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人在濒临死亡时,大脑会编造一场美梦,给人一种安然离去的错觉。如果这是真的,我想让我的灵魂永远沉睡于这场美梦之中。”
我每天醒来时都会出现在这间白色的房屋里,不知道自己是谁又经历了些什么,但能感受到这间房间给我带来的是痛苦。
房间的墙壁上刻着这些字,我不知道写下他的人是谁,刻下的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曾试着逃离这间屋子,可每当我即将迈出那一步的时候,就会陷入黑暗,再次醒来时,又会重新回到屋子里,同时伴随着剧烈的头痛。
我开始寻求新的方法,我想我应该先从了解这个房间的主人开始。我翻遍了整个房间,最后在床底下找到了一个箱子。
箱子看上去像是老年代才有的皮革箱,箱子上涂满了像是小孩在嬉闹时画上的图案。不知道因为什么,我在打开箱子的那刻感到的是悲伤,就像是心底里最深刻的伤痛被揭开。
箱子里摆在最中间的是一家五口合照,奇怪的是相片之中,只有小孩的脸是清晰,他手中拿着玩具,在午后夕阳的余光中幸福的笑着。
被压在相片下面的,是一本记录小孩成长的手册,我了解到那个小孩的名字叫阮周。母亲是全职太太父亲是缉毒警察,父亲虽说很少回来但对这个家的爱从未减缓半分。照片里父母的脸仍然是模糊的,但难以遮盖的是他们幸福的笑容。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手册里对阮周的记录只停留在了五岁。
我猜测后面可能以为一些变故或者其它原因,才导致了记录的停止。我心中萌生了一种探寻真相的渴望。手册的最后一页夹着一把钥匙,以及别标注出来的字迹:试图探寻真相只会让你痛苦。
这句话像是一种提醒,更像是一种警告,写下那句话的人像是会知道我会打开那本手册。顾忌和对未知的恐惧是会有的,但我想坚持探寻这一切。
我用那把钥匙打开了门锁,随着一阵意识的恍惚,在次睁开眼时。身边的环境已然发生了改变。
我来到了一间教室,黑板上看上去像是红色油漆画出的字迹格外醒目:一切都是虚假的!不要在欺骗自己了!
我的情绪支配着我来到了一个课桌前,我对那个座位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桌洞里摆放着很多跟奥数有关的书籍,还有一本日记。日记的署名是阮周。
日记里掉出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少年笑的肆意灿烂,头发被微风吹拂着身上散发着一种少年才有的朝气。照片中的画面定格在了这一刻。
照片的背面,伶俐而工整的字体写着:我向往朝阳的美好,却不敢俯瞰朝阳,我知道那是我永远也得不到的春天。
我相信文字中蕴含的情感是深沉而复杂的,我摸着照片上的文字,心中竟然也有种说不出来的刺痛感。
我翻开了日记本,日记开始的时间是在2月份,春天刚开始的时候。日记的第一页夹着一枚白色的风信子,花瓣已经枯黄了还残留着一些浅淡的香味。阮周的日记里的通篇描写的是一位叫陈肆的少年,我想应该就是照片中的那位吧。我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大概的猜测。
后面阮周一句话更是证实了我的猜想:
“我的爱只能默默藏在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我很羡慕那些勇敢向陈肆表达喜欢的女孩。我能做的就只有以朋友身份陪他成长,这个俗世太浅容不下同性与同性之间的爱恋,更容不下我对陈肆的喜欢。”
日记里能读取的东西到这里就停止了,后几页被一种黑色的涂料遮盖住了,我总觉得有人在故意掩盖真相。我所看到的仅是它想让我看到。
我根据日记的内容,找到了陈肆的位置,陈肆的位置上只有一朵红色的扶桑花。我的手指在触碰到花朵的时候,心里感受到的是苦涩。
苦涩的感觉过后,周围环境再次发生了改变。我来到了一片圣洁的地方,遍地都开满了红色的扶桑花,地面像天空一样透明。我却能够自如行走。
“阮周!”
“阮周!”
我听到一个声音正在呼喊阮周的名字,望去时。
我愣在了原地,我看到了照片里的少年陈肆,心里却本能的像被火烧过一样灼热的疼。
陈肆拿着那朵红色的扶桑花向我走来,他的嘴角微扬似乎是要宣布什么天大的好消息:“阮周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连我都不搭理了。”
“算了,接下来的话你可要好好听。”
“阮周,我喜欢你”
强烈的情绪涌上我的心头,我的耳根变的灼热,心脏砰跳着,可让我感受更深的却是痛苦。
陈肆像一片光影一样从我眼前消散破碎,我颤抖着无法说出话来。我扑向了他,我只想抓住那束温暖,哪怕是他的余温也好。却重重跌在了地上。我蜷缩在地上,顾不上身体的痛感,无数条声音和回忆同时涌现在脑海之中。
“阮周,妈妈撑不住了,妈妈只希望你能够周全”
“他是个克死了自己爸爸妈妈的灾星,不要和他玩,会变的不幸的!”
“这孩子可真够可怜的,爹娘都死了,总是自己一个人还没个朋友”
“长那么秀气,不会还是个男同吧?真他妈令人恶心!”
