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果果第八次婉拒了来询问的客人，把人送出去后，她将“今日休息”的牌子挂在了更显眼的地方。

往街头和巷尾张望了一下，她始终没有看到期待的面孔。

霍果果看看钟，好像的确还早，离约定时间还差半小时。

她决定先进厨房看看汤底。

再出来时，霍果果一眼看到玻璃门外的身影。

她的表情一下子亮了。

明亮的路灯下，男子的轮廓晕上一层光，他静静站着，从霍果果出来到现在，一动不动。好像远处的黑夜和近处的光亮，都与他无关。

霍果果手痒了。

不是想打人，而是灵感来了，想码字。她得回去好好想想，手里的几个公众号，哪个更合适。

不过现在，她该出去迎接今晚的客人了。

第六感告诉霍果果，这就是她要等的人——席西纨。

霍果果握上门把手，正想打开，却突然从玻璃反光里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她赶紧把红白格子围裙解了下来，顺便拢了拢头发，还清了清嗓子。

“你好。”

她侧对着门，打招呼道。

男生本来背对这门，听到声音，转身，和霍果果相对而站。

霍果果也更为清楚地看到了男生的相貌，和照片中一样，不，是比照片中更好看，冲击力更大。

特别是那双眼睛，与他对视一瞬，她心跳漏了半拍。

在眼睛看直之前，霍果果稍微移开了视线，“请问你是大壮的朋友，席先生吗？”

“是，”他道，“你是大壮的女朋友的朋友，霍小姐？”

霍果果轻轻一笑。

他显然是按照她说话的方式来和她对话。

“我是。”她习惯性想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又触到席西纨的眼神。

这是第二次移开了。

霍果果将鬓边的头发捋到耳后，让开一步，“先进去吧。”

席西纨点头，“你先进。”

霍果果不欲多争辩，抬脚进去。

霍果果将人引到她特意挑选的桌子旁。

这里的视野最好，可以将玻璃窗外热闹的街景收于眼底。

霍果果的视线悄悄追随着席西纨，他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在她的眼里，都像会说话似的。

此时，他的目光就在桌上的玫瑰花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然后，他又稍稍转头，看向隔壁几桌。

霍果果见状，急中生智，张口胡诌：“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火锅店的店花，红玫瑰。红玫瑰，火锅，红红火火。”

席西纨提着东西的手顿了一下。

“寓意很好。”

“呵呵，哈哈，”霍果果尬笑，“是挺好的，挺好的。”声音越来越弱。

“看来，我下次该买别的花。”席西纨将一直提着的袋子放到桌上，从里面拿出两盆盆栽。

“小雏菊。”霍果果走近。

“对，”席西纨调整了一下盆栽的角度，使其更整齐，“但没买对你们店的店花。”

语气怎么听着有点遗憾？

霍果果：“不不不，没关系。”几秒钟前才评选出的店花，也不是那么名正言顺。

纯白的小雏菊清雅，另一盆蓝黄相间的小雏菊清新，她轻轻触了触柔软的花瓣，侧头看他，“很好看，谢谢。”

“不用谢。”席西纨的声线有些低沉。

霍果果把小雏菊搬去前台那里放好，一转身，刚好目睹席西纨褪去外套的全过程。

他的手拉下衣袖，拿好外套，低头叠好，再整齐放在椅子上，赏心悦目之余，又让人觉得他好像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神情专注，一丝不苟。

霍果果等他整理完，才走过去，“你先坐坐，我进去把材料拿出来。”

“我帮你。”

席西纨一副等霍果果带路的样子。

霍果果迟疑了一下，“好……好的。”

把穿着素白高领毛衣的男神带入厨房，她罪孽深重！

可……她也想看看沾上烟火气的男神啊！

怀着私心，霍果果将席西纨引入盘丝洞，不，是干净整洁、卫生质量绝对过关的厨房。

可一到厨房，她就忘了之前的种种想法，全身心扑在食材和汤底上。

这是一个吃货兼厨子的必备素养。

在熟悉的香辣味中，霍果果笑着端起锅，一回头，看到席西纨神情严肃，双手肃立站立在旁边。

她差点以为要举行什么盛大的祭祀典礼。

“男……”男神二字差点脱口而出，霍果果连忙改口，“席……”

直接叫名字？好像太命令式了？

霍果果犯了难。

“叫我席西吧。”席西纨主动道。

“哦哦，”霍果果顺着他的话头叫道，“席西，不如你推一下小推车？”

“好。”

