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意，先来喝盏燕窝，刚炖好的。”

许汝韫笑意盈盈将燕窝放在檀木桌上，自然而然坐在她身边，问长问短，谌意脱了衣服窝在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应着。

捏了捏谌意没有二两肉的脸蛋，许汝耘面露愁色，眼眶几近湿润。

“都快四年没回来了，真是瘦了好多”一勺燕窝喂在嘴里，又说“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大学，离我近点多好。”

谌意揽过她的肩膀，安慰着说“小鸟总得飞一飞，才能知道家的好啊。”

“那这次回来，就算是飞够了？”许汝韫试探着问，虽然这几年谌意没回伏州，可自己几乎是两三天就打个电话或是视频过去，知道她平安也好，想着等她毕业，再劝她回伏州，回来她身边。

谌意知道许姨的意思，却没回答。只是看着行李箱被李自横抬上三楼，收回目光，谌意不以为然说着，

“我成天家里呆着，您不嫌我烦啊。”

许汝耘却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柔声说，

“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也愿意。”

谌意知道这是真心话，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不能回。

一盏燕窝下肚，没见李自横下来，许汝耘拿着碗起身去厨房，询问阿姨烧菜进程，她随口问着，

“今天阿横去接你，没迟到吧。”

她和李自横如何，许姨从未插手过，可心里却一清二楚。

从初中较劲到现在，许姨向来不管他们两个人这没有硝烟的战争，也从不偏向，任其发展，自由生长。

谌意想着，李叔——也就是家里的二把手，李正勤先生还没回来，开饭还要一会，借口说坐飞机累，上楼歇着了。

别墅一共三层，李叔和许姨住二层，三层归李自横和谌意，一共四个房间，两间卧室中间是浴室，两人从小共用到如今，谌意房间旁边是一间杂物间，说是杂物，也谈不上，放的都是谌意和李自横从小到大的东西，李叔和许姨念旧，不让扔，就这么放着，谌意有时进去，也会翻动出一些回忆。

李自横卧室门没关，但屋里开着灯，谌意淡然走过，无意间转头。

直肩阔背，肌肉流畅，一条灰色休闲长裤上是平坦的腹肌，松紧绳结勒在窄腰上，侧脸轮廓分明，鼻子高挺，没干的水渍淌过曲线起伏的肩臂，是有如刀锋的野性浪荡。

“大冬天洗澡，有病。”

李自横神色一顿，抬了抬眼皮，尽是淡漠，拧着眉头，砰的一声，把门甩上了。

谌意换上一身家居服，百无聊赖趴在床头和好友温嘉倬发着微信，忽然听到敲门声，咚咚两声，重而急促。

她打完最后一句，起身去开门。

李自横高她许多，她仰头，眼里似乎只有冷意，他低头，嗓音沉沉，如一捧焚尽的檀香。

“下楼，吃饭”

好像过往种种都不作数，这一刻才是二人隔了四年的重逢。

谌意抬眸，与他四目相对，心绪万千，奔流不息，过往重叠成模糊不清的酸涩，最终只归于缄默，她嗯了一声，与他擦身而过，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小意回来，我们家总算是团圆了”李正勤笑着说，人至中年，少了早年间在商场厮杀的凌厉取而代之的是岁月的沉淀，眼角皱纹纵横，笑起来却有一种意外的憨厚与慈祥，她这个李叔叔性格好却又事事通透，许姨也在一旁搭腔，两个人你来我往讲了些她离家后的趣事，李自横话不多，到是也没冷场。

谌意夹过一块红烧肉，看着两夫妻随和安然的模样，暗自想着，李自横这讨厌鬼究竟是随了谁。

许姨再次问起她“小意，毕业了回伏州好么？”

大学四年间，谌意从没回过伏州，除了学费，没再花过李家给她打的一分钱，许汝耘一直都清楚，那张卡里的钱没动过，想到此处，更是心疼她一人孤身在外，再说这话时有些小心翼翼。

谌意没出声，这里是她未曾逾越过的冬天，为什么要回来，她不想回来。

只能含糊其辞了。

“我那边还有工作呢，又新租了房子，再说吧，许姨。”

李自横垂眸不语，饭菜吃在嘴里，却没了味道，他竟有一瞬间恍惚，她会松口。

许汝耘微微叹气，斜了一眼李自横，盛了碗鸡汤放在谌意跟前，没再说话。

李正勤心里了然，却也没戳破，知道还有转圜的余地，笑意在脸上消散，嗓音带着些许冷淡，

“青云那个项目怎么样了，宋润华的电话打到我这里，说你故意施压。”

“有压力才有动力，我也想看看他能给我什么样的结果。”说这话时，李自横犹如一把锋利的刀，淡漠强硬，却又运筹帷幄。

面对父亲的询问，也仍是不卑不亢，李正勤笑笑，眯着眼饮尽杯中酒。

李家世代经商，到如今在伏州已经是树大根深，即便在外省上大学偶尔也能听到伏州李家，是响当当的头面人物，两夫妻多年来从没有行差踏错，做人做事也是格外低调，唯一的儿子也是求实上进，进退有度，如今在公司里也能独当一面。

“阿横，小意回来，你多带她出去玩玩，我跟你妈老了，不懂年轻人的东西，你别让她闷着”李正勤饮下最后一口酒，声音带着些薄醉，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知道了。”

李自横抬眼瞧着谌意，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任她差遣，可谌意对着他，连一句好话都吝啬，眼底的晦暗硬生生被他压下来。

许汝耘剥了一颗虾仁搁在谌意碗里，她塞进嘴里，原本清冷的眼里此刻却是放肆的得意，更跳脱出几分动人的明艳。

饭毕，许汝耘扶着有醉意的李正勤上楼休息，客厅里只剩她和李自横，各自占着沙发的一边，两人之间又是沉默。

“谌意。”

李自横神色淡淡，目光不知落在何方，谌意没说话，等着他继续说，

“你想去哪里明天我让助理安排。”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他不会跟她出去。

“哦，所以呢”她语气轻飘飘的，露出锋利爪子。

“你这么不想和我一起，就自己去跟许姨说，我也懒得跟你绑在一起。”

末了再补一句，

“搞得好像我跟你感情很好一样。”

李自横垂眼不语，崩着唇角不说话，谌意也觉得没意思，任性地踢了脚上拖鞋，赤脚走过地板，刚越过他的腿，便被蛮力拽拎到沙发上，发丝如瀑般散落，露出一双愠怒的眼，抬手就是一巴掌，却被反手制住，被大掌死死摁着，谌意抬脚去踹，却被他长腿压着，衣料轻薄，感受着他大腿肌肉的笔直线条和紧绷触感，还有扑面而来的成熟的男人气息。

她清晰的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他的力气，还有近在咫尺的俊脸

棱角分明，眉峰挺拔，比四年前凶狠，却也比四年前懂得隐藏。

这才是他，谌意面前的李自横。

“放开！”谌意定了定被他搅乱的心神，冷声呵斥。

“鞋穿上”李自横眸光暗了又暗，手上力道松了，转身上楼。

继续继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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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鞋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