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行人寥寥，出来找饭吃的大学生大都在小摊上打包好了自己要吃的，急急忙忙又赶回宿舍。

谢唯坐在饭馆里，目光晃过外面。

他本科的时候早早创业，这样纯粹的学生生活，好像也只有在高中以前才有过。

姜饮名捕捉到谢唯眼中一瞬间的怅惘，明明才二十出头，底子却是成熟的。

结了账，两人离开。

姜饮名回想起谢唯刚刚的那个眼神，不免想了解他的从前。但想问又不知从何开口，犹犹豫豫，在谢唯面前又不知道遮掩，被谢唯看了去。

怎么总是在走路的时候走神。

“想什么？”

“想你。”他脱口而出。

谢唯心漏跳了一拍，过了一秒才回过神来。他看着姜饮名的眼睛，稳：“想我什么？”

“你以前的事。”

谢唯心跳恢复正常，他道：“谢严没告诉你？”

姜饮名看他主动提起谢严，怕他生气。看他面色没什么变化，才慢吞吞道：“他很少说。”

“你们关系不好？”

“嗯。”谢唯道，“就差拿刀架在对方脖子上了。”

所以他不了解，作为谢严的好朋友，姜饮名不应该对自己防备跟避之不及，但他却没心没肺一样，屡次靠近他。

“为什么？”

谢唯停下。

见姜饮名仰面看来，眼里有些执着。

谢唯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快走，不嫌冷吗？”

瞧着他大步往前走，姜饮名就知道谢唯不愿意说，他道：“你等等我。”

“没走多快。”

“我刚吃饱。”

谢唯依旧没回头，但脚步却放缓了下来。

走到小区楼里，姜饮名的手机响了。

接送姜饮名这些日子以来，隔三差五都能听到。不出意外，又是谢严。

姜饮名不好意思冲着谢唯笑了笑，谢唯往边上走了几步，按了电梯示意他接。

“姜姜，你怎么还在外面？”

谢唯望着下降的电梯楼层，眼珠微动。

姜姜。

叫得还挺亲近。

“刚刚才从学校回来。”

电梯门开了，谢唯斜睨了姜饮名一眼，随即踏入。姜饮名忙对手机那头道：“阿严，我上电梯了。”

电梯门关上，手机屏幕被卡住。

谢唯按了楼层，倚着电梯，目光落在姜饮名的脸上。

姜饮名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他挪着步子，离谢唯还有一人的距离。他抓着谢唯的衣角轻轻扯了扯，哄人似的。

谢唯转过视线，落在他手上。

电梯门停在七楼，开门。

两人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谢唯也并没有下去的意思。

电梯门关上，又上到八楼。谢唯才站直身子，先一步走出电梯门口。

姜饮名出来，手机信号恢复。

“姜姜，怎么不进屋？”

谢唯冲着他家门口抬了抬下巴，站在原地不动。姜饮名抿了下唇，看着手机屏幕笑了笑。

“马上。”

他开了门，将手机放在玄关上换鞋。目光越过门口望着谢唯，谢唯冲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关门。

随后又重新按了电梯，直接下去。

手机里谢严跟他说着最近公司事多，让他一个人好好照顾好自己。姜饮名回应着，看到谢唯进了电梯，情绪有些沉落下去。

关上门，又跟谢严说了一会儿话，然后才挂了视频。

*

楼下。

谢唯听到谢严的声音那一刻，只觉得心中的烦躁翻涌如潮。他看着姜饮名乖乖应答着男人的话，跟在自己面前好像又没什么两样。

一时间胸口堵住，对谢严又厌烦了几分。

一个大男人，两三天就是一个视频，跟粘人虫一样讨嫌。

他换鞋进屋，拿上衣服去洗澡。

出来刚吹干头发，电话铃声响了。

“哥？”

“查到了？”

“还没查完呢，不过我有别的消息。”单池在电话那头笑得不怀好意。

“什么消息？”

“你大哥要订婚了。”

“订婚？”谢唯起身拉上卧室的窗帘，对单池的话没多少惊讶。上次他妈那生日宴会上，谢贺州的目的都摆在明面上了，挑来拣去，想必跟哪一家达成了合作。

“看吧，我就猜你不知道。”单池在电话那头得意道，“他要跟唐家的长女订婚，也就是这个月的事儿。”

“唐家能看上谢严？”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看上谢严的是唐家的长女唐淼，谢严跟个花孔雀一样，不知道用了什么**药勾来的。”

“你消息还挺灵通。”

“那是，也不能白费谢哥你的投资啊。”

“知道了，谢了。”

“兄弟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哦，对了哥，恭喜你啊。”

“我？”谢唯不明所以。他关了卧室的门，躺在床上，拉过被子搭在身上。整个人陷入被子中。

“谢严那边订了婚，姜教授就是你的了啊。恭喜你，你有老婆了。”

谢唯：“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眼神暗下来，道：“你把谢严想得太好了，结婚了又怎么样，他不是会轻易放手的人。”

