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羸一脸魂飞天外的脆弱模样,并未引起其他几人的过多关注。
进入游戏的第二天,大家的脸色清一色苍白如鬼,宛如劣质影楼手艺最次的化妆师用最劣质粉底复制黏贴出来的泥墙色。
昨天气色最好的李青木今天的脸色可以媲美红衣妇人,他眼角还残留泪意,抱着腿窝在椅子里,头顶的金毛乱成一团,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山林里孤苦伶仃的金丝猴。
精神抖擞的耿真和一脸平静的宁忘进门后瞬间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
耿真先看向坐在角落里的李戚。
过了一晚,李戚脖子上的绳索似乎又束紧了一些。
其他人的情绪体状态也非常不稳定。
钟羸颤巍巍挪着步子,一屁股坐下,缓了几口气。
刚攒点气力,他一开嗓,准备声讨刚才在门口给他造成精神伤害的耿真。
“你们俩怎么精神这么好,是不是昨晚发现了线索。”
他一口阴阳怪气的腔调:“现在大家处境这么危险,你可别因为自私不向大家共享信息啊。”
其他几人立时眼巴巴看向站在餐厅中间的两人。
李青木摸了把湿润的脸颊,凄惨地哽咽了一声。
耿真一眼看到他头顶快要枯萎的的小树,树枝上的叶子掉落七八,露出大片干秃秃的枝丫。
耿真扫了眼几人的情绪体,从口袋里拿出昨晚宁忘给他的册子。
耿真来之前问过宁忘,对方并不在意他如何处置。
他不介意共享线索,但并不代表他乐意便宜三番两次找他麻烦的钟羸。
在他拿出册子时,钟羸当即坐不住,猛地起身想要去抢耿真手里的册子。
谁也没看清原本蹲坐在椅子上的李青木是怎么做到两秒弹跳到耿真身前的。
李青木哽咽着,一脸可怜地恳求:“耿哥,可以给我看看吗?”
慢他一步的钟羸当场黑脸。
悬在他头顶的颜料瓶噗噗倒了他一脸代表妒忌和愤怒的红色。
耿真余光扫过钟羸滑稽的红脸,把册子递给李青木。
李青木小心翼翼双手接过:“谢谢耿哥。”
他迟疑片刻,又问:“我能不能也给丁姐和穆姐看看啊?”
耿真点头:“当然。”
被刻意忽略的钟羸用怨恨的眼神剜了两人一眼,在李青木路过他身边时,低声咒骂一句。
李青木根本没心情搭理他,捧着册子走到丁雀和穆薇跟前,三个脑袋凑在一起研究上面记载的东西。
没过多久,被排挤在外的钟羸坐不住,又趁着其他人没注意他的时候挪着步子过去。
耿真走到李戚身边坐下,仔细观察之后,确认绳索确实是紧了一点的。
李戚眼下一片青黑,精神状态很差,气若游丝地跟耿真讲他昨晚的经历。
耿真意识到旁边的空位有人落座,下一秒,他的裤角被熟悉的力度拉扯。
耿真额角跳了下,装作弯腰系鞋带,单手把一直围着他闹腾的柯基捞起来,放在腿上,另一手无情地捏住正在张合的狗嘴。
柯基:嗷……@&#……?
柯基四只小短腿在空气里扑腾半天,很快意识到自己现在被耿真抱在怀里,又瞬间欣喜了,毛脑袋拱进耿真的臂弯里,露在外面的屁.股扭个不停。
耿真揉了把软乎乎的狗耳朵,被警告的柯基窝在耿真怀里,哼哼唧唧地求摸。
耿真顺毛摸了它几下,继续听李戚回忆。
李戚:“昨晚我和李青木出门以后,外面就响起了女人的哭声,听声音,应该是很年轻的姑娘。”
他回想起那道声音,再联想到之后所见所闻,头皮一阵发麻。
“我们俩循着声音去找,看到了昨晚那个妇人和一个中年男人躺在大门口。”
耿真:“躺在门口?是尸体?”
李戚摇头:“我和李青木没敢过去,不过外面那么冷……”
耿真明白他的意思。
不会有人在寒冷的夜晚躺在门口睡觉。
耿真想到昨晚窥探了他们一路的影子。
说不定,躺在门口的那两个也不是人。
“是尸体。”
清冷的声音从耿真背后响起,耿真转过身,宁忘正用乌沉的眸子盯着他。
耿真挪动身子,发现宁忘的视线仍牢牢落在自己身上。
李戚还在等他接下来的话,等了几秒没等到,眼巴巴地看了看两人,压着嗓子对耿真耳语:“他怎么一副想把你吃了的样子?”
耿真一脸真挚的无辜和茫然:“我也不知道。”
他眼珠一转,特别单纯地问:“吃了我是哪种吃法?”
