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起来试试，看习不习惯。”洛奇找了条绳子递给他，示意他把腰上的桌布系紧，遮住关键部位。
“啊！”凄厉的惨叫声在房间里回荡。
二王子一只脚踩在地上，刚准备站起来，脚底突然转来一阵刺痛，他胡乱中抓了个东西，试图稳住身子，可是双脚站实后，这股突如其来的刺痛直入后脑勺，越发强烈。
“不要担心，我看看。”洛奇将手挣回来，提起遮住他脚踝的桌布，撒了红色的药粉上去。
二王子感觉脚底好受一些后，松开她的胳膊，一拐一拐的跳到桌子旁，找了把离她远的椅子坐下，胡乱抹掉脸上的冷汗。
“非常感谢你为我解除了魔法，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你开个价吧，这个解药需要我支付多少金币，你直接去库房拿。”
洛奇将几个种子撒在一个空花盆里，撒了点药水，一根藤蔓迅速长出来，结了几个迷你的草编小人。草编小人长到食指大小就从藤蔓上脱落。
“把库房的钥匙给它们，它们会去搬的。”
“这是什么？它们能听懂话吗？”半死不活的男人眼里重新光亮。
“喜欢吗？以后有机会卖你一把。”
“这个藤蔓还能继续结这种小人吗？”
“不清楚，你要问一下藤蔓。”洛奇将兜里的瓶瓶罐罐掏出来，不走心的敷衍，丝毫不怕试药搭子撂担子不干。
后半夜，宫殿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时响起，远在外面的侍卫都能听到一点动静。
“殿下这一次是不是有点玩过了？”
“不见得，以前那些人都没能挺到后半夜，这个女孩到现在还能叫，能坚持这么久，说不定是殿下手下留情了呢。”
“你这话说的，真是……”
侍卫们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其他话题，宫殿里的惨叫声，无一人在意。
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
宫殿中，迪弗从恼火和愤怒，到生无可恋。
但凡他知道她召唤那些小人是为了去库房拿药，继续她的“解药”壮举，他宁可把库房钥匙吞到肚子里。
次日清晨，洛奇将东西收拾好，打扫干净现场，确保不会留下尾巴被人追踪到，拍拍屁股就准备离开。
“你准备就这么走了？”迪弗声音沙哑，幽幽开口。
“你想跟我一起走？”身体素质好还“自愿”试药的人，确实是不多见。
“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是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一样的残忍无情冷血霸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有道德和底线。留下来，我们携手一起，一定会拥有更有趣的生活。”
洛奇：头一回见骂人骂的这么委婉，又骂的这么脏的。
“如果你觉得哪里不舒服，一年内欢迎来找我试药。其他的就算了吧。”洛奇说完转身就走，不带一丝犹豫。
“喂！站住，你站住！”迪弗眼底的恶意浓黑如墨，疯狂滋长蔓延，开口吼道，“我要去哪里找你？”
洛奇一夜没睡，亢奋的劲儿过了就是沉重的疲惫，她翻下围墙，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细口小水囊，喝了一口药剂，感觉浑身充满力量，拔腿就往芾勒斯的房间跑。
水池边，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双手扒着地面，拖着一条笨重的鱼尾，将墙角的砖头撬开，取出一瓶解药喝下去。
“芾勒斯，你怎么了？”洛奇躲过侍卫，一进来就看见她脸色苍白，嘴唇干枯。
【水，我要水，我要回大海。】
芾勒斯看见洛奇，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颗颗珍珠在床褥上很快就汇聚成一小堆。
洛奇没有再问，只是将怀里的细口小水囊拿出来，喂她喝了一点。
“好一些了吗？”
芾勒斯只觉得那股冰凉的液体划入喉咙，浑身丢失的力气仿佛都找回来了，只是仍然有些口渴。
她掀开被子，抓住洛奇的手，有些感伤，双手不停比划。
【洛奇，对不起，真爱之泪我恐怕不能给你了。
陆地太可怕了，我要回海底。
如果你愿意来我家玩，我可以找母亲借水珠，你带着水珠就可以在水里自由呼吸。
这是小海螺，你对着小海螺说话，无论隔多远，我都可以听到你的声音，过来找你。】
芾勒斯从项链上取下来一个小海螺，递给洛奇。
初入人类世界的小人鱼，不知道她这些天经历了什么，突然转变观念，决意离开她曾经向往的陆地，远离她曾经眷恋人类体温。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洛奇听师姐说，人鱼与人类相恋，就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的。
