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两天一直都是唐牧川接送姚嘉西上下班,一直没有出什么事。
直到第三天的下午,接近下班时间的时候,唐牧川一般还得过十分钟左右才来。
大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在安静的地质局办公楼里如同平地一声雷。
正在写报告的姚嘉西敲键盘的手突然顿住,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
听声音确实是她们无误,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已经在偷偷看姚嘉西,她面无表情的敲完最后一个字,站起来拿起外套和包往外走。
程文着急的站起来道:“师姐!我和你去!”
姚嘉西摇了摇头说:“不用。”
姚嘉西一出去,看到了三个人,还有一个中年男人,那两个妇人先对着她骂了几句,然后得意洋洋的说:“这几天有点事没来找你,你过得挺好啊?”
姚嘉西笑了笑:“承蒙您挂念,过的挺好的。”
“你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养育之恩大于天,我们不能白白养你,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我说了,我家的房产都被你们占了,我没有东西要给你们。”姚嘉西面无表情。
这时那个男人说话了,他拿出一张纸说:“西西啊,我是二叔啊,你还记得吗?当年你爸爸赌博借了我不少钱,都在上面写着呢,父债子还,这钱你总得还我吧?”
这是又来新招了,姚嘉西嘲讽的看着他们:“二叔啊,你说话得讲证据吧,而且那时候我才多大,你要是随便找点东西来诓我,那我不成了冤大头了?”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二叔能诓你吗?二叔只是想要回自己的钱而已,你长大了,有能力赚钱了就得替你那个赌鬼爸爸还钱知道吗?”中年男人责备的看着姚嘉西道。
“我要是说我不认呢?”
“那就走法律程序!”那男人火了,大声道。
姚嘉西笑了,“好啊,那就走法律程序,我欢迎你们起诉我。”
“这小白眼狼就是给脸不要脸!和她那个不要脸的妈一样!”二姑在旁边破口大骂。
姚嘉西冷眼旁观,他们看她这幅无动于衷的模样,怒气更大了,各种难听的辱骂都往姚嘉西身上放。
下班时间到了,地质局里的人陆陆续续从里面走了出来,都暗暗的打量她们。
她们闹得声音太大,不只地质局里的人,连街上行人都驻足停留观看,主任怕闹大了影响不好,驱散了人群,让姚嘉西暂停工作,等之后事情平息了再上班。
唐牧川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姚嘉西站的笔直,头发被吹的有些杂乱,面容冷冷清清,在冷风里和人群里,漠视着人间的一切庸俗和卑劣,单薄的身板硬是端出了顶天立地和宁折不屈的傲骨。
他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挡在姚嘉西身前,冷冷的对那三人道:“知道你们这叫勒索吗?我可以报警抓你们。”
二婶看到突然出现的唐牧川惊讶了一瞬,紧接着了他一眼,道:“勒索?我们正大光明来要抚养费的!”
“就你们养的那几天还好意思要抚养费?”唐牧川冷笑,“姚嘉西家的房子你们都占了,钱你们给她了吗!居然还有脸来拿养的那几天敲诈,不知道各位哪里来的脸?”
那几个人被他几句话说的哽了一下,随即阴阳怪气道:“哟。这是你找的傍家吧?”她探头看唐牧川身后的姚嘉西。
唐牧川侧了侧身挡住她的视线:“与你无关。”
“哈哈哈与我无关?是与我无关,那我说点与她有关的吧!”二婶脸上带着恶意道:“本来不想提这些的,都是你逼我的!”
“你身后这个女人,她七岁的时候就不干净了!那个人就喜欢小孩,我们发现的时候她裤子都被扒啦!”