“哥！这么说你真的看上姜饮名了！”

“没有，别乱说。只是朋友。”

“哦……”单池失落。没有八卦的声响儿，他不高兴。

“别哦了，没什么事就早点睡。”

挂了电话，谢唯将手机一放。让智能管家关了灯，闭上眼睛睡觉。

室内漆黑，城市夜晚独有的光影被隔绝在厚重的窗帘外。屋里两米的大床上，谢唯沉入梦中。

绿草如茵，蓝天白云。耳边响着婚礼进行曲，众人目光所聚之处，是一对正在说着誓言的新人。

视线拉近，看清是谢严。他似乎很得意，手紧紧抓住一只小了一些的手不放。

那只手修长，皮肤细腻似牛乳。指腹粉粉的，乖巧回扣在男人的手上。

谢严结婚了。

他试图看清他未来嫂嫂是谁，却忽然出现姜饮名的那张脸。

心中一股骇然冲击全身，谢唯直接从梦中抽离，倏然睁眼。

出神了许久，他揉捏着额头，轻啧一声。

“噩梦。”

他起身，拉开窗帘。外面已经蒙蒙亮了。

收拾收拾去上班，照例先送姜饮名去学校。刚刚还在梦中的人现在坐在自己身边，谢唯瞧着他取了帽子，呆呆翘起的头发失神。

“怎么了？”姜饮名觉得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儿。

谢唯：“头发。”

“嗯？”姜饮名随手在脑袋上扒拉两下。

谢唯轻笑，伸手压在他后脑勺。掌心的头发柔软，跟人一样。轻轻顺了顺，头发就捋好了。

他手掌足够大，直接能盖住姜饮名整个后脑勺。

姜饮名眯了眯眼睛，有种被顺毛的感觉。

还不赖。

“好了。”谢唯抽手，安心开车。

送了人到校，姜饮名下车。

看着车走远，姜饮名又碰到自己的同事。跟他是一个专业里的老师，叫秦余。跟他一样，是系里同批进来的老师，也是系里唯二一个没有对象的。

另外一个就是他自己。

走近，他揶揄地冲自己笑了笑。

“姜老师不赖啊，可算找到对象了。开的还是豪车，哪个介绍的？”

姜饮名长得温柔好看，但又形单影只。不止他们院的老师，别的院的人也热衷于给他介绍对象。

姜饮名有时间就会去，大伙儿都知道他在相亲。

这不，之前还没看到身边有个人呢。最近办公室里都在传，说姜饮名有对象接送了。

据说还是个大帅哥，也不知道帅成什么样才配他们姜老师。

姜饮名半张脸藏在围巾里，无奈冲着对方笑笑。

“不是对象。”

“真的假的。”秦余有些怀疑，办公室里都传得沸沸扬扬，只是他们都还没见过真人罢了。

“真的，是朋友。”外头吹着风，姜饮名低着头，眯着眼睛避着。

秦余与他同行，可惜地叹了叹。

他看了眼沉静的姜饮名，道：“要不是我什么没有喜欢同性的，我也给你介绍两个。”

姜饮名被他给逗笑了。

“真不用。其实我都相了这么多个，一直没看对眼的。感觉还是要靠缘分。”而去这次还遇到个脑子有毛病的，姜饮名都有些怕了。

秦余道：“那是你相得不够。”

姜饮名反问：“那你呢？成了吗？”

秦余有些胖，长相显老些。性格是开心果已样的，都打光棍三十几年了。

他沮丧道：“不成。”

两人难兄难弟，谁也不说谁。

*

十二月过半，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放寒假。谢唯接送姜饮名往来，期间没有再生什么事儿。

“明天我要出差一趟，你自己回来小心一点。”谢唯送人到八楼门口，站在门外叮嘱。

姜饮名道：“巧了，我们专业有个大会要开，我也得出去。”

谢唯笑着点头。

他今天里面穿的是加绒卫衣，外面套着羽绒服。很青春活力的大学生一枚。

姜饮名看他笑，心中也轻快。

“明天几点的飞机？”

“八点。”

“那我做好了早饭给你送下来？”姜饮名立马开始想明早上做个什么早餐。

谢唯伸手，食指抵着他光洁的额头点了下。

“回神了。”

姜饮名眨眼，目光重新聚焦。

谢唯戳着他脑门往后轻轻推了推，等人顺着他的力道往玄关里退了一点，才拉过门掩过来，隔着门缝道：“不用了，我随便吃点就行。明天周六，你好好休息。回来给你带礼物。”

姜饮名手搭上门，脑袋偏过来：“你别着急嘛。”

谢唯曲指，勾着他挂在门上的几个手指头拉下去，道：“我不着急，你该睡觉了。”

不然又磕磕碰碰，搞得一身青紫。

“晚安。”谢唯道。

姜饮名：“哄小孩儿呢。”

谢唯低笑一声。

可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