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唯起身，先把他的衣服放洗衣机里然后才下楼。

姜饮名家中没什么东西，谢唯在家蒸了个煲仔饭，然后提着一些家里还有的食材一起送上去。

敲门没人来开，谢唯看着门铃，想了想还是按了密码进去。

门锁是新换的，助理那边过来看着，给换了个密码发到了他的手机里。回来之后，姜饮名还没改。

进门后，屋里没有一盏灯。

谢唯站在玄关，楼道里的等从门口落进室内。映照出沙发上微暗的身影。

谢唯将玄关的灯打开，又关上门提着菜先去厨房。

屋里的灯陆续亮起，他将饭放在餐桌上，然后擦了擦手，再走到沙发边。

人睡熟了，不过睡得不安稳。

整个人紧紧蜷缩起来，脑袋埋在毛毯里，只露出一点柔软的头发。

谢唯勾着毛毯边缘拉下来一点。

姜饮名不安地动了动，拱着脑袋又想往毛毯里藏。

谢唯注视着人紧隆起的眉头，放低了声音：“姜姜，饭做好了。”

姜饮名猛地睁眼，看清沙发前的人，他愣了一会儿，才撑着沙发坐起。

“谢唯。”

谢唯道：“吃完饭再睡。”

姜饮名迟钝地点点头。

谢唯揭开砂锅，热气腾腾。饭菜的香味儿弥漫，姜饮名后知后觉感受到自己肚子发出的抗议。

谢唯将饭盛出来两碗，又给姜饮名倒了一杯温水。

两人无声吃完这顿饭，谢唯让人去收拾收拾睡觉，自己快速将两个碗洗完。

离开姜饮名家门时，谢唯对坐在沙发上的人道：“记得换一下门锁密码。”

“好。”姜饮名应着，将他送到门口。

谢唯有些不放心地回头，却见姜饮名还半开着门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瞧着他。

隆起眉心，无精打采的。

“关门，换密码。”

姜饮名低头推上门，脑袋抵在门上，目光发怔。

直到站在门口有些冷了，才动了动已经站得有些僵硬的腿，挪着步子钻进被窝里。

谢唯回到自己家，洗个澡出来后，坐靠在床上。

卧室只开着一盏阅读灯，窗帘紧闭，隔绝了所有的喧嚣。谢唯拿着自己专业领域的书，许久都没有翻过一页。

楼上没什么动静，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谢唯心浮气躁，合上书，放回床头，关了灯躺下。

当晚，两人都失眠了。

次日，周一。

天色阴沉，细雨从昨天下到现在。冷风瑟瑟，出门就得打个哆嗦。

早上谢唯照旧将人送去学校，顺带将自己要提前毕业的材料交到院里。

姜饮名从楼上下来时，眼下挂着青，脸色微白。见了谢唯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笑着跟他打招呼。

谢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问：“吃过早饭了吗？”

姜饮名道：“吃过了。”

“下午我来接，提前打电话。”谢唯道。

姜饮名着安全带的手紧了紧，又骤然放松下来。他抿了抿干燥得有些疼的唇，轻声道：“好。”

送人去了学校，谢唯再去办自己的事儿。

一天下来，跟以往的日子没什么区别。

下午去接姜饮名的时候，却见人立在停车场，双眼看着自己的手机一动不动。

谢唯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停了车就大步走过去。

身上的羊绒大衣衣摆掀动，勾勒宽肩阔背，挺拔身形。比男模都好看。

走近了，看姜饮名忘了戴手套，围巾也搭在手臂，一张脸完完全全露在寒风中。

谢唯扫了一眼他手机上的来电，是谢严。

他眼中不耐一闪，抓起姜饮名手臂上的围巾将人裹住，又捏住他的手，被手上的温度凉得面色一沉。

“怎么不在室内等。”

姜饮名抬头看着他，露出与往常一般的温和笑容。不过看起来假得很，脸皮在笑，眼睛却不如以往灵动。

“走着走着就出来了。”

谢唯先将人带进了车里。

姜饮名的手机停了，整个人松懈下来，窝在谢唯的副驾驶，慢吞吞地将手机放在他车上。

谢唯道：“他找你做什么？”

“不知道。”姜饮名侧了侧身，面对着谢唯，“我还没想好。”

“想好什么？”

“该怎么面对你哥。”

谢唯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青筋蹦起。他眼神一横：“不想面对就不面对，他又不是菩萨，还得把他供起来？”

姜饮名下巴蹭了蹭自己的围巾，望着谢唯牙关紧咬的侧脸，弯了弯眼睛。

跟谢唯相处，他总是轻松一些。

“先不用管他，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说。”谢唯话说得一顿，又转头盯着姜饮名，“你不会真想做我嫂子吧？”

姜饮名抿紧唇。

他看清谢唯眼里的凶狠，想到自己之前解释了那么多次，他还这么说。胸腔被揪了一下，喉咙也涩得不行。

姜饮名回身坐正，看着前方道：“还不走？”