人鱼一旦将真心托付给伴侣，就会十分霸道且具有占有欲，人类世界的诱惑太多，最终他们只会两败俱伤。
人类的下场有很多，但是人鱼的下场还有一个，被榨干最后一丝油脂，当做没有神智的鱼处理掉。
海边，芾勒斯将脚伸进水里，白净的双脚化作一双美丽的鱼尾，在阳光下泛着美丽的光彩。
美丽人鱼潜入海里，又跃出水面，宽大美丽的鱼尾带起一串水珠，在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洛奇招招手，示意芾勒斯快回家。
深海中，芾勒斯再次看见久违的熟悉景物，一种她无法形容、但是后来被世人称作“乡愁”的情感席卷她全身。
每遇到一条小丑鱼，她都一一亲吻，每路过一处珊瑚礁，她都要围着跳一支舞。
为什么不唱歌？因为她把歌喉祭给了可怕的深海巫师，以后恐怕再也无法开口……
来不及伤心，一条粉色的粗壮触手突然抽过来，卷着她带到一双巨大的眼睛旁。
不知道为什么，胸口一窒的那一刻，她好像真的见到大海妈妈了。
“你怎么回来了？你身上……为什么会有无净水的气息？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小人鱼双手比比划划，嘴里“咕噜咕噜”一直冒泡，她说不了话，又怕对方看不懂她的手势，急的尾巴直甩，生怕对方恼怒之下一个用力，直接送她回大海妈妈身边聆听教诲。
裴盯着这条乱蹦哒的人鱼，想起来她的歌喉抵在了他家里，不耐烦的卷起人鱼游向地下宫殿。
“咕噜…哗哗…咕噜咕噜！”可怜的小人鱼赶紧捂住嘴。
这个速度太快了，她有一点晕，还想吐，但是她不敢吐，只希望这个可怕的深海巫师将她半路丢下任她自生自灭。
芾勒斯：离开了家，离开了人鱼族，还有谁会把我当孩子？啊？
暗黑森林的边陲小镇，一个露天的大台子上，一条美丽脆弱的人鱼躺在透明的玻璃缸里。
粉色的长发，银色的鱼尾，美丽的脸庞，一身的伤，引得众人眼神火热。
“这个人鱼怎么一直不睁眼，也不动，不会是死了吧？”
“绝不可能，这个人鱼是活的，我拿我的信誉做保证。”店家指着残破的招牌，拍胸脯保证。
但是店家的信誉不能让大家信服。
“在这里干这行，你有什么破信誉？除非你让他睁开眼睛动一下。”
“还要让他唱首歌，不然我们怎么知道，这是真人鱼还是假人鱼，万一买到了假的，或者哑巴的怎么办？”
有第一个人开口后，台下众人都跟着起哄，闹着要人鱼表演。在诱惑与**的挟持下，大家好像将近来拍卖行发生的事情都抛之脑后。
店家指着人鱼，夸夸其谈，“传闻，人鱼泣泪成珠，声音更是美妙绝伦。
如果你获得了他的芳心，他还会留下真爱之泪，这可是一种十分稀有珍贵的魔法材料。
无论是买回去自己欣赏把玩，或是稍后贡献给贵族王室，都是血赚不亏。
最重要的是，今天的拍卖与以往不同……”
“这是在干什么？帝国法律规定，不得圈养或贩卖智慧生物，人鱼就在这个行列里，他们这么大胆不怕被举报？”
洛奇手里抓着一块干巴巴的馕饼，一边嚼，一边和躲在树下没有参与拍卖的男子搭话。
男子的脑袋有点稍大，眼睛也大大的，还有一点呆愣。
“这，这个不一样，听说他是被放逐的人鱼。
因为他一直没有觉醒人鱼的能力，而且是个哑巴，所以遭到了族人排挤。
这次是因为他偷走了王送给王后的真爱之泪，还不肯交出来，所以才沦落道今天的结果……”
男子语速不快，但是说的很详细，瞪着一双死鱼眼慢慢讲述，不像是“听说”了一些传闻，倒像是见证者。
“这次的拍卖，是以物易物。
只要你们交换的东西能让卖家满意，这条人鱼你们可以马上领走，还免费赠予你们一瓶让那个人鱼幻化出双腿的魔法药剂。
不论珍贵与否，只看眼缘。合眼缘的，哪怕是你手里吃的只剩下一口的馕饼，也可以将人鱼带走！”
洛奇费劲的将嘴里的馕饼咽下去，把手上最后一小块塞到嘴里继续嚼。
“传闻，人鱼之泪很可能是被他藏起来了，但是因为他的嘴太硬了，大家怎么也找不到，最后就放弃了。”
大头不紧不慢的讲述，配着蝉鸣和炎热的天气，让人昏昏欲睡。
“太遗憾了，你手上的东西，卖家好像不是太满意。
卖家有提示，如果有魔法药剂，能够改变形态的魔法药剂，会更合他的心意。
如果没有魔法药剂，那就拿出一些新鲜的玩意儿，无论什么，只要你愿意拿出来，人鱼就很可能会跟你走！”
芾勒斯：陆地好危险，越让鱼着迷的，就越危险……呜呜呜～
洛奇（蹲下来，戳戳哭唧唧的鱼）：吃果子吗？树上摘的，很新鲜。
芾勒斯抹抹眼泪，忘记悲伤，开心的一口塞进嘴里：好……嗯……
裴面无表情，张开巨口，嗷呜一口把隔壁的树吞了下去。
洛奇：……
芾勒斯：……
——————
某作者，蹲在墙角，嘴里念念有词：一个人都没有，可能是都还在加班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离开的人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