听后,没有丝毫犹豫地贴上了自己的唇。

他开始像剥开一弯豌豆一样剥开彼此身上多余的衣服。

临到门口,抽身给两只猫挪了个房间,随后将蒲菁放置在床上。

他的房间并不算大,床占去很大的空间,床上的四件套整整齐齐铺摆着,上面有几只小小的脚印,旁边放着一只矮柜,然后再仅有一个浅木色的衣柜。

倒是窗帘蒲菁觉得较有乾坤,淡绿色的底色上有金色的桂花样的细纹,如一副在草坪上铺展开的秋日暖阳。

秋日、桂花,蒲菁于是想到了中秋节。

她去年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发现了一处静谧的可以赏月的好位置,她暗暗决定等到中秋节一定要跟由淳一起去那里赏月。

她躺下后,灯管的位置正好照到她的眼睛上,她刚开始还不适应,伸手挡了挡。

由淳便关掉床头的开关,周围霎时变得漆黑,窗帘没有拉严实,露出一道隐隐约约的罅缝,窗外的冷光得以劈开室内的漆黑。

他将蒲菁眼睛上还没来得及缩回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样子像极了个虔诚的骑士。

随后,密密麻麻的吻转移到蒲菁身上。

他摸索到蒲菁背后,却久久没能解开那仿佛比棘手的蛀牙还要更加复杂的扣子。

蒲菁半支起身子亲了一下他不甘的脸,随后用不到一秒的时间解开了他解不开的背扣。

不知是不是看不见的缘故,他的动作很生疏,位置也落不到点,蒲菁只好耐心引领着他一点点去探索。

他开窍后,很快付诸行动,却也并不算顺利,蒲菁发出的轻微“嘶”声都让他更加方寸大乱。

忙活了许久,终于一鼓作气驶进了港口,他叫了一声:“蒲菁。”

“嗯?”

很快他又叫了一声。

“嗯?”

又一声。

蒲菁就明白了,他要的只是一种达成梦想的满足,就像得到一颗糖,需要小心确认一下这颗糖是真的属于他的。

即将攀至顶峰时,蒲菁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美臻,她恍惚间看到美臻蹲在黑乎乎的散发着霉味的房间里,脸埋进双臂当中,看不清表情,但那绝对不是开心该有的表情。

她摇了摇头,埋怨自己的不专心,将注意力抽回当下。

那天直到深夜,蒲菁在他怀着问他:“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用食指指腹摩挲着蒲菁的脸:“很久很久之前。”

蒲菁追问:“那是多久?”

他沉吟不语,当蒲菁以为他不会回复时,他语气低沉地开口:“久到你都不记得了。”

“嗯?”蒲菁捏着他长了一层薄茧的手指,略带点撒娇意味地说,“你说说看嘛。”

他轻笑一声,将蒲菁拥紧一些:“你明天要不要上课?”

“要,下午有课。”

他轻叹一口气:“我明天八点就要上班了,可以让我先睡吗?”

蒲菁拍拍他的脑袋,应允他:“那你睡吧。”

“那你呢?”

“我也睡。”

“好。”

由淳很快就睡着了,气息匀称地喷洒在蒲菁额头上,蒲菁睁着眼睛,感受着他的呼吸,过了许久,随着他的呼吸,她进入一个梦里——

她穿着橙色的救生衣,在海上不停奋力划着船桨,海浪太大,她一直在小船上颠簸着,忽然她看到美臻站在岸上给她加油鼓劲,再仔细一看,旁边还有一个人,那是蒲颂,年轻如昔的蒲颂。他们都在岸上给她招手喊加油。

蒲菁受到鼓舞更加奋力划着桨,但她也没抵过突然的一个巨浪袭来,船翻了。

她慌乱划着手,还是抵挡不住海水一**地冲击着她。再接着,就是下坠的感觉,海水涌进鼻腔,也糊得她睁不开眼。

“蒲菁,蒲菁。”由淳晃着她手臂,使她得以抽离开噩梦。

她蓦地睁开眼睛,还适应不过来,眼泪一直哗哗流淌。

“你做噩梦了吗?”

