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一时睡不着,又让培风跑下去厨房烧面,等着培风端着满满两大碗阳春面上来,香气四溢充盈整个屋子,心情一下子舒畅了。
“你小子还真是不忘了自己啊!”李拂修甜甜一笑,眉眼弯弯。
“嘿嘿,公子最懂培风!”培风偷笑,又看着李拂修一时晃了眼:“公子,你笑起来真好看,穿女装应该更好看吧!”
李拂修一时愣住,眼神闪了闪,淡笑道:“我还是觉得自己翩翩少年郎比较帅!”
两人吃着面,培风含糊问道:“公子,那故事可是真?”
李拂修并未答复,瞥了一眼培风一张心奋的小脸,“你也在马车外头听见了?”
“方才你去临王府的时候,我出去外头探听消息,外头都说当初这门婚事是当今圣上亲赐的,当时大婚轰动整个万平,太子妃的嫁妆可是整整九千台啊,前一台进了太子府,最后一台都还没出瑞国公府呢!谁能想到最后竟是这样的凄惨结局呢!”
“人心易变吧!”
“会不会真是前太子妃化成厉鬼杀了女君啊!毕竟那死前诅咒可是真真的啊,很多人都是听见了的!而且女君之死状不是万般契合那诅咒吗!”
培风越想越恐怖,浑身一哆嗦,口中的面条也掉进了碗中,“这么说起来,临王跟他皇帝父亲可有些不太一样!临王仁慈多了!”
“哦?”
“听闻临王有个姨娘爱花,和经常进府养护的花匠看对眼了,两人竟然相约着私奔了,后来被追了回来。按照大玄律法,私奴外逃是要被打死的,临王却成全了他们,他道心都留不住了,还不如成全一对有情人,博个美名!后来临王还送了一大批嫁妆,将那个姨娘嫁给了那个花匠,这件事成了一段美谈,全万平的老百姓可都知道。”
“那临王倒确实算是个仁慈的王爷!”
两人看着时辰已晚,匆匆吃碗面便睡下了,不成想第二日邵有光带来的消息却给李拂修带来了突破点。
那白色粉末竟是一种能致人身体麻痹的药粉,名叫百岭,因为这种药草只产自百岭山,且重要的是民间禁止通行收售,只有在皇宫太医院才能拿到处方药。
邵有光将这种药近一年的售卖记录全册拿到手,发现其中果然有白三公子白成言的名字。
他三年前在云山中狩猎,右小腿被一种毒蚁咬伤,此种蚁毒难以清除,每月发病时需服用百岭麻痹右小腿才能度过无边疼痛,不然就如同坠入地狱痛苦不堪。
邵有光显得情绪很激动:“透达,你究竟在何处发现百岭的?”
李拂修心思一动撒了一个小谎:“当日郡主带我去了对望阁的案发地,就在楼梯的靠墙一侧缝隙里发现的,连带着那些木屑。”
“哎呀!我们真是大意了!看来白三公子确实可能到过案发地,目前他的嫌疑非常大,世子已经知晓这个消息,他让我们早作准备趁机行事。”说完准备离开客栈,又回过头来道:“至于那些碎木屑,是香樟木的成分,可是对望阁全是榆木,并无香樟木出现,难道也是有人带过去的?”
“那遥生阁呢?”
邵有光一顿,恍然大悟道:“遥生阁确实全是香樟木,你是说。。。。。。”
李拂修点点头,“我怀疑第一案发地不是在对望阁,因为那里处理干净,根本不像是案发地,但是凶手在当日繁杂中作案,明显处理场地时间不够,案发地这么干净不符合常理。但是如果是在遥生阁,后续凶手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处理痕迹,这个碎木屑便可以证实我的推断,我们必须去遥生阁仔细勘察一遍才能确定。”
“哎呀!”邵有光大叫一声,面目纠结难言:“遥生阁是存放书籍之地,案发后某天夜里一阵大风吹倒了灯盏,三楼因此失火,幸亏小太监发现及时并未造成大火,但是很多书架书桌书籍被烧毁,如今整个三楼都已重新修理上漆,会不会碰巧案发之地就是在三楼?”
李拂修心里一冷,如此缜密的布局,凶手看来已然算准了一切。
李拂修让邵有光快去向世子禀报这件大事,自己急匆匆赶去了天牢见师兄杨乘直,她迫切希望师兄能证实她一些心中猜测,那对案情至关重要。
李拂修怕隔墙有耳,早已备好厚厚一叠稿纸和笔墨纸砚,外加一个小水桶。
李拂修一笔一划写道:师兄,杨伯父当年与前太子莫逆之交,为何会告密揭发前太子府中藏有龙袍之事?师兄,你必须告诉我,此事对解开女君之死甚为关键。
待杨乘直看完,立马便投入携带水桶之中化纸融墨。
杨乘直顿了顿,思虑再三,还是快速写道:当年因为此事,我也极为鄙视父亲,后来父亲受不了亲生儿子常年疏离鄙夷之眼神,他言之不管太子是否真实造反,他都不可能稳坐太子之位了,总之父亲为了保全我们全家,终究还是做了恶人,至于那件龙袍,却并非父亲所为。
李拂修继续问道:那那个逃走又被捉回的前太子幼子呢?
