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住她所有表演思路,满心满眼都是,他亲过来了!
从来没遇上这么诡异的事,她原地呆住。
只几秒,贺雨行重新躺回地上,从她手里夺走布条,重新盖在嘴唇上,合眼,装死。
只剩石岩心惊肉跳,心要突出来。
疯了。
刚刚那几秒的亲密接触,那个位置是嘴吧?真是嘴啊!
他到底是不是贺雨行,被掉包了?
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灵魂出窍了?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来得突然,还这么流畅,就好像这个吻是他配合表演的任务之一,而他所做的正是要完成任务。
亲的干干脆脆,吻上就走。
她去看地上那人,依然咸鱼一样撅着,没有一点异常。一点点羞涩的样子也没有,难道因为脸在灯的阴影里,就算脸红也看不出来?
还是他根本就是恶意挑衅?故意欺负?
下一步是第二回合的按压,这些有的没的先不管,稳住部落观众再说。
石岩不动声色,持续到表演结束。直到蓝头巾宣布采的猎物大获全胜,重新被带回泥瓦房后,她悬着的心慢慢才落到实处。
不管怎么说,逃过一劫。
她盯着墙角的笼子,乌龟缩进壳里,安然无恙。
起码自己不是被烤熟吃掉的兔子了。
只是,心中的疑点挥洒不去。
贺雨行站在木门后,一次次变幻花瓣,全是焦黑枯黄干干巴巴,他不死心,对着铁链尝试开锁,全神贯注。
圆台上的表演似乎成了过去式,他对过去不闻不问,甚至一句解释都没有,好像一个亲吻在他眼里不算什么,单纯一个肢体动作而已,就像……抬手和握拳?
她根本说服不了自己,带着兴师问罪的态度,没忍住问:“你刚刚干什么?”
贺雨行盯着门外的看守,不紧不慢道:“你暗示我好几次,一直在揉我嘴上的布条,却没有下一步动作,我就顺着你把这出戏演下去。”
他继续说:“显然,我是个合格的表演者,这出戏反响不错,不然你和我也不会好好地站在这里。采很高兴,给我一套合身的衣服穿。”
浅紫色的长袍垂着下摆,腰间的坠链精巧,这衣服和采的头巾做工很像。
他穿特色服饰,还挺像这么回事儿。
“只是表演的一部分?”这答案略显敷衍,避重就轻。
“你到底想问什么?”他有点不耐烦,“你也不至于弱成瓷娃娃,摸一下碰一下就碎,我只是碰了你的嘴唇又不是挖你的心,你是刺猬吗哪里都不能碰。”
理不直气还壮。
等等。
他刚化成人形时,爬在土坑里手脚并用,连人最基本的肢体都掌握不好,过了几百年,这手脚倒是能用利索了,不会认知上还是启蒙阶段吧?
“你听过九九乘法表吗?”
“知道三角函数吗?”
“读过朱自清的背影吗?”
“知道怎么挣钱吗?”
“知道人体结构吗?”
“和人交往过吗?”
吐出一连串的质疑,石岩笑意更浓,她倒要看看贺雨行给出什么样的回答,这个精致的躯壳里到底是不是一个榆木脑袋。
没来由被人追着问,他皱眉头,“人类都像你一样总是胡言乱语吗,你想知道这些,不是问我,而是去看书,尤其是逻辑学方面。”
“说我没逻辑?你有逻辑你突然来那么一下没把我吓死,要是没逻辑不知道还能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
她继续道:“世上的事又不全是按逻辑来的,越没有章法才找不到漏洞,你活了几百年了,认识的人没有几百起码也得上千,书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呀。”
他淡淡道:“不认识什么人。”
想起微信列表那少得可怜的消息,他估计真不怎么出去社交。而且,石岩想象不出他主动示好社交的样子,就算有人见色起意要他联系方式,估计都能被他一个眼神吓走。
认证完毕,是个榆木脑袋兼书呆子。既然这样,他不懂也情有可原,“反正你以后不能那么做,那种行为很恶劣。”
“恶劣?我又没咬你,就算咬你了又怎样,牙齿不是我的武器,咬合力远不如鬣狗,没有一点攻击性,还没有一棍子来得恶劣。”
“不是这种恶劣,是……就是男女之间……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哪本书讲了?”贺雨行一本正经地问,他似乎不能容忍自己在知识能力上被压一头,也可能强势地要证明他高超的学习天赋。
“啊?”
“你刚说的什么男女恶劣,哪本书里讲这些东西。”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有翻书这功夫,不如身体力行去,用你的感官感知世界,多认识几个人就知道了,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未知呢。”
“不想认识,”他一句话堵死,特意又补充一句,“没兴趣。”
肚子忽然叫起来,从刚穿越到这个时空一直到表演结束,除了那四颗酸枣,石岩什么都没吃,她看向贺雨行问道:“你不饿吗?”
