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允涅瞳孔震了下:“为什么？”

祁今恢复了冷静，坐直身子。“你不想回家？”

顾允涅思忖了下，身侧的手悄悄去抓祁今的衣服，“不想回娘家。”

祁今:“……”

＊

顾家大宅。

下了车。

顾允涅对前进的方向很是抗拒。

一手拉着祁今的衣角，看似在行走，实则用自己的步伐拖延住祁今的步伐。

走了几分钟，两人连庄园的大门口都没走到。

祁今：“……”

祁今停了下来，问，“你不想进去？”

面前的建筑古朴庄严，整齐的林园，阔大的喷泉……鹅卵小路鸟语悦耳，园丁裁剪着花园，清风拂面带来果香，处处洋溢精致和自然。

顾允涅却眉眼耷拉，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

祁今垂眼，看见将自己的西服衣角紧攥得变形的罪魁祸“手”。

而抬起眼，顾允涅乌黑的眼瞳盛满小心翼翼和委屈。

场面有点似曾相识。

祁今轻抿了下唇，轻叹了声气。不知是在同自己说，还是在回答顾允涅的别扭。

“我不会把你丢下的。”

“别担心。”

祁今的声音轻，但耳尖的顾允涅还是一字不漏听清了。

人耳朵一动，乌黑的眼眸像是被忽然点了光亮一般，猛然一亮。

“那，那我还要我们一直在一起，要一起睡！晚上要亲亲……”

顾允涅一股脑地把自己的要求倒出来。

祁今：“……我没有要答应这些。”

他的话里哪一句有这个意思？

“啊~……”顾允涅拖长了尾音，耍赖一般把脑袋靠向了人，理直气壮,“你自己说的不会丢下我，那是就要和我睡，每天都要亲亲！”

祁今推开了人的脑袋，轻笑，“是吗？那等你恢复了记忆，再来同我提这些吧。”

人像是嘲讽又像是戏谑的笑。

微眯眼眸。

落日余晖铺洒在人的睫毛上。盈晃晃在祁今眸子中摇晃。

人单勾着半边唇，笑得漂亮又性感。

冷白肤色在阳光下细腻地仿若镀了柔和金光。

顾允涅看直了眼。

不自觉吞咽了声口水。

是不是说，等他记忆恢复了，老婆就愿意重新和他一起睡了？

顾允涅愉悦地舔了下虎牙，立马追上前面老婆的脚步。“嘿嘿，我都记住了，一言为定。不许骗人。”

“走了。”兴许是觉人走太慢，祁今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让落后的人牵住。

余晖之下。

两人的身影又长又靠得极近。

*

顾家大宅。

花叔和张姨第一时间就出来开门。

“少爷……”

“二少爷……”

“小涅。”顾母走出来，上上下下检查了儿子一翻，然后发现一句“都瘦了”都说不出来。因为儿子精神面貌比在医院时，好得简直太多了。

顾母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祁今。

心情格外复杂。

“小今，晚上留下来用个晚餐再走吧。”

祁今点头。“好，顾姨。”

祁今知道，顾夫人许久没见顾允涅，一定也很想和儿子多待会。

“那兔崽子呢！不是说回来了吗！人呢？！”一道中气十足的吼声。随后是拄着拐杖的顾老爷子大步流星地冲出来。身后的管家都跟不上人的步子。

“老爷。”

“爸。”顾夫人着急要拦，“小涅是真失忆，医生都说了，您别吓着他……”

“什么医生？哪家医生？！”顾老爷子拐杖拄震地板，一声清脆的“咚”响。“阿霖，叫林医生过来！”

林医生是顾家的私人医生。

花叔：“老爷，已经派车子去接林医生了。”

顾允涅全程一眨不眨看老爷子虎目炯炯。

然后悄悄俯身，对着祁今说小声耳语，“这老爷子还真有精神啊。”

祁今扯了下人的衣袖，嘱咐：“要叫‘爷爷’。”

顾允涅心领神会，立马挺直身板。响亮叫人：“爷爷！”

顾老爷子吹了下胡子：“这不是记得挺清楚的吗！”

“小涅……”顾母也微微讶异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顾老爷子又发问：“兔崽子，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吗？”

顾允涅单边眉挑起，沉思，回答：“祁……”

“祁”字一出。

顾老爷子的拐杖就甩了下来。“糊涂东西！什么‘祁’，你姓顾！连自己的祖宗都忘记了！？”

