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来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滴打下来不但疼，且快速带走身体里的温度。

雨幕中隐约出现一个身影，她急匆匆跑到屋檐下避雨，怀里还紧紧抱着什么东西。

只见女孩子赶紧拍了拍身上还没来得及渗进去的雨珠，抬头露出那双浅棕色的眼睛，顺着屋檐流下的雨水连成透明的线。

谢言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只有怀里的古籍还勉强保持着半干的程度。

她抱着书籍小心翼翼地捏着书页，确保只是封皮湿了，内里并没有沾上雨水。

入学已经一周了，同期都开始出任务了，谢言还是感受不到咒力波动。

虽说在入学之前半年之中，谢言有接受过一些辅导。但真正来到咒术高专后才发现，她接受的那些知识顶多算得上是皮毛。

听夜蛾老师说，高专的学生分为两类，一类是家系，另一类是招募。

在犹豫许久之下，还是不愿被人落下的恐惧逼迫谢言突破心理防线，主动找到了夏油杰。

现在她都还记得当时夏油杰惊讶的表情。

“……被招募之前是怎么进行术式学习的？”

重复了一遍谢言的问话，夏油杰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他那时正在操场进行身体锻炼，平日里被校服掩盖的健硕躯体透过汗湿的衬衫露出。

或许是马尾更方便一些，往常只能在教室里见到夏油君扎着丸子头。那日倒是少见地扎了低马尾。

很是秀气的脸庞，不过怪异的刘海和身高不会让人认错他的性别。

“那个啊……是天生的。”

谢言道，“我知道是天生的呀？”

夏油杰：“……”

他的表情看上去好像在思考如何组织话语。

“……抱歉抱歉……其实是我在想，”

谢言歪头：？

“我也要叫你……苹果(りんご)吗？”

谢言愣了一下。

蝉鸣的躁动声从身后响起。

这会儿子的功夫，夏油杰看上去已经不再微喘了，望过来的眼睛承载着夏末的太阳，温润有光泽，但隐约透露着一些别的东西。

谢言沉吟，“夏油君，你是觉得……尴尬吗？”

夏油杰露出被一语说中的表情。

“……我只是感觉しゃさん(谢同学)发音很奇怪。”

半晌，谢言小声嘟囔道。

也就是说，觉得不好听是吧？

夏油杰双手撑在后面，脊背放松下去。

“那就叫苹果吧，你喜欢这个称呼，对吧？”他也学着谢言的样子，歪了歪头，冲小谢同学温柔地笑了笑。

谢言有些别扭地吞下吐槽，红着脸低头。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谢言可以随心所欲地把吐槽说出来的地步。

她无声地点头。

“好，那我以后就这么叫你了。”

“我们回归正题，既然你理解术式的来源，也应该懂得，熟悉术式的途径基本很难通过学习。”

“我也是练习了许久才大概掌握了咒灵操术。说实话，能吸收的咒灵上限为何？能吸收的等级为何？能最大时间地放出咒灵的时间又是多久？……这些问题，到现在我都还没有解决。”

“夜蛾老师说，招募来的学生的术式五花八门，不像家系那样大概有记载。咒灵操术的记载在这之前也很少，所以我也只好边作战边学习了。”

谢言：“也就是说，通过短期内大量练习来提升熟练度吗？”

夏油杰点点头，“可能也不是短期吧……毕竟咒术师是个长期工作。不过尽可能在越短时间内掌握自己的术式越好。”

谢言稍微瞪大眼睛看过去，“……夏油君，你人也太好了。”

被人夸奖很多，被人这么无缘无故地夸奖倒是头一次。

夏油杰有些无力地笑笑，这种脱线感他似乎有些熟悉。

谢言犹豫了一下，她得到了答案，也没有别的疑问，应该离开、不再打搅同期的练习了。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苹果。毕竟从你的表情看起来，你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谢言思考的时候会不自觉低头，这本身更像一种掩饰行为。

此刻，她抬头看向夏油杰，心跳有些加快。

“……我能找你再详细探讨一下这个话题吗，夏油君？”

夏油杰抬头看了眼天色，时间还早，他的训练也才刚到一半。

但他站了起来，索性连搭在一旁的校服都挂在手弯处。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聊。”

*

“……你不认为这种探索实践本身就很危险吗？如果你吸收的等级有上限，吸收的数量有上限，真到临界点那一刻，潜在的危险就全都是由你一人来承担了呀？”

夏油杰察觉到了什么，他看了眼谢言，这个孩子的震惊直晃晃地写在脸上。

他说道，“是啊，可如果我恰好在外地执行任务，夜蛾老师、又或者说，附近也很难正好有执行任务的咒术师赶来救我吧。”

谢言闻言，表情立马转为不忿，“如果说连探索自身咒术的危险都全要由本人一手承担，那学校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学习咒术师和咒灵的争斗史吗？可我们谁都知道，这是最无用的东西。”

夏油杰在仰头喝水，听到最后一句话他剧烈咳嗽起来。

这么大胆的发言，他从没想过会出自谢言口中。要是出自五条悟嘴里还差不多。

谢言看到夏油杰惊讶的表情，刚升腾起来的气焰又立马弱了下去，

“怎么了嘛，我说错话了是不是？”

这孩子小声说话的样子很无辜，谁都不忍心再苛责她。更何况夏油杰本身并不存责备之意。

他摇了摇头，“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咒术师这个职业将要一生与危险相伴。但如果在稍微安全的学生阶段都要面临如此不安，那么学校存在的意义似乎很小，甚至似乎完全没发生作用。”

虽然是附和谢言，但夏油杰在分析过程中也逐渐认同了这个观点，而他继续思考着。

“……那这么看来，学校更像是个存储咒具、保护天元大人、维持任务运转的行政中心而已。倒不如说，以‘维系’为定点来看，‘窗’明显更胜一筹才对……那学校究竟是……？”

“等一下！”

夏油杰被她突如其来的大声吓得一抖，睁大眼睛看过去，无声询问怎么了。

“……夏油君，”

“我在。”

“……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一生’和‘危险’这两个词汇？”

面对谢言如临大敌的表情，夏油杰也不得不更慎重一二。他回想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确认的确是自己说过的话，他这才点头，问到，

“对。怎么了？”

面对谢言突然恍惚的神情，他沉默地坐直身体，

“……该不会，我是说，苹果……你不知道咒术师是个死亡率极高的职业吗？”

谢言艰难地眨了眨眼，她现在有些晕头转向，“……连学生阶段都是如此吗？”

夏油杰回忆了下自己最近才看过的数据，摇了摇头。

谢言松了一口气。

夏油杰继续道，“但也没差多少了。”

谢言：啊？

谢言：啊？

你说真的吗？叔叔阿姨都说留学镀金我就来了啊？

夏油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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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平平无奇的咒高生活(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