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爽的问题像一块巨石投入许合欢的心湖,激起巨大的不安涟漪。
“我……我也有几天没见到他了。”许合欢实话实说,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忧虑,“上次联系,他也只说忙。”
江爽精致的眉头蹙得更紧,手指烦躁地敲着吧台桌面:“我就知道!他一工作起来就不要命!这次肯定又是哪个项目出了问题,把自己往死里逼!”她抱怨着,语气里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她拿起手机又拨了一遍江稳的号码,依旧是冰冷的关机提示音。“烦死了!”她低声咒骂了一句,站起身,“算了,我上去敲门!不信他能一直不开!”
看着江爽风风火火冲出咖啡馆的背影,许合欢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解下围裙,锁好店门,跟了上去。
公寓楼里,感应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江爽站在202室门前,用力按着门铃。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一声又一声,敲在人的心上。
门内毫无动静。
“哥!江稳!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江爽提高了音量,带着一丝气急败坏。
依旧没有回应。
许合欢站在楼梯转角,看着紧闭的房门,和江爽焦急的背影,那股不安感越来越强烈。雨夜那晚他开门时的疲惫,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江爽又按了几次门铃,甚至开始用力拍门:“江稳!你再不开门我报警了!”
就在许合欢也忍不住要上前时,“咔哒”一声轻响,门终于被拉开了一道缝。
江稳出现在门后。他穿着皱巴巴的家居服,头发凌乱,脸色是病态的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金丝眼镜歪歪地架在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神涣散而疲惫,像是熬了几个通宵。
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颓丧和……痛苦的气息。与平日里那个一丝不苟、冷静自持的形象判若两人。
“吵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极度的不耐。
“哥!”江爽看到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随即是更大的怒火,“你搞什么鬼!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电话也不接!你想急死谁啊!”
江稳似乎头痛欲裂,他闭了闭眼,眉头紧锁:“我没事……别管我……”说着就要关门。
“江稳!”许合欢忍不住出声,快步走上前。
听到她的声音,江稳关门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转过头,涣散的目光聚焦在许合欢脸上,似乎花了点力气才认出她。那眼神里有瞬间的茫然,随即是更深的疲惫和……一丝被撞破狼狈的难堪。他抿紧了干裂的唇,没有说话。
许合欢看着他苍白憔悴的脸,心头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什么疏离,什么“勿念”的委屈,此刻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你……”她刚想开口。
江稳却猛地别开脸,哑着嗓子,几乎是低吼出来:“走!都走!让我一个人待着!”他用力关上了门,沉闷的撞击声在楼道里回荡,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江爽气得跺脚:“你看他!什么态度!”
许合欢却怔怔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手心里全是冷汗。刚才江稳看她的那一眼,那里面深沉的痛苦和强撑的脆弱,像烙印一样刻在她心里。
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夜色深沉。许合欢回到自己冷清的公寓,毫无睡意。她走到窗边,望着对面二楼那扇窗户。里面一片漆黑,没有灯光。
寒风呼啸着穿过老巷。她拢紧了衣襟,目光却固执地停留在那片黑暗上。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以为那扇窗会一直黑下去时,一点微弱的光亮了起来。不是房间的主灯,像是……书桌上的台灯?
紧接着,那扇紧闭的窗帘,被缓缓拉开了一道缝隙。
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窗后。江稳站在那里,身影在昏黄的台灯光晕里显得格外孤寂。他似乎也在望着窗外无垠的夜色,或是……望着她这边?
许合欢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躲进窗帘的阴影里。
隔着冰冷的玻璃窗和沉沉的夜幕,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沉默的剪影,伫立在微弱的灯光里,仰望着没有星光的城市夜空。
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他嘶哑的低吼和那深不见底的痛苦。许合欢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望着对面那点孤灯,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她不能就这样走开。
夜色如墨,只有那扇窗户透出的一小片暖黄光晕,像茫茫大海中唯一可见的灯塔,固执地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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