“……”关于这件事裴敬和他提了一点,但是据说姚嘉西对这段记忆也很模糊,冷不防听到这样一段话唐牧川一时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怔愣间他感觉身后的人轻轻拽了一下他的外衣。
姚嘉西在身后声音沙哑道:“……我没有。”
她的记忆虽然有断层,但是并没有断层很久,只是忘记了当天的情况而已,奶奶的葬礼她是有记忆的,如果真的被怎么了,她当时估计连第二天的葬礼都参加不了。
她也猜测过,记忆断层的原因是受了这个的刺激,但是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估计有别的原因,只是她记不起来。
唐牧川回过身,握住姚嘉西的手,低声道:“没事的,不怕。”
“说够了就滚吧。”唐牧川牵着姚嘉西的手,对那三人说,“我的耐心有限。”
二叔看着软硬不吃的唐牧川一下恼火了,拿起一个大石头就往他们这边扔,唐牧川带着姚嘉西躲开,石头砸到了旁边的黑色路虎上,砸了一个明显的坑。
他扔完石头粗声粗气的说:“我们昨天已经去过你家了,你不给钱我就找你养父母要,明天我们还去!”
姚嘉西猛的抬头,从唐牧川身后冲了出来,眼眶通红的道:“你们去找过我父母了?”
二婶看姚嘉西终于变了变色,神情有些得意:“当然,你不给钱我们也没办法!”
姚嘉西双拳紧握,眼里瞬间充血,她颤抖着嘴唇从牙缝里吐出一句:“混账!”
那几个人看姚嘉西这模样还有点发怵,却又想到是自己占理,于是又趾高气扬起来:“怎么?你还想打人?来啊?你打啊!”
唐牧川从身后扶住摇摇欲坠的姚嘉西,看着那三人眼神狠厉道:“滚!要不然警察局见,这里到处是监控,刚刚砸车的事,信不信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几个人一听这个确实有些犹豫了,这车一看就不便宜,万一真让追究起来……想到此处,三人面色讪讪的跑了。
“西西?”唐牧川扶着姚嘉西,他感觉手底下的身体已经有些瘫软了。
他暗暗的叹了口气,关于姚嘉西多么不想让她家里人知道这件事,裴敬也告诉他了,像裴敬说的,这件事根本就瞒不住。
姚嘉西没站稳,蹲了下去,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人群早已散去,街边的路灯都已经亮起来,唐牧川也蹲在她跟前,把姚嘉西抱在怀里,感受到姚嘉西在微微颤抖,他只能将人抱的更紧,想给她一些力量与支撑。
姚嘉西的隐忍的抽泣声传来,唐牧川心里蓦地发疼,没忍住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心中酸涩难忍。
不知道唐牧川就这个姿势抱了姚嘉西多久,直到他脚麻的蹲不住的时候,姚嘉西轻轻挣脱他的怀抱,声音有些哑的道:“回去吧。”
“好。”唐牧川站起来,伸手把姚嘉西也拽了起来。
一转头却看到路灯下安安静静的站了一个人,灯下黑的原因,一开始看不清他的脸,唐牧川眯眼看了半天才认出来。
旁边的姚嘉西已经站的笔直,默默的看着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的萧洵。
有一句俗话说得好,叫做触底反弹。意思当你的人生已经差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无论做什么都只会是往上,绝不会再差。
可事实证明,这句话有时候是没有逻辑的,现实会告诉你,你掉下去的很有可能是无底洞。
姚嘉西自七岁之后,一直活的平安顺遂,除了和唐牧川分手这件事算是一个小小的坎坷之外,她从未遇到过什么困难,父母宠着,弟弟让着,老师偏爱,朋友同学友爱,想写东西的时候杂志出版公司就找她签了约,大学毕业后更是顺顺当当的进了地质局,还自己交首付买了一套两室的小房子,小日子过得一直很恣意。
如今却好像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突然收走了她所有的幸运,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她留,好像生生要将她逼死才罢休。
姚嘉西和萧洵自从北京一别之后,已经很久没联系了,如今两两相望,却发现两人之间居然已经形同陌路。
最后是萧洵先开的口,昏黄的路灯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带笑的声音:“姚嘉西,我一直都很想你。”
姚嘉西没说话,也无话可说,她要说什么?说自己和唐牧川没什么?他刚才只是在安慰自己?
