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又来作妖

“世子,夫人,姑太太和表小姐来了!”

萧管家急匆匆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打断了萧淳誉贪恋的目光。

火气蹭地窜上来,萧淳誉叱道:“又来干什么了?成天没事往侯府跑,她不嫌烦,我还嫌烦呢,看来是上次摔得还不够厉害!”

上次赵月曋诬蔑何蕙丹不成,反而摔伤了那条好腿,据说躺在床上好几天不能下地,大夫说往后能不能行走还得看恢复情况,今日她竟然又来安定侯府了。

聂兰台微垂长睫,心道,果然是摔得不够厉害。

萧管家讪笑道:“那,小人去跟她们说,世子不在府里?”

“你不会早说?现在说还有何用!”萧淳誉没好气道,“我去看看,又来作什么妖。”

萧管家道:“姑太太还带了一个面生的姑娘来,很年轻,瞧着好像比夫人还要小两岁。”

“带了个姑娘?来干什么?”萧淳誉不知道这个姑母又要来作什么妖,但是直觉没好事。

他在出征前,特地去勤国公府找过萧氏一趟,言简意赅地跟她说明,她以往对聂兰台做的事他都知道了,如果在他离京期间,她敢动聂兰台,等他回京就直接杀上赵家门来,把萧氏气得发抖。

本以为那一次这姑侄关系差不多算是断绝了,谁知这个姑母在他回京没几天又巴巴地找上门来。

丰华院的大厅里,萧氏端着祥云纹白底海棠茶盏,却顾不得喝上一口茶,只低声训斥着坐在下首的少女:“说了不要紧张!这么畏手畏脚的,谁看得上!世子又不是老虎,你怕什么。”

少女双手绞着帕子,头垂得极低,颤声道:“是……我,我不怕……”

不怕才怪,传闻中的安定侯世子凶残暴虐,无法无天,虐死过通房丫头……

坐在轮椅上的赵月曋瞥了那少女一眼,满脸鄙夷,道:“娘,我看不中用。聂氏脸硬心冷,这禄儿跟个小绵羊似的,不出一个月就被她吃了。”

萧氏笑道:“她收拾一个,我再送一双。再说了,她厉害又有何用,你表哥喜欢就行。”

她又看着少女,循循善诱道:“我先前已经跟你说过了,不看别的,就光凭你这张脸,世子就会对你另眼相看。你学着乖巧伶俐些,得了世子的欢心,何愁荣华富贵不到手?抬起头来,大方点,多笑笑,也得有一两分大家小姐的气派才成。”

帘子被掀开,萧淳誉携了聂兰台的手阔步走进来。

赵月曋一见,茶盏往案上重重一摔。

“青天白日的,跟男人家拉拉扯扯,还要不要脸了!”

要不是她腿伤没好,只能坐着,只怕已经跳了起来。

萧淳誉沉下脸,将聂兰台的手握得更紧些,大声道:“我们夫妻两个在自己家里拉拉扯扯,碍着你哪里了?你不喜欢看,可以不来!”

萧氏忙冲女儿使了个眼色,斥道:“你越大越不懂事了!你表哥的事,岂是你能管的?”

“娘!”赵月曋羞怒交加,心里又是委屈,眼泪直在眶里打转。

聂兰台在萧淳誉身旁坐定,转目打量坐在下首的少女。

此女大约十五六岁,穿着一件绣了连叶睡莲的莲藕荷色广袖掐腰纱衫,雪白淡紫双色深深浅浅交织辉映的月华裙,头上梳了柔和的弯月髻,散缀几朵小小的梅瓣淡紫绢花,并一支镶琉璃的流苏簪子。

这身打扮很好看,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清新温婉的气息,既能一眼吸引别人目光,又不过分惹人注目,看来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

接收到聂兰台的目光,少女受惊似的抬起头,飞快地瞥了萧淳誉一眼,便垂下眸子,不敢乱看。

容色是极佳的,好一个冰肌玉骨的美人,眼里隐含泪光,瞧来不胜娇弱羞怯,楚楚可怜。

这不算什么,京中美人多了去了。

特别的,是这少女生了一张跟林恕心有六七分像的脸。

求不得或是已失去的意中人,最是让人念念不忘,找来跟那人长相酷似的代替品以慰相思,很常见,把这代替品献给别人以投其所好,也极为常见。

没想到萧氏也用这么俗套的手段。

聂兰台不觉抬眼去看萧淳誉,却见他正低头瞅着自己,目光始终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她清清嗓子,淡然开口:“敢问赵夫人,这一位是哪家的姑娘?”