“爸！”顾母喊。

好在顾允涅眼疾手快跳开，才避开一记拐杖袭击。

顾允涅不服气：“我冠妻姓，怎么不可以？！”

顾老爷子眸子一楞。

顾老爷子拧紧眉头：“你说什么，你冠妻姓？你哪来的妻？！”

顾允涅的眼神落在祁今身上，充满理直气壮的骄傲。

饶是祁今见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场面，此刻在长辈面前，也不免被盯得耳燥。

祁今手指抚上自己的右眼，无奈：“爷爷，这事说来话长……”

“胡闹！”没等祁今说完，顾老爷子一声喝声，拐杖无情地朝顾允涅挥过去，“兔崽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祁今好好一男人，凭什么配给你！”

顾允涅本要避开拐杖攻击，但又担心他躲开了拐杖会甩到祁今。于是生生挨下一棍。

“老头子你好不讲理，我老婆就是我老婆，就算你是祁家的爷爷也不能一点道理都不听吧？”顾允涅挨了不痛不痒的一棍，立马揉腿装痛，躲到了祁今身后嘟囔。“老婆，爷爷好凶。”

祁今：“……”

顾老爷子：“……”

所以这就是人为什么刚才那一句“爷爷”喊得那么顺口吗？

顾母忙上前拦在两人中间：“哎，爸，都说小涅失忆了，您怎么还上手啊。”顾母回头看看儿子，“儿子，疼不疼啊？”

顾允涅攀着祁今的后背，乖巧回人：“不疼，顾阿姨。”

顾母：“……”

张姨忙过来扶被一击命中伤心处的顾母。

顾老爷子“哼”了一声。“那他粘着小今算什么回事？”

顾母扶额：“爸……这事也说来话长，还是让医生来跟您说吧。”

*

顾家的私人医生很快就到了。给顾允涅检查后，得出的结论和公立医院的相差无几。

“二少爷的情况复杂，但暂时不介意用刺激的手段强迫人恢复记忆。可以选择让二少爷多接触平常熟悉的东西，潜移默化，暂时让人慢慢适应环境。”

林医生看诊后。

顾老爷子望着自己的孙子，陷入沉默。

顾大哥正好回来，祁今有事和顾大哥商量，便找了上厕所的借口，抽身出来。

留下爷孙俩面面相视。

连空气都是寂静的。

半晌。

顾老爷子：“为什么是祁今？”

顾允涅：“因为我们是合法夫夫。”

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冷笑，“合法？那结婚证呢？”

顾允涅：“国内不让办。”

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气笑了，连说了十几个“好”字，“你也知道国内现在还不合法，好，那你说说，你刚才给医生说的儿子哪里来的？”

顾允涅挑眉：“当然是我老婆生的。”

顾老爷子拐杖震地：“一个带把子的怎么给你生孩子！”

“听着很神奇……”顾允涅摸了摸下巴，表情认真，似在回忆，“但确实是我亲眼所见……”

顾老爷子：“……滚。”

顾老爷子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拿拐杖抽孙子。

*

顾大哥从公司提早回来，见到祁今就询问顾爷爷的反应。得知比想象中好，稍稍松了一口气。

祁今顺便将网络上关于顾允涅的情况告诉了顾大哥。

“很抱歉，是我照看不周，把允涅卷进来。”

顾大哥笑笑，稍微解开有点闷的领带：“这不是你的错，别放心上，网上关于允涅的情况我们会处理。倒是你，照顾允涅肯定很不容易吧？那孩子从小就固执。现在只记得你，肯定是又粘人又爱撒娇……估计有得让你头疼的吧？”

祁今想到了什么，但选择沉默。“……”

顾大哥：“爷爷到现在还不太相信允涅失忆。本来不想让他老人家知道的，别看他们爷孙俩见面吵吵闹闹，其实最像爷爷的就是允涅了。”

顾大哥边说边带祁今到弟弟的房间。

“不过，正好现在爷爷知道，收拾允涅的东西也方便得多。”

顾大哥推开门，让祁今先进去。“这是允涅的房间……乱了点，我们都不舍得动……”

顾大哥正随着祁今要进去，肩膀忽被一黑影一撞。

“让一让，让一让……”一道懒洋洋的声。

顾允涅撞过顾大哥的肩，先一步挤进去。

然后回头龇牙凶恶，低声警告：

“离我老婆远点。小子，你别靠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