杨乘直回道:透达,当年父亲确实与前太子极为要好,几乎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但是还有一人与前太子关系匪浅,却甚少人知,皆因他们平日几无交集,除了我父亲等几个前太子的心腹知晓而已。此人出身贫寒,才华满腹却始终不得人赏识,是前太子在他微弱之时助了他一臂之力,他就是白平坎。
是白相!李拂修看到的一刹那联系前后竟都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十八年前,杨偾起破了前太子玄中启私藏龙袍谋反案,而恰好白相白平坎的幼子白成言也是十八岁,加上师兄杨乘直的无声佐证,几乎可以断定白成言就是前太子那个逃走又被捉回的幼子,也许是白相用自己的孩子给他调了包,以此保全了他,像是报恩,又像是成全。
李拂修决心要去找邵有光进宫一趟,她必须在密审前去遥生阁查看一次,但是往往计划赶不上变化,邵有光已在客栈焦急等待李拂修许久,他附耳告诉李拂修,世子玄苍璧怕事情有变,决定将计划提前至明日进行。
李拂修心一凉,玄苍璧这个意思只怕是要解决这个案子了,可是如今还有很多疑点并未清楚,她真的做了对的选择吗?几乎是下意识的,李拂修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魏言同李拂修一样作为书法爱好者,书房内挂满了字帖名画,当然挂于最中心的便是君璧刘亦衡赠与魏言的那副字帖,此幅字帖短短几十个字,却有些不同于刘亦衡著有的“玄秀骨美”的书法特点,显得颇为深沉有力,到真的是一副特殊的字帖了。
李拂修对这幅别样的字帖内心还是羡慕不已,但又想着自己已得到的那三字,还是心中窃喜:这哪比得上君璧亲手写的名字价值连城。
按照原计划,世子玄苍璧躲在书房后面的一处暗室中,由魏言将白成言邀请过府,然后李拂修和魏言对他进行威逼利诱。
李拂修是第一次见到白成言,他倒是继承了大玄皇家一贯的美貌,英俊挺拔,恣意不凡,只是深凹的眼窝显得有些颓废,似乎很久没有好好休憩了。
白成言一进书房,便将目光投射到了李拂修的身上,疑惑的眼神与李拂修的目光短暂相碰,他向魏言拱手示意,便面无表情孤身挺立站在原地不动了。
“魏大人,草民有些事情想单独和白三公子谈谈!”
这一句话打得魏言有些措手不及,他看向李拂修,眉毛紧了紧,眼神焦急似乎在问:你在干嘛?
李拂修顺势一作揖:“麻烦魏大人了!”
魏言气得不行,但是又不能让白成言看出破绽来,不得已甩袖走出书房。
待魏言离开书房后,两人坐在面对面靠墙的两边椅子上,空荡荡的房间里只余两杯清茶散出一缕缕无形的香气,气氛突然凝滞。
“白三公子,如今你想来清楚了魏大人请你过府的目的。”
“我不甚清楚。”
“当日女君被杀,白三公子衣角浸湿托小太监前去拿火笼,确有其事吧?”
“确有此事,此事我早有复述,但不知还有何指教?”
“因为女君就是你杀的!”似一道惊雷,李拂修突然炸出了这句话。
“呵呵,真是荒唐,简直是无稽之谈!”白成言一脸愤慨,几乎是涨红着脸猛然站起,说完后便起步,左手拉住门正要离去。
“不用急着离开。”李拂修喊住白成言,“你是心虚吗?你难道不想听听我的推断吗?”
“我注意到你确实是因为你的那块沾湿衣角,要想偷偷到对望阁,通过那段被水浸没的涉水栏是一个很好的路径,所以你因此就有了嫌疑。我之前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要让小太监知道你的衣角湿了?一块衣角,明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藏过去,你为什么一定要公之于众?所以这真的只是意外吗?后来到了实地,我突然就明白了!因为你不得不这样,对吗?即使这样会让你暴露在嫌疑之内,我说的对吗?白三公子。”
“你这是找不到凶手,故意在套我的话吗?”白成言讥讽一笑,松了门把又走回复坐在椅子上,嘴角高高勾起,似想到什么翘起了二郎脚,一下一下晃动着。
李拂修却毫不在意白成言的反应,相反,她觉得一个名门贵公子做出如此不雅行径正预示着他内心的滔天巨浪,他在克制。
“并不是,你这么做是因为当时在案发地的还有你的父亲——当今大玄左相。”
白成言晃动的身体突然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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