“誉儿啊,姑姑今儿是来恭喜你的!”萧氏当做没听见聂兰台的话,笑着拉了那少女走到萧淳誉前面,“前儿我才听你姑父说起,你这次立了功,圣上十分欢喜,把你好一通夸奖呢!你得的那点赏金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入了圣上的眼,咱们萧家呀,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她把少女往前一推,笑得嗓子里几乎溢出蜜糖来,“这丫头名叫禄儿,家世清白,人也标致,又会伺候人,姑姑特地留着送给你的。”

萧淳誉伸手将禄儿扫开些,沉着脸道:“姑姑这是什么意思!”

萧氏道:“你是我亲侄儿,有些话我就直说了。你也成亲大半年了,这侄媳妇的肚子至今没点动静,你就不着急?便是你不急,你爹娘还不急么!兄长和嫂子不在京里,少不得我替他们多操点心。你把这丫头收在房里,回头给萧家添了丁,我也算对兄长和嫂嫂有个交代。”

萧淳誉一瞪眼,叱道:“我爹娘又没死,要你交代什么!要给萧家添丁,也轮不到这些不相干的人来添,我有妻子,自会给我生儿育女,我要那庶子庶女做什么!”

萧氏笑道:“誉儿,你先好生看看这丫头的模样儿再说。”

说着又把禄儿推到萧淳誉面前。

萧淳誉沉声道:“已经看过了。”

“看清楚了?”萧氏问,“喜欢吗?”

“不喜欢。”

“誉儿不必因为侄媳妇在这里,就不敢说真话。”

萧氏笑着拍拍他的手,“你心慕林二小姐的事整个京城都知道,连皇上都知道,侄媳妇还能没听过?可你已经娶亲,那林二小姐也要跟许太傅家的三公子定亲了,你再想也想不来,收了禄儿这丫头,不正好全了你的相思?”

感觉到手中的柔荑用力一挣,想要甩开他,萧淳誉慌忙握紧,不耐道:“姑姑!你为什么要管这么宽!我是你侄儿,不是你儿子,我有爹有娘,又有妻子,这些事真的不用你来操心!”

萧氏错愕地看着他,保养得当的脸上一阵青红交替,狭长的凤目眨了几下,点点泪光就闪烁起来。

“誉儿,你何以这样跟我说话……”她用帕子捂住脸,哭了。

看到这里,聂兰台明白了,萧氏的手段是分人的。

比如说,对她聂兰台,就来阴险毒辣的,对萧淳庆,就装笑面虎,对萧淳誉,就装直来直去会犯傻的赤诚长辈。

难怪会直接把女人送到萧淳誉面前呢。

赵月曋这时怒声道:“表哥你干嘛啊!你竟然凶我娘!你凶我就算了,我娘可是你的长辈!”

萧淳誉也觉自己方才的语气太冲,便道:“我是不该顶撞长辈,可姑姑也不要惹我生气。”

萧氏擦了擦眼睛,哽咽道:“姑姑怎会惹你生气,只是想让收了这丫头,给萧家添丁罢了。”

“姑姑!”萧淳誉忍不住又提高了声音,“我说了,不会收的!”

萧氏看了聂兰台一眼,又道:“你是怕侄媳妇生气,才不收的,对吧?这你放心,侄媳妇可是大家闺秀,深明大义,你便是收一屋子丫头,她也不会有意见的。”

她侧过头,笑着问聂兰台,“侄媳妇,姑姑说的没错吧?”

聂兰台道:“没错。只要世子喜欢,收多少都行。”

萧氏点点头,冲萧淳誉嗔道:“你看,侄媳妇都发话了,你就放心收吧!”

萧淳誉气恼道:“姑姑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这女子跟林二小姐长得那么像,我要是把她收在房里,叫旁人怎么说我?怎么说林二小姐?你才说林二小姐要跟许清玦定亲了,我真收了这人,许清玦脸上怎么过得去?许太傅脸上怎么过得去?你这不是挑事吗!”

萧氏道:“只要你喜欢,管旁人那么多干什么?再说你常年呆在辛州,把她带过去,谁知道呀!”

萧淳誉脸色铁青,强忍着怒气道:“我说了,不喜欢!我以后也不会常去辛州,这次皇上给我定了都尉的差事,往后就在京郊大营当差。至于你操心的萧家后嗣的事,现在你大可放心,我今年就专门在家生孩子!”

他自小在军营里长大,言语直白,不懂文饰,一句“专门在家生孩子”让聂兰台不禁悄然红了脸。

最后败下阵来的是萧氏。

如果是在聂兰台面前落败,萧氏会依旧姿态雍容,笑容得体,毫无铩羽之态,但在萧淳誉面前,她则眼眶发红,神色凄楚,像极了因小辈不听长辈劝而痛心疾首的模样。

不过,临走之前她又拉着萧淳誉的手,强打精神似地,慈祥地笑道:“你说皇上许了你差事,这很好。都尉是从五品,虽然品阶不算高,但你年轻,来日正好步步高升。将来你做到大将军,咱们萧家就真正是人上人了!”