蒲菁双眼涣散,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在她额前啄了一下,双手抹开她的眼泪,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醒了就好。”

蒲菁坐起身,伸手将他抱住,低头瞄了一眼,看他穿戴整齐,便问道:“你要去上班了吗?”

“嗯。我做了早饭,在外面桌上,你可以多睡一会,等醒了再放微波炉加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还有牙刷水杯、毛巾那些我都给你准备新的放在洗手间了。”

蒲菁在他怀里抬起头闷闷答道:“好。”

他揉揉她的脑袋:“那你再睡会吧。”

她忽然很想娇气一下:“我想你陪着我,”她小心翼翼地仰起头看着由淳,“可以吗?”

他神色纠结,很快眉眼就舒展开来,说道:“可以,不过我要跟诊所其他人交代一下,免得有一些客户在等我。”

“好。”

他抽身去外面打了个电话,再回来时蒲菁直愣愣的眼睛跟随着他:“你给你的猫喂吃的了吗?”

“喂了,怎么了?”

“我觉得我有点像是鸠占鹊巢,这不是很好,对它们感到抱歉。”

“它们的巢并不是在这里,我平时都不让它们进我房间的,而且你才是麻雀。”

蒲菁心里柔软得不行,她说道:“它们还在另一间房吗?”

“嗯,猫窝我都给挪到那里面去了。”

“好。”她张开手等待着由淳的拥抱。

他脱了羽绒服重新躺上床,将蒲菁抱在怀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睡吧,昨天晚上那么晚才睡,现在肯定很困吧。”

“嗯。”

可是蒲菁根本睡不着,眼睛一闭上就立马条件反射地睁开:“由淳。”

“嗯,怎么了?”

“我一直都很想你。”

由淳抚着她脸庞的手蓦地顿住,垂到虚空处,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知道了,快睡吧。”

蒲菁环着他的腰,手指在他的腰线处轻摆:“我现在也很想你。”

想你挤走我的空虚,想你贯穿我的黑暗,想你榨干我所有的水份。

由淳花了半分钟的时间来读懂她的潜台词,随即立即将她压在身上,快速脱去他昨晚亲手给她套上的他的衣服。

遮光窗帘的那条罅缝仍还在,昨晚照进来的是月光,现在变成了白晃晃的日光。

兴许是光的问题,他这次顺利了不少,他们双双摇动的时候,蒲菁好像回到她做的梦里,她仍然在海上颠簸着,想到这里,她在快感中垂下一行热泪。

由淳动作轻了不少,分心去擦她的眼泪,皱着眉问是不是难受?

蒲菁摇摇头,破涕而笑地去亲他的唇角。

之后他问蒲菁饿不饿?蒲菁说饿。

他从外面拿来一碗刚加热完还烫呼呼的皮蛋瘦肉粥。

蒲菁低头看了那碗粥,米粒破碎黏糊、瘦肉滑嫩,整间房间很快沁满胡椒跟皮蛋的香味,这完全就是酒店大厨的水平。

蒲菁便问他:“你还会做皮蛋瘦肉粥吗?”

“嗯。”

“好厉害啊,这个应该要弄很久吧?”

“嗯,是有点费时间。”

“那你是不是也没怎么睡着?”

“也睡了几个小时。”

蒲菁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你赶紧接着睡吧,我吃完会自己洗碗的。”

他支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蒲菁,沉默不语。

“你……”蒲菁被他看得手足无措,“干嘛这么看着我?”

“看你吃得好可爱啊,两边脸颊圆滚滚的。”

蒲菁空的掌心还留着端碗时的热度,她将它覆在由淳眼睛:“你不许看我。”

由淳将它挪开,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随后躺平在床上:“吃完碗放一边就好了,晚点我来洗。”

蒲菁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等一下会洗好的。”

他起来捏了捏蒲菁的脸,神色宠溺:“你爸都舍不得让你洗碗,我又怎么会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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