谢唯却没发动车，他倾身拉过姜饮名的安全带给人套上，离得近了，能看清姜饮名脸上细小的绒毛，还有泛红的眼尾。

谢唯抬手碰了碰，姜饮名推开他的手往门那边偏头躲。

“生气了？”

“没有。”姜饮名绷着脸。

谢唯看着他气鼓鼓的脸，没忍住，动手捏了捏。姜饮名瞪他，谢唯眼里笑意潋滟。

“我话没过脑子，对不起，姜姜原谅我好不好？”

“你松手。”

手心的肉软乎乎的，谢唯捏着有些爱不释手。不过看着人脸红了，他手一顿，缓缓收回来。

明明没用多大的力气。

姜饮名道：“我不想再听到这个。”

“好，我保证不说了。”谢唯道。

看人情绪好了几分，人也精神了点儿，谢唯才发动车走。

到家不过几分钟，两人本来应该在电梯分开。

但七楼时谢唯从电梯里出来，姜饮名也下意识跟了出去。直到电梯门关上，谢唯靠在门框冲着他笑，他才后知后觉有些脸热。

“我走错了。”

说着转身，谢唯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楼上楼下都一样，家里多个人热闹。”

谢唯开门，将人拉进门中。

自从跟姜饮名来往，谢唯的家里就多了许多变化。

像门口多一双的拖鞋，客厅沙发前铺着的羊绒地毯，柜子里浅色系的衣服，还有桌上姜饮名喜欢的茶饮，厨房台面上的小绿植……点点滴滴，让冷冰冰的屋子里添了些人气。

谢唯换了衣服出来，见人穿着刚刚进屋那身傻坐在绒毯上，手里抱着抱枕，下巴搁在上面两眼发怔。

谢唯：“不热？”

姜饮名脑袋先转过来，眼神才慢慢聚焦。他拉开围巾，又脱了外套，然后看着谢唯，像等着他指挥。

谢唯问：“想吃什么？”

“牛肉面。”姜饮名道。

谢唯挽起深蓝色睡衣的袖子，露出一截轮廓紧实的手臂。走到冰箱前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牛肉确实有。

他道：“要等一会儿。”

姜饮名下巴陷入抱枕里，脑袋点了点，头上的呆毛也跟着他晃了晃。

谢唯拎着牛肉去了厨房，姜饮名收回目光继续发呆。

沙发的另一端，躺着他的手机。犹隔着楚河汉界，姜饮名余光瞥到了，还得侧过身背对过去。

他现在脑子很乱。

处理学校的事情需要集中注意力，消耗了大半的脑细胞后，从工作中抽离出来脑子里又被昨天谢严的事塞满。

他试图逃避，但无奈脑子太好用。像放电影一样，从他跟谢严初识后，他所能记得的所有相处情景在脑中一点一点放映。

脑子自动寻着蛛丝马迹，用场景一一验证谢唯说的那句“喜欢”。

姜饮名像失去了对大脑的掌控，整个人抽离。

面上套着冷静的壳子，内里却乱成了麻线。

之后他到底该怎么面对谢严，他没有一点思绪。

*

牛肉需要炖一会儿，谢严在厨房忙完之后，就出来看人。

见他进厨房这人是什么样子的，出来还是什么样子。谢唯走到沙发前，拎着人胳肢窝将他带到沙发上坐着。

“什么习惯，总往地上坐。”

姜饮名下意识攀着他手臂，摸到了硬邦邦的肌肉，不好意思地收蜷缩五指。

刚坐好，谢唯也在身边坐下。

软弹的沙发被他压得陷落，姜饮名身子歪了歪，连忙挪着抱住膝盖坐好。

手机又响，不过被姜饮名调成了震动。

谢唯看姜饮名跟手机分别在沙发两头，瞬间明白了姜饮名的想法。他无奈笑了笑，看着一动不动的人。

他长臂伸展，抓过手机。

还是谢严。

“阴魂不散。”谢唯道。

姜饮名下意识想维护自己的朋友，可看到谢唯不怎么高兴的脸，还有那件没有解决的事，他逃避似地将自己往沙发角落缩了缩，背对着手机，以及拿着手机的人。

谢唯一见姜饮名这样，不好的心情都没了。

他手指戳了戳人的后背道：“我给你把人拉黑。”

姜饮名：“不好。”

谢唯眸光闪了闪。

是不好，不是不要。

“那我接？”

“不行。”

“为什么？”

姜饮名转过身来，拿过手机扔在角落，道：“你不是不想让你哥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吗？”

谢唯唇角翘起：“这个倒是可以。”

“嗯？”

谢唯看着瞪着一双玻璃珠一样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人，揉了揉他的毛绒脑袋。

当嫂嫂是不成了，但可以当老婆。

当他谢唯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