“为什么是席西啊？”走出去时，霍果果好奇问道，她自己念了几遍，“席西，席西，嘻嘻。”

她真相了？

静了几秒，席西纨说：“就是你想的这样。”

霍果果抿嘴笑：“挺……好听的。”她原本想说的是，挺有趣的。

可又怕男神介意。

不知为何，席西纨突然想解释一下。

“起初是朋友口误，后来，大家觉得好玩，都这样叫，我习惯了。”

霍果果暗戳戳对男神的朋友产生了认同感，因为她也觉得好玩。

汤底还得一会儿才能热起来。

席西纨环顾一下店面，“我可以参观一下吗？”

霍果果立即站起来带路，“当然可以，是我疏忽了。”

店面不大，扫一眼就能看完全部，几句就能介绍完毕。她这个向导毫无用武之地，只能跟在客人后面随时补充说明。

席西纨停下脚步。

霍果果下意识跟着停了下来，随意看了一眼，是留言墙，刚才已经介绍过了。

她百无聊赖，盯着男神的后脑勺研究。

男神的后脑勺还是和以前一样圆润。

她对这个后脑勺还是熟悉的。

毕竟，她曾近距离看过。

高三那年六月，她从凉爽的体育器材室里出来，热浪袭面，烈日当头，不知怎地，突然眼前一片眩晕。

她以为自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了，往下倒前，前面男同学圆润的后脑勺突然动了。

那张脸，她认识，全校女生都认识。

迷迷糊糊时，好像有什么东西垫住了自己。

“我送去医务室，你去找老师。”

很好听的声音，可她没心思欣赏，想说话，又说不出口。

再后来，她感觉自己趴在什么东西上面，有点硬，但有很有弹性，好像比真皮沙发舒服。

只是太阳实在刺眼。

她的脸一半被太阳直烤，另一半贴着清凉的球衣。

冰山与火焰，就这么相遇碰撞。

霍果果清楚地记得，那天是五月六号，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时间。而第二天，席西纨突然请假，之后，再也没回过学校。

刚才有一瞬，她想说，嗨，我们是高中校友，你还帮过我。

可转念一想，她和他相遇的样子太狼狈了。

况且，他很有可能不记得她。

那样太尴尬了。

还不如当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来得自在。

“这是你写的？”

席西纨的声音让霍果果回过神来。

她走前一步，和席西纨并排，看到他指着最中间的便签纸。

“对，是我写的。”她爽快承认。

“新年快乐，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极具煽动性的梗，从席西纨嘴里念出来，像是公示现场的宣判。

霍果果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这张便利贴的背景和语境。

“现在大家都习惯用手机评论点赞，肯花时间用便签纸留言的人越来越少啦。为了装门面，每年新年第一天，我都会写一张上去。有了第一张，第二张就容易多了。”

席西纨：“嗯。”

霍果果：哦。

心念电转间，霍果果突然提议：“不如，你也写一张？”

席西纨只思考一秒，“好。”

霍果果笑意盈盈，递上便签纸和笔。

她记得，高中时席西纨参加过很多硬笔书法比赛，现在亲眼目睹冠军作品的诞生，她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霍果果一看内容，只有两个字。

“加油。”她感受到了男神的期许，真心道，“挺好的挺好的。”

内容是其次，重要的是谁写的。龙飞凤舞的字，即使在一块钱一本的便签纸上，也显得与众不同。

霍果果想把男神的墨宝贴在最显眼的地方。

可是最中间的位置已经贴上她的了。

她毫不犹豫，伸手就要撕下。

“不用。”席西纨阻止了她的动作，将便签纸贴在旁边，“这样吧。”

一红一蓝两张纸，紧紧挨着。

他们都没发觉，两人视线的最终落点是错开的。

汤底的香味在空气中蔓延，霍果果的肚子咕咕响了起来，在安静中，异常明显。

霍果果一窘，干笑两声，“要不……吃东西？”

“好。”

霍果果转身，偷偷捏了捏不争气的小肚子，神情悲愤。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后，席西纨嘴角微微弯了一下。

霍果果化悲愤为食欲，哗啦啦地倒肉进锅。

肉熟后第一秒，她用公筷夹了一些到碗里，推给席西纨，“来，尝尝。”

化解尴尬的最好方法，用吃堵住嘴。

“哎，不对，”霍果果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怎么知道那张便签纸是我写的啊？”

她刚才并没有说啊。

下一秒，席西纨：“咳咳咳……”

霍果果挥着鞭子：说，你怎么知道？

席西纨：不告诉你~

更新啦，今天中午大家吃火锅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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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