李戚:“…………”
有昨晚路上那事,李戚根本不信他用这个表情说出来的话。
柯基的狗嘴还被耿真捏在手里,它把爪子搭在耿真手背上挠了两下,黑珠子似的狗眼睛闪闪发亮,屁股上的尾巴也兴奋地晃了晃。
耿真低头看它,小熊猫也跟着歪头打量这只又在莫名犯蠢的柯基。
在宁忘先憋不住气之前,耿真突然问他:“然后呢?”
李戚:“你们俩昨晚没一起行动吗?”
耿真:“昨晚我在房间。”
李戚:“啊?”
耿真:“我没有接受支线任务。”
“还能这样?”
在旁边竖着耳朵想听大佬见解的李青木听到这里忍不住惊讶出声。
“你们都选了接受?”耿真的视线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
“嗯,我们看到的和李青木他们的发现差不多,我和穆姐有点害怕,很快回房间了。”丁雀肩上披着西装外套,洗去妆容后的素颜使她看上去多了几分憔悴和青涩。
耿真看向钟羸:“你看到的和他们一样吗?”
钟羸冷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钟羸,这可是事关生死的事,你别太自私。”丁雀淡淡道。
几人都觉得这话听上去有点耳熟,转念一想,这不正是昨晚院子里钟羸分房间时自己说的嘛。
穆薇过了一晚上早就看透了钟羸的秉性,这会儿在旁帮腔:“是啊小伙子,现在是特殊时刻,你能不能大气点,先顾全大局齐心协力出游戏?”
钟羸一张脸憋得通红,不知道是羞得还是气得。
反正,他不开心,在场其他人都很舒服。
钟羸坐了半天,根本没人给他半个眼神,他拿起桌上的筷子,发泄地夹了一大口放进嘴里。
既然你们不识抬举,我就把你们的饭都吃了!
其他人昨晚忙活半夜,现在肚子也饿了。
刚想动筷,就听李戚问耿真:“小真,你怎么不吃?”
耿真撑着下巴,表情淡淡,听到问话,脑袋慢慢调转了个方向,似笑非笑看向坐在他斜前方的钟羸。
钟羸突然就食不下咽了。
拿筷子的手僵在半空,被耿真一看他觉得整个人不太好。
钟羸拍桌:“你看什么!”
耿真嘴角带笑,慢悠悠开口道:“其实我挺怕菜不能吃的。”
钟羸:“.......”你他妈不早说!
刚才咽进肚里的冷菜,仿佛变成了发硬的石头,撕扯着他的肠胃,连同心脏都在沉沉下坠。
其他人瞬间收回夹菜的手,紧盯着桌上唯一吃了菜的钟羸。
李青木悄悄拍了拍咚咚跳的胸口,跟丁雀嘀咕:“他确实在某些时候挺有用的,姐,你说对吧。”
“嗯。”丁雀笑眯眯点头。
“没事,有人先给我们试毒,看来没问题,大家吃吧。”
耿真语中带笑,听在钟羸耳朵里就像夺命的钟声。
钟羸嘴唇抖了几抖,白眼一翻——被吓得。
在钟羸仰在椅子上一副上气不接下地收拾情绪时,他袒露在外的脖颈被一根冰凉又柔软的东西缠上。
钟羸半闭着眼,眼前一阵发黑,没什么力气地抬手拨弄了两下。
可是没过多久,那根冰凉柔软的东西又缠上了他的脖子,并开始一点点收紧。
钟羸猛地睁眼,红衣妇人的大白脸正悬在他的头顶,咧开的嘴角摆出诡异的笑容,五官倒置的错位感让这张脸更显得恐怖。
钟羸目眦欲裂,双手在空中无力抓了两下。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他的耳朵里似乎又响起昨晚那道女人的哭泣。
他的双眼突出眼眶,瞳孔紧缩又溃散。
完了……
他用上所有力气扭头,视线扫过时看到其他人脸上的惊恐。
“救……我!”
他绝望地合上眼,却因为强烈的窒息感只能眼睁睁看着妇人嘴角的微笑越来越大。
“醒醒。”
一道声音像一记重锤砸在钟羸的脑中。
他猛地吐出一口气,睁眼发现桌上其他人脸上的神情都很凝重。
“我——”没死?
钟羸摸着喉咙,脖子上似乎还残留着那股窒息感。
他伸手摸了摸,疼得咧了下嘴。
李青木离他最近,看到他脖子上忽然出现的红痕,想到昨晚红衣妇人停留在他脖颈上的目光,感同身受地痛苦了一秒。
“你刚才怎么了?”耿真问。
钟羸想要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了。
李青木递给他一杯水,钟羸连忙喝下,惊魂甫定,半晌后才用沉哑的声音道:“我刚才……差点被昨晚那个老太婆掐死了。”
李青木不可置信:“你是不是被魇住了?这里哪有那个女人!”
他脑袋转了一圈,视线落在餐厅唯一的小窗时,话语一顿。
刚才他们说话的时候,红衣妇人一直站在窗外窥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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