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对安倍晴明这个男人影响最深的人,一位是他的老师贺茂忠行,另一位就是他的师兄,也是他的第二位老师贺茂保宪。
甚至后者对他的影响更为深远,忠行是最初赏识他的恩师,晴明大人对忠行大人无疑充满憧憬与敬佩,正因如此,唯有在他产生学业上的重大困惑时才会想到求教。与之相比,保宪大人跟他年龄更接近,与他的关系亦师亦友,很多礼仪、规矩、乃至常识上的问题,都是保宪师兄教导他。
有关为何要珍惜生命,从忠行大人口中,跟保宪大人口中所述,也都有各自的风格。
忠行大人认为,世上一切都因果相合,环环相扣。伤人性命显然是最为沉重的一项因果,就像破坏精密机关的一枚齿轮,总会造成庞大难以弥补的结果。忠行大人的心思与眼界,总是放在极为高位与宏观的概念上,恩师的优秀品质跟辽阔眼界总令安倍晴明拜服不已。
不过,大部分人,包括他不是圣人。多少也会产生‘那又怎样’?‘别人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这类理所当然的想法。仁慈与善良,可不是面对危险的术士们险恶的法术攻击后,还能生存下来的品质。
相比之下,保宪大人的说法就更容易让凡人理解。
“尽量不要杀生,杀了一个,就会跑出来兄弟姐妹一大串。就算一个个全解决,之后还不得不处理后续残留的诅咒跟处理尸体等等问题,更别说要编造一些让人信服的理由,把经过叙述得不太凶残。别的不说,光挖坟都很花时间。”保宪大人曾这样告诉他,“不从阴阳术来讲,单单从工作效率来说,太过浪费时间,实在是件麻烦事。”
“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经验,你可以仅做参考。”
……保宪大人成为阴阳头,不全是来自忠行大人的余荫,只要是认识他的人就会很快了解,这个男人哪怕不是阴阳师,也绝对可以将其他人踩在脚下,爬到更高的位置上。每个人都有适合做的事,保宪大人就是个适合做掌权者的人。
可惜的是适合跟想做是两回事,大约每个人都渴望自己没有的东西,明明是非常政治敏锐,适合当官的一个人,却没有什么太强的权利**,保宪大人更喜欢工作,放在现代,大约是工作上瘾症的一种。
——扯远了,总之,安倍晴明在面对敌人时,都会尽量不上升到需要牵扯进去性命的程度。这一次也同样,见凶狠冲来,明显想攻击自己的少年时,他仅用零点一秒就放弃了使用法术的可能性。
一来法术需要读条,也就是发动起来需要时间,少年不是普通人,不仅动作迅速,披在身上的黑色大褂如同野兽一般张牙舞爪,露出狰狞模样。如果采用法术,反应速度上未必能够得上。
另一个原因是,很多阴阳师的法术,对于毫无抵抗能力的普通人来说,威胁过于巨大。如果对方是法师,晴明大人会毫不犹豫使用法术进行反击。但对方看起来完全是外行,就连那件能动的衣服,展现出的威胁都是物理系攻击的样子。
于是优雅的贵公子在自己遭到攻击之前,反击了。
一枚极细的银针从他指缝脱手而出,抛向头顶上的天空;那处正是一心扑向敌人的少年的视觉死角,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他冲到中途之时,银针从空中以抛物线弧度落下,直接刺入他的后颈!