还是说唐牧川刚帮她赶走了她那个杀人犯亲爹的姐姐弟弟和弟妹?
萧洵也没想听她说话,只是自顾自的说:“我以为,你也会想我的,就算没有像我一样想你,至少,也是想的。”
“姚嘉西,你喜欢过我吗?”萧洵问,没等姚嘉西说话他又道:“没有吧,毕竟一开始就是我一厢情愿的。”
“你知道吗?我跟着我大哥学习经商,在学校里修双学位,挤出时间来创业,我母亲和姐姐不同意我们,我就自己单干,我想干出个名堂来,自己有绝对的话语权,到时候就算来川南找你也不必顾忌我家里人,我想给你最好的生活。”
说到这里,萧洵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可是姚嘉西,我再怎么努力,也比不过你不爱我这件事。”
对面的人始终没有解释和回应,萧洵哽咽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了几分明显的异样:“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是错的,既然如此,那我祝你幸福。”
直到萧洵转身离开,姚嘉西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唐牧川低声问:“不去解释一下吗?”
姚嘉西摇了摇头,放在以前或许她会追上去解释一下,但现在,她一点都不想。
临祈来的人还没有解决好,这些事情她也不想让萧洵知道,萧洵的家庭也接受不了她的,而且像他这样优秀的男生,配得上更好的人,而不是她这个杀人犯的女儿。
就算分开,她也想在他心里留下一个干干净净的印象。
姚嘉西勇敢了很多年,可现在只想做个胆小鬼,说她自私也好,什么也罢,她都认了。
那就让川南和京州的风,各吹各的吧。
萧洵靠在高铁的车窗玻璃上,眼睛已经哭的红肿,一双眼睛里亦没有了半分往日神采。
他和姚嘉西结束了,彻底结束了,想到这里萧洵心脏猛的抽痛了一下,心里又空又疼,两种感觉相撞像是要活生生把心撕裂了一样,他紧紧皱着眉头用手捂上左心房的位置。
身旁的空位坐了一个人,她叹了口气,“看着都难受,能放下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也是一种难得的修行。”周嘉晗拖着下巴,认真的看着捂着心脏部位淌冷汗的萧洵。
“你怎么来了。”萧洵一开口,声音哑的像拉风箱的一样。
周嘉晗皱着眉头看他:“你怎么了?”
萧洵没说话,她才又接着道:“我跟着你来的,上次醉酒没看到她,这次我想来看看她到底是个何方神圣。”
“喂,你们分都分了,能给我一个机会了吧?”
萧洵摇头,“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周嘉晗震惊的看着萧洵:“你们都分了还不能考虑我?”
“……我放不下,我会给她一点时间,也给我们一点时间,但不是永远。”萧洵哑着嗓子低声道:“已经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了她一个人身上,现在要如数抽回来,倒不如要了我的命来的痛快。”
周嘉晗:“……”
她本以为和萧洵日日身处同一个屋檐下,已经对他很了解了,但直到现在才发现,她真的搞不懂萧洵在想什么。
他对姚嘉西的感情深的让她看不见半点希望,只能靠着一些卑劣的小手段来破坏他们,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萧洵根本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认准了姚嘉西就死都不撒手。
周嘉晗在心里无比惆怅的想:她真的很喜欢萧洵,要不然这食物链最底层的委屈她是一秒也不想再受。
萧洵不再说话,出神的盯着窗外看,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刚下出租车看到的一幕。
他满心欢喜的来见姚嘉西,一下车却看到她在整个人依偎在另一个人怀里,那人亲密的亲吻她的发丝,两个人关系亲近到让他连往前走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他心里抑制不住的生疼,只好强忍着不去想。
有人常说,人的一生中,总会碰到一个人,好像她的到来,就只是为了要给你上一课,然后在你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后转身离开,果不其然。
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难题,比如说卡文,聪明的我应该立刻马上开新坑当个自由自在的咕咕咕才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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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一别两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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