“学习好,了不起啊!父母还不是都死了吗?”
“阮周,我哥他一直都喜欢你。”
无数个声音像无数根锋利的针一样刺向了我,扎进了我的心脏。痛苦的回忆让我麻木沉沦。
一切谜题的答案随着吵嚷声音的掠过都得以揭示
周围的环境再次变幻,我出现在了一个四周都是镜子的房间。每一个镜子里都是大大小小的我,每一个镜面上展现的都是那些令我痛苦的回忆。我仿佛坠入了死海之中,呼吸越发的急促困难,本能求生**支撑着我打碎了那面镜子,紧接着我再次失去了意识。
“滴—”
我隐约听到了一些声响,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光照。我睁开了双眼,这是现实吗?
“病人醒了,快去通知医生!”
护士将我扶了起来,她帮我倒上一杯热茶端了过来:“您昏迷了一个晚上,该喝些热的东西了。”
“昏迷一个晚上?”
她朝我解释道:“您家属打救护车送您过来的,据说发现您时,您正泡在冷水里。是冷水让您产生的休克反应照成的昏迷。”
那些果真是梦境吗?我对昨天的事有了印象,那天我高烧不退去医院检查确诊了癌症。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的我跑到了旧日的房子里,高烧让我的身体热的滚烫,意识还有些模糊便将自己泡进了冷水里。再次醒来时就已经来到了医院。
医生过来了,是一位看上去就很伶俐严肃的女医生,身旁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惊喜的喊道:“崔叔叔!”
崔叔叔是我父亲的战友,父亲去世后他时常来看望我和奶奶。对于我来说他是家人一样的角色。后来崔叔叔被调离了任城,本来以为只是简单的分别,可谁知道这一别就是八年。
尽管过去了八年,崔叔叔的眼神依旧坚毅,他示意医生离开:“你的事情叔叔都知道了,我很抱歉。好好治疗,我会帮你申请补助。”
“小周,你是你父母的希望,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我露出了自己最有朝气的笑容,尽管我知道崔叔叔的那些话都是用来骗我的。我知道我是他们的累赘,我是这一切不幸的开端。但我还是很开心,因为还有人在意我。
我有很多想说的话,最后都没有说出口,只留下了单薄的一句:“一定!”
手机振动着发出响声,我打开手机。是陈肆打来的。他给我发了很多消息,打了好几通电话。那时的我可能处于昏迷的状态,没有接受到。
我的心情变的更加复杂,陈肆是我最好的朋友,因为他我的生活变的更加美好。我逐渐喜欢上了他,可我明白我对他的感情终究见不得光。现在的我重新跌落到了谷底,我已经没有资格同他有什么可能了。
我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我不想给他照成困扰。更不想令他担忧。
电话那头传来了陈肆焦急的声音:“阮周,你怎么突然修学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出于自身的一些原因只能休学。”
“你忘了我们要一起考人政的梦想了吗?听陈愿说她那天看到你了,你最后连我都不愿意见了吗?”
我还是没有勇气说出那些即将分别的话语,没有结尾的分别才不会留下任何感情的留恋。
“有些事情我没法直接说的,陈肆…好好考我相信你。更好的人生还等着你呢。以后别在和我联系,我们不再是一路人了。”说完这些后,我狠下心来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我一个人怔愣了好久,眼睛不受控制的落下了泪。我把自己这几日经受的种种都随着眼泪发泄了出来。
我在确诊病症的那天晚上就跟班主任联系办理休学手续的事。我专门挑了个运动会的时候回学校,我还是没能有勇气见到大家。班主任看到我后表情有些惋惜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着:“阮周心理压力不要太大,老师尊重你的选择。”
告别班主任之后,我回到班级里收拾东西。班级里还如往日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我要离开了。我的桌洞里摆满了陈肆放的零食,我将关于自己的所有东西都拿走了,即将离开时我听到了一个声音。
“阮周?”
我朝声音的方向望去,是陈愿。陈愿是陈肆的龙凤胎妹妹,兄妹俩的性格很像。陈愿看到我不受控的哭了出来:“阮周这么多天你都去哪了?你知不知大家有多担心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轻轻拍了拍陈愿的背:“我没什么事的,不用那么伤心。今天不是运动会吗?你怎么还在教室。”
陈愿解释道:“原本是应该呆在操场的,不过我有点低血糖。”
“不过你什么时候回来上课啊,你知不知道我哥快想死你了。”
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陈愿很敏感她似乎捕捉到了些什么。她质问道:“阮周,你是要走了吗?”
我没有勇气再去直视陈愿:“是的,我要去别的地方了。有缘再会吧。”
说完这些我加快了脚步,想直接转身离开。
走到楼梯口时我听到了陈愿的喊声:“阮周你总要跟大家告个别吧!你听着,我哥他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我的腿有些瘫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我为自己狼狈的样子感到可笑。我不受控制的哭了起来,哭了很久心情才得以平复。
我是个没有底气的胆小鬼我甚至没有勇气去见见以往的同学包括陈肆。如果给我一次勇敢的机会我应该会亲自走到大家面前说:“再见高二八班,谢谢你们。”
“再见李老师。”
“再见陈肆”
“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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