送走她们,聂兰台才看着萧淳誉,提醒道:“世子,可以松手了。”

先前萧管家到蕙茝院来报,萧氏带了一名面生的年轻姑娘来,萧淳誉就猜到了她的来意,跟聂兰台道:“你我做出夫妻恩爱的样子,她就没辙了。”

聂兰台心想,如果萧淳誉要纳妾,她不会反对,反正自己对他也不在意,但若纳的是萧氏送来的人,她就不同意了。便由着萧淳誉携了她的手,一起去见萧氏。

眼下萧氏已经走了,可萧淳誉还紧紧握着她的手。

萧淳誉笑道:“不松。”

好不容易才哄了她的小手牵一牵,如何舍得松开。

聂兰台也不坚持,任他牵着慢慢往蕙茝院走去。

经过蕙茝院前面的藤萝架时,聂兰台忽然问道:“如果林恕心不是相府千金,也不会跟太傅儿子定亲,只嫁个寻常百姓,你是不是就会收下那个禄儿了?”

萧淳誉一愕:“你说的这些,跟我收不收禄儿有什么关系?”

聂兰台淡然笑道:“我是说,如果没有家族利益和脸面的牵扯,收下禄儿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人的非议,你会收她吗?”

“不会。”

他答得明确而坚定。

聂兰台的心不自禁一颤。

“为什么?”她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勾了一片藤萝叶,细细摩挲,“那个禄儿,真的跟林恕心长得很像。”

萧淳誉抬起她的下巴,把她的目光从藤萝叶上移到自己脸上,正色道:“你听着,别说只是长得像,就是林二小姐本尊来了,我也不收。就算我没有娶你,林二小姐也没跟别人定亲,我也不会去求娶她。”

“为何?”这下聂兰台是真的有些吃惊,他的语气完全不像是为了哄她而胡诌的甜言蜜语,而像是透着冷静的反思。

萧淳誉道:“你们只知我思慕她,却不知道,一年前我就看出来了,她非是善茬,早在那时,我对她的心思早就淡了。”

“一年前是什么时候?”

“就是你落了水,我救你的那一次。”

由于名声太差,萧淳誉除了跟何臻交好,在京中一向不受待见,那次他好不容易受一回邀请,听说林恕心也会去,便兴冲冲地去了寿安伯家的枇杷会。

枇杷会上,他一心只找自己喜欢的那个姑娘看,林恕心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后来林恕心和聂兰台往枇杷林东北角的蓄水池去了,他也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他在半路遇见了几个世家公子,许清玦也在其中。

他知道许清玦受姑娘家欢迎,便主动跟他搭讪,希望学一点。

正说着话,林恕心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拉着他的袖子就跑,口中语无伦次地嚷着“落水了”“救她”的话。

当时在场的,就他一个是武将,其余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所以他当时并未想到林恕心何以对其他公子视而不见,单单拉他去救人。

加上是有人落水,情况紧急,也容不得他多想,只能飞快地赶过去救人。

水里便是聂兰台。当时他还不认识她,只见到一个女子在水中胡乱扑腾,一丝犹豫都没有,就跳了下去。

把人拖上岸后,他才傻了眼。

这女子衣衫凌乱,连肚兜都被卸下了半边,他刚才就是这么搂着她光溜溜的腰腹上来的。

他很惊慌,想趁聂兰台发呆之时赶紧开溜,百忙中还不忘了多看心仪的姑娘一眼,怕她恼自己唐突。

就这一眼,让他明白了很多事。

林恕心脸上的表情,不是惊慌,不是担忧,不是恐惧,而是喜悦和得意。

“后来你说你是想要许清玦去救你的,我就彻底明白了。当时她不是惊慌失措认错了人,也不因为我是武将,觉得我更能救人,她就是故意拉我下水的。这样一来,你嫁不成许清玦,她也用不着担心我去求亲了。”

萧淳誉道:“所以我不会娶她。”

“可你还是想着她,”聂兰台笑了笑,“元宵那晚,你生怕我伤了她,对我大打出手来着。”

她虽在笑,语气却是嗔怒的。

那件事明明已经说开了,两人之间的芥蒂也早已消除,但现在想起来,聂兰台不知为何又有点不爽了。

手指微微收紧,萧淳誉抿了抿唇,俯头向她凑过去,眸中似有烈火跳跃。

“你是在吃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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