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命运

涂山阙离开之后,苏黎又在摇椅上躺了一会儿。

月上中天,却毫无睡意。

苏黎不知道的是,去而复返的楚笑炎,就栖在一颗大树上静静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术法流失,大道凋敝,其实修真界能够像楚笑炎一样完完全全遮蔽气息的人已经是屈指可数了。

就连涂山阙也没能察觉这里还有其他人。

爷爷亲和的态度,协会要求的合作……楚笑炎其实有些放心不下。

她为何能够隐蔽阴鱼如此之长时间?也牙剑与她交锋陷入的那场白雾,再加上之前突然被她闯入的梦境……

这苏黎身上,有太多谜团。

出乎他的意料,她竟然感知得到阴鱼的具体位置。

更让他惊讶的是……她竟然打算让协会和涂山族同时竞争阴鱼,就不怕得罪两边吗?

楚笑炎的眸色渐深。

苏黎,你到底是什么人?又到底想做什么?

苏黎在摇椅上躺了半晌,突然起身出了门。

已经是半夜了。

也牙剑从楚笑炎袖间飞出,他无声无息跟着苏黎飞了出去。

沈芷家其实离这里不远。

苏黎下了台阶,穿过几条亮着昏黄幽暗街灯的小道,便驻足在一栋临街小楼房下面。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走到这里。

为什么呢?

是来查证这个路人甲的命运到底能否被逆转吗?

依照梦里的发展,沈芷的人生……已经毁了。

三楼隐隐约约有光亮传出,偶有年轻人鬼哭狼嚎的声音传出来,酒气从楼上飘荡而下,苏黎只要深吸一口气,就能闻到。

向来如此,红男绿女丰富的夜生活。

苏黎一时竟不敢去想,是那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她索性放纵自我,一路烂到底……还是一切已经改变了。

总会有预测到了却阻止不了的事情。

小时候她养过一条狗,叫朵朵。

她梦见朵朵被车轧死了,小小一只,血却流了满地。

那天她期末考试,没办法一直陪在朵朵身边,哭着央求爷爷一定要把朵朵拴在院子里,不能让它溜出门。

她提心吊胆回到家的时候,爷爷吞吞吐吐,最后瞒不住只能告诉她——朵朵死了。

她哭着质问爷爷为什么不看好朵朵,要让它溜到大街上,爷爷告诉她,是沈蓉一家来的时候,骑进院子里的摩托车轧到它的。

水管冲过的地面**的,那张红色的大摩托也**的,那挥之不去的铁锈味弥漫在空气中,争先恐后往她毛孔中钻。

她掐着胃部,弯腰吐了出来,然后像条疯狗一样扑上去咬沈蓉。

沈蓉大呼小叫,被她咬到手腕之后狠狠将她推搡在了地上,说:不就是一条狗而已。

不就是一条狗而已。

她恨极了,盯着她,一字一句说,那你也出车祸死掉好了。

一语成谶。

不过……死的是苏程,爷爷的亲儿子,沈蓉的丈夫。

她梦见了那场车祸——就在她诅咒沈蓉的那天晚上。

作者从来不会多费笔墨描写与主角毫不相关的路人甲们,他们只是构建这个世界的背景板,没有人会关心他们的人生、他们的命运。

然而变数产生了——那就是她,一个拥有异能的bug。

路人甲们的人生没有既定轨迹,而她,原来可以对其进行改写。

苏黎一度时期为自己的能力感到恐慌,她问爷爷,自己是不是恶魔、妖女。

爷爷老了,眼角的皱纹很深,却是一抹让她安心的弧度,他摸着苏黎的头发,只说了一句话——

善恶皆在一瞬间。

善恶皆在一瞬间。

那么沈芷,你的命运……因我而改变了吗?

就像薛定谔的猫,她相信猫活着。

至少她还会有勇气,去改写已经被设定好的、属于她的命运。

抬起头看了三楼一眼,苏黎调转身子离开。

楚笑炎看着少女站在一栋小楼前许久,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在悠长的夜里,宛如一朵即将凋敝,却又在些微日光照射下盛开的花。

直到苏黎从拐角处消失,楚笑炎才动身跟上她,从那栋小楼飞过之时,他原本只是斜斜朝里一瞥,却瞳孔一缩。

一个女孩正被一群男人捂着嘴巴按在地上,在看到楚笑炎的一瞬间,她疯狂地挣扎起来。

***

苏黎努力回到那个梦里。

失重感……穿肠破肚的疼痛……

最后她在身体撕裂的痛苦中努力仰起头来,想要看清楚救世主的模样。

她越想看清楚那人的脸,眼睛就越是刺痛。

“……竟让我们等在门外!”

“既然有求于人,姿态还是放低一点好。”

“嘁——”

苏黎从冷汗涔涔中醒过来,外面一片吵闹。

她默默盯了淡蓝色的床单一会儿,还是失败了,没能看清楚那人的长相。

起身,穿衣,洗漱。

苏黎推开大门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

为首那人穿着一身做工考究的黑色西装,左手一只银光闪闪的表,头发一丝不苟贴在脑后——

只是眼角那条深深的疤痕破坏了这种精英感。

他在看到苏黎的一瞬间,眼角眉梢的不耐立刻转成了笑意,“这位就是苏黎小姐吧?”