以他三盘菜一大碗饭都能扫光的食量,饿的速度更快吧,也不见他肚子叫。
“我本来就不需要靠食物来供能,有了更好,没有也不影响。”
“差点忘了你是花了,当一朵花真好,晒晒太阳就能饱,也不容易挨饿。”
“你多虑了,你这样的就算变成花,也是那种天热会晒化、天冷能冻伤的病弱体。我不一样,我耐过寒冬飓风,撑过天灾**,不然你以为凭什么只有我能化形。”
不仅榆木脑袋,嘴还毒得很。
窗户封死,乌龟也睡了,月光从门缝漏进来,在地上斑驳。
光影暗淡处,贺雨行坐着,闭目养神。漫天星光,石岩却只能透过门缝眺望远空,一颗一颗数着天上的星星。
数到第四十八颗,门嘎吱开了。
石岩率先坐起,迎上采温柔的目光。
采举着手电筒,看了她一眼,径直找到贺雨行。月影下,两人在说话,但其实只有采在说,贺雨行宛如青松,墙上映出他的侧脸,如同静默的皮影,一动不动。
贺雨行点头,采递来一张纸条,带上门离开。
泥瓦房瞬间陷入黑暗,门缝变小很多,夹缝里的星星也少了。
“石岩。”
循着贺雨行的声音,一抹微光亮起,他掌心花瓣**,点亮石岩脚底下的路,“过来,采给了件东西。”
“什么啊,来了。”
那是一张对折n次的小纸条,展开足有一张A4纸大,密密麻麻的字迹,纸褶都是黑色。
“明天晚上我们还要表演,因为我们是猎物,要么因为无趣被抛弃,要么被豢养一直带来情绪价值,直到变得无趣。”
“那和这张纸有什么关系?”
“采给了另一条出路。”
贺雨行仔细把褶皱展平,“她喜欢我们,邀请我们加入向阳部落成为族人,摆脱猎物身份,我们就无需为生死担忧。因为部落很团结,矛头从不对准族人。”
石岩说:“我们现在在部落里处于弱势,要怎么样全凭他们处置,采没必要骗我们。据我观察,部落族人思维不怎么发达,做事也直来直去,不绕弯子。”
当然是选后者了。
想要加入部落,要通过两重仪式。这第一重仪式有点像部落知识汇总考察,答题分数不够不予通过。
采给的纸上,完整记录了所有题目图解和模版答案,还是普通话版本。石岩脑子里忽然闪过蓝头巾的年轻男人,这想必是他的手笔。
既然是开卷考试,那就无所畏惧。
贺雨行淡淡道:“第二重仪式她没法帮忙,只能靠我们自己,如果要成功入族,明天不能失误。”
“嗯,我知道了,开始背答案吧,”石岩看向燃烧的花瓣,这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你这个花能烧多久?”
“烧到我们背完为止。”
石岩辨认纸上的字,有向阳部落的历史起源、图腾信仰、人文风情、种族分布和分支……
成倍的知识钻进脑子,上一秒记得只字不差,背到下一板块时,背过的知识点突然开始打架,都在争“最具有部落特征性的风俗”的头衔。
各种各样的数字也争先恐后跳出来,一个说我是地域面积,一个说我是人口总数,还有一个说我是起始祖先数量。
第二天,石岩胸有成竹。
她没有一次考试,像这次这么自信。
告知入族意向,采解开铁链,准备两套部落服饰让石岩和贺雨行换上,带他们去见部落中的神老。
所谓的神老,是挂着的一副像。
见到神老,石岩脑子里涌出来一系列知识:神老是向阳部落最崇敬的祖先,也是向阳部落族训的开创者之一……她快速回顾一遍,万一考到了呢。
蓝头巾为首,后面跟着二十个人,一起叩拜神老,嘴里念念有词。
做完这一切,他说道:“我叫岚,你们入族的事宜由我来负责。凡是入我部落者需要经受两重考验,只有顺利通关两重考验才能成为我部落族人,你们准备好了吗?”
第一重考验,二人轻松通过。
很快来到第二重:日挂树梢。
岚带领二人来到一片林子,“每颗跳动的心都是火热的太阳,趁心还在跳动,快去找你心之所向。太阳落山前,从林子中找到四条太阳纹饰的头巾。”
进入林子,石岩才发现这构造像是迷宫。她和贺雨行只有四条腿,就算分开行动也不一定找得全。这个考验难度不小。
“我试试。”贺雨行也发觉这任务不容易,他一番摆弄,终于变出来一朵粉嫩的花,花飞出去不到一分钟,就带回来两条头巾。
但也仅此而已。
能量不稳定,此后都是一些焦黑碎掉的花屑,剩下两条头巾用不了捷径,得真凭实学去拿了。
她忽然想到什么,也许是找到头巾的关键点,“你能定位挂这两条头巾的树的位置吗?”
贺雨行点头,“跟我来。”
贺雨行开路,她跟在后面走,途径的每棵树粗细都不一样,交错纵横,远远看着就像大动脉和细小的分支。
她估摸要汇合的冠状动脉位置上,一排树枝干粗大,而动脉所属的分支下并行种了几排树,枝干稍细,这个位置光照不好,树叶也少,看着就光秃秃的。
如果刚才那两条头巾是在心房或心室的位置上,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剩下两条也有迹可循!
不出所料。
树的排列是模拟心脏的动脉走向,而四条头巾被脉络包绕,分别在左心室、左心房、右心室和右心房!
想通这一切,石岩唇角笑意浓烈,“贺雨行,我知道剩下两条在哪,你跟我来。”
头巾静静挂在枝杈上,阳光照耀中,太阳纹饰发出细微的光,光芒虽小,但格外引人注目,此刻两双眼睛正虎视眈眈。
找是找到了,眼下又有新的问题。
枝杈茂密,朝天边长,在那遥不可及的树枝一端,头巾朝她招手。
“石岩道:“想拿到头巾只能爬上树了,你上还是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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