少年保持往前冲的姿势飞出去,摔落在地的位置,正好就趴在晴明大人的脚跟前。
——这招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先不说利用银针远程攻击,精准刺入人体穴位的准确性跟力道,单说能够位置扎得正好,距离控制得恰到好处,需要完成大量的数学计算。也就是瞬间这个男人已经完成了全套计算,将对方的攻击方向、速度、角度跟距离全部考虑进去,完成了这次极为完美的攻击。
不知道曾经有谁说过,优秀的剑法大师,同时也是优秀的几何大师;与那道理相同,很多在你看起来轻描淡写的攻击模式,其实涵盖大量数学跟物理计算。
安倍晴明是个聪明人,他在武学上面毫无传承,全凭自己研究,跟一些东拼西凑所学的文献参考。那些不足的部分,他全部都凭借自己的聪明头脑,用数学算式与物理模型来解决。
有人曾说过,真正学会数学的人,不是单单懂得解题跟数字而已,而是将数学模型融会贯通,利用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安倍晴明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在法术上的研究极为卓业,就是因他对数学的学习跟研究远超他人;同理可证,在其他的领域也是同样道理。
“啊,真是危险呢危险,横冲直撞容易碰到其他人。”
晴明大人手持手机,好整以暇的再拍了几张对方狼狈模样的照片之后,才抬起左手。
那枚扎入少年后颈的银针化作银色的蝴蝶翩翩飞起,落在他伸出的手的食指上,被他收入袖中。
此时少年已经昏过去,但这与晴明大人没关系了。晴明大人从少年身侧走过,走到一名正双手交握,低头行礼的青年面前。
青年身着男式唐装,刚到肩膀位置的黑发垂落脸侧,他左眼紫色,右眼金色,看起来如同波斯猫一般异常神秘醉人。青年肩膀上还停落着一只小蝙蝠,蝙蝠看起来很Q很可爱。
晴明大人惊讶:“哎呀呀,这不是昆仑仙吗?真没想到能在异国重逢。”
行礼中的青年恭敬道:“您说的应该是我的祖先,晴明大人。我是昆仑仙的后人,我的祖父曾获得伯爵封号,我乃继承D伯爵之名的第三代。能够认出您,是因为您身上有着与四方位神之中朱雀大人与玄武大人的契约,我与那两位大人也算有些渊源。这世上能同时指使那两位方位神的,除了达拉夏的法王之外,恐怕也只有您了。”
晴明大人笑眯眯看向他:“哎呀,这么说来你就是昆仑仙一脉最年幼的孩子了。跟我交换下通讯号,有问题随时可以跟我联络。”
D伯爵回道:“好的,谢谢您的好意,现在要一起去喝杯茶吗?”
晴明大人婉拒:“还是算啦,跟那家伙的子孙说话,总感觉放不太开,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很多时候都觉得我果然还是老了。”
D伯爵连忙道:“怎会,怎会,晴明大人还很年轻!”
两人又随便闲聊了几句之后,D伯爵主动表示会替晴明大人处理后续。
“其实之前我就注意到这孩子,很粗暴的一头野犬。大约是现在的主人性情糟糕,将他养得粗野凶暴,倒是让人产生重新教养一番的冲动。”
D伯爵用温和的口吻说着让人质疑的内容,
“若您不介意,可以将他暂交给我吗?调/教好之后再给您送来。”
晴明大人看都没看地上的少年:“你随意就好,我倒觉得这也算他的个性不是吗?说来在爱好广泛,总爱见猎心喜的性格上,倒是跟你的先辈一样。”
D伯爵汗颜,别把我说得跟有奇怪嗜好的某个群体一样啊晴明大人,我只是单纯喜欢动物。
两人友好交流一番,相约下次有机会一起逛街之后(?)分开。
晴明大人走出一段距离,远离对方视野之后,他突然站住脚步轻笑出声。
“就连你的孩子都没告诉吗?还真是会欺负小辈。”
跟在他身后扇动翅膀浮在空中的蝙蝠,突然化作一个穿着黑斗篷的男人的身形。
“我的孙子没有继承全部记忆,自然也不知道我能实体化成动物形态。”
晴明大人道:“你更接近生与死的夹缝,是灵魂实体化的一种仙术?我记得昆仑仙的法术中有一种能以单体分裂方式转生,没想到他的后人最终还是用到了。按理说后代等同与先辈是同一人,继承先辈的所有记忆。但听你的说法……转生失败?啊,那对眼睛,的确与你的金色双瞳不同呢~这样一来,他已经跟你算是不同的个体了。”
黑斗篷男回答:“正是如此,他是我可爱的孙子,与我不同,他恐惧着,却也喜欢着人类……这是我无法放下他的缘由。”
晴明大人笑了:“真好啊,这不是说明你有了重要之物吗?新生,往往带来改变。”
斗篷男再次化作蝙蝠,振翅而飞。
“——世上没有一成不变之物,晴明大人。”
晴明大人依然没有回头,而是用手机掩住自己的半张脸,遮挡住自己的表情。
“说得没错,这可真是个值得高兴,又异常寂寞的事实。”
哪怕有保持前世记忆跟身体情报的完美转生之法,最终结果,人类依然无法避免改变。
转生之后的李清明也是如此,他是我,也不是我。几次的转生,与外在的环境,让他成为了全新的一个人。
那正是,生命的有趣之处。
D伯爵家族来自《恐怖宠物店》,爷回青老漫,动画没拍好特别黑啥也看不见,漫画非常精美。
被老怪物们当伴手礼的憨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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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生命的延续与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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