修真协会的会长,钱越轩。

张紫璃的舅舅。

如果没记错……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将会和自己一样死在男主角的手下。

张紫璃今天穿了身紫色的绸缎裙,双手环抱站在他身后,旁边还有人给她撑着一把太阳伞。

昨晚太黑没看清,这位紫璃小姐身材是真好。

苏黎收回目光,故意问道:“不知您是……”

“苏黎小姐你好,我是修真协会的会长,钱越轩。”

苏黎点点头,“钱会长好。”

“还在上学吧?”钱越轩笑眯眯看向她,脸上带着一点伪善的关怀。

苏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即使梦境只是一些片段,但是他的品性……依然可以窥见一斑。

“会长想跟我怎么合作?”苏黎不太想和他绕来绕去。

钱越轩果然神色微微一怔,然后了无痕迹道:“小友是个性情中人……”

苏黎已经进了院子,“不进来吗?”

钱越轩风度翩翩跨进院子,张紫璃随后,他们身后那乌泱泱一大群人看样子似乎也要跟着进来。

苏黎抬手止了止,“麻烦你们在外面等一等,家里小,坐不下那么多人。”

被嫌弃的众人:“……”

张紫璃看她一眼,面有愠色。

钱越轩抬手朝着后方扬了扬,“下去吧。”

清一色的黑西装如同潮水般退去,不知道的以为是某个高端商务会谈正在这里召开。

排场这种东西,苏黎是最无感的。

她耸耸肩,从墙角箱子里拿了几瓶矿泉水递给沙发上西装革履的众人,“各位请喝,管够。”

“……”

一个小时后。

钱越轩等人从苏黎家满意地离开了。

苏黎象征性地送他们到大门口,钱越轩客套道:“小友留步。”

苏黎领了他的好意,本要踏出的脚立刻缩了回来。

钱越轩深深看她一眼。

关于她的来历……竟是什么都问不出。不过至少拿到了阴鱼的位置信息。

他眸光微动,再次客套道:“若是有什么异动,协会会及时派人与小友联系。”

苏黎自动理解为:来找我问责。

不过她还是点点头,“预祝协会一切顺利。”

钱越轩最后问了一次:“小友当真不考虑加入协会?”

苏黎笑了笑,“我没什么本事,加入贵会也只是拖后腿。”

钱越轩也笑了笑,“小友谦虚了,修真协会任何时候都欢迎你。”

这小丫头,让他想起了一位故人,那人也姓苏,莫非……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不过还是等人核查吧。

张紫璃在那边不耐烦地催促道:“舅舅,快点!”

钱越轩再次朝着苏黎颔首。

天上太阳正是刺眼的时候。

苏黎眯了眯眼,饿了,早知道就答应他们的邀请去吃个饭了。

苏黎想了想钱越轩一副繁文缛节的模样,还是算了,何必讨个不自在呢。

又困又饿,苏黎点了外卖,趁着还没配送,打算先睡个回笼觉。

不料才堪堪入睡,便被人戳醒。

苏黎满肚子火气睁开眼,却见涂山镰满脸血污站在她面前,“出事了。”

乍一看吓人一跳,仔细看去,那血污其实都不是他的。

苏黎满脸疑问,“谁出事了?”

涂山镰指手画脚,“你指的那个地点,有很大一块阴鱼,只是有很厉害的妖看守……”

苏黎继续躺平,“哦。”

涂山镰有些不敢置信,“你不去帮他们?”

“我与你们合作,只是帮你们指个位置,至于遇到厉害的妖,你们应该去找修真协会。”

“你没有把这个地点告诉协会。”涂山镰突然道。

苏黎没有说话,闭着眼像是已经睡着了的模样。

“姐姐,帮帮我们。”涂山镰声音软下来。

“姐姐……”

涂山镰的眸光一点点黯淡下来,是了,说到底一直是他们在算计她,如今又有什么理由要求她去帮他们呢。

如果不是柳姨还在他们手中……

涂山镰跪了下来,低着头,“请你帮帮我们。”

二拉在他脚下转了几个圈。

苏黎突然睁开眼,“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男儿膝下有黄金。”她转过头来看着他,“起来。”

涂山镰佝偻着背脊。

“你是在胁迫我?”苏黎淡淡问。

涂山镰头埋的极低,没关系,他习惯了的。在人类社会的规则里,弱者的乞求,往往能够得到强者的怜悯。

然而,按在地上的手掌却在微微发着抖。

涂山镰突然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喟叹。

随即一双温柔的手扶起他,“胁迫我没有用,所以不要有下一次。你要做的,是变得更强。”

涂山镰的指尖颤抖得更厉害了,他埋着头,低声道:“很危险……”

苏黎摸了摸他的头发,“不怕,带路吧。”

眼睛火辣辣一片,潮湿感几乎就要溢出眼眶,涂山镰还是喃喃,“很危险。”

苏黎拍了他肩膀一下,“出尔反尔可不是男子汉,我都答应你了,你就应该带路。”

她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快点,不然我就反悔了。”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这些。

她是第一个。

涂山镰飞快抬起袖子在脸上挥了一下,手握成拳,“姐姐,我带你去。”

楚笑炎:神秘

钱越轩:嚣张!

涂山镰:圈粉^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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