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件事,何家姥爷都觉得抬不起来头。为着啥,那拿去赌的钱是钟家给的。
钟喜为了给何家改善生活,硬是给多给是二十两银钱。且是因为何乾该到了上学堂的时候。
之前在镇上学堂读书,何家就供的比较吃力,钟喜一家看得出来,于是在刚刚开始挣钱就赶紧拉了何大红入伙。
而何大红拿到钱之后没几天,那些狐朋狗友就找上门来了。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钟喜挣钱了,甚至还扶持了何大红。这不,就拉着何大红去了镇上的赌坊。
往常他们和何大红玩,是因为何大红实在好骗,他是何家小儿子,自然身上有点闲钱。如今知道何大红挣了钱,更不能放了他,最好连身上所有钱都骗走。
所以,去赌场是这些人做的局。
先带着何大红进赌场看,因着有钱,何大红便觉得自己能小玩两把。
他一直告诉自己,小赌怡情,大赌才伤身。
那些人也是贼,这一两个月只要何大红来,总是会让他赢一两吊钱。
何大红便以为自己的赌术已经越来越好。
自此,这捕鱼的算是织成了。
实际上,何大红之前有好几次都下定决心不赌了,他每次出去玩,身上带五两银子。
告诫自己赢一两吊就回家。
可这次赌坊却说,因着过年,身上没有超过十两银子不让进。
还是那句话,何大红觉得小赌怡情,自己赌术还算好,就拿十两银钱给孩子赢点过年的零嘴。
可这次何大红输了,整整十两。
他不明白。明明是往常那些对手,为什么这次输得这么干净。
而且,十两银子要是没了,他心里太疼了,而且他爹知道就完蛋了。
所以何大红回家偷偷拿了剩下的银钱就去了赌坊。
这一去,就再没回来。三天了,李晓萍的心和俩孩子的心越来越冷。
何乾知道,他爹拿走了家里的所有银钱,拿走了他上学的束脩,至今没回来,应当是输了个光光净净。
其实那会他给姑母家帮忙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苦,一天就睡三个时辰的孩子从不说累,因为他知道他家要有好日子了,他也许能给娘卖镇上的擦脸油,给妹妹买甜嘴吃。
他每日都很高兴,只为了那个好日子的到来,就像百酒表妹唱的“今天是个好日子”,可是,他终究是没那个命,他好像刚刚摸到亮亮的天光,可就是瞬间就陷入了黑暗。
如今看着那钟百酒和钟百乐他觉得羡慕。
为什么别人的爹不赌,为什么别人的爹有本事能挣钱。他不知道,他只是紧紧捏着他那五两银子。
钟百酒听说这事,脸直接黑了下来。
钟喜和何晓梅脸色不怎么难看,也是因为成年人能很好地掩饰情绪。
钟百酒不会吗?她会,可她懒得在这时还摆个好脸色。
“百酒,你舅舅谁的话都不听,可他疼你,肯定会听你的话,你去劝劝你舅舅,让他赶紧回家。”何家姥姥带着哭腔说道。
何姥爷一言不发,但也看着百酒。
确实,她那个舅舅不是个重男轻女的,自打钟百酒生下,就特别喜欢这个外甥。百酒其实在这些长辈面前说话不怎么规矩,谁的玩笑都敢开,可不就是家里人纵容的结果。
而且那何大红确实很听白酒的话。
钟百酒黑着脸,站起身,对着何乾说道:“走吧,带路。”
如今的钟家已经是有骡车的人。
为什么不买匹马?
乡下人,没那必要。虽然是有钱了,可是财不外漏也是正道理。而且农家用骡子已经够用,马那个东西娇气,不如骡子皮实。
何乾带着百酒就去了赌坊。
钟百酒就那么坦坦荡荡走了进去。“哎哎哎,小姑娘,我们这是赌坊。”门口那守着的人说道。
“进的就是赌坊。”钟百酒这么说着,一个弯身就进了赌坊。
赌坊里进个小姑娘其实挺显眼的。第一,女的。第二,黑着脸一点都不慌张的女的。
这不,钟百酒走到哪就有人看,倒也没人拦。
“谁家的孩子?估计是叫哪个回家的。”
“谁家的,倒是没见过。”
这么走着,钟百酒找到了何大红的那一摊子。
“舅舅。”钟百酒叫了声。
何大红没觉得叫他,还在那摇骰子。
钟百酒扯了一把何大红的胳膊,何大红这才发现自己外甥在这。
“你怎么在这?”何大红转头问百酒。
“叫你回家呢。”
“晓得了,舅舅玩完这一局马上走,你看快结束了。”何大红说着已经转身继续玩去了。
桌上人看着钟百酒,其中一个不屑道:“这谁家的孩子,怎么还管到长辈头上了,赶紧回去。”
钟百酒没接话。
见此,另外的人更是说道:“就是,大人的事小孩少管,赶紧出去。”
钟百酒笑了。
她挺不耐烦的。原本来找舅舅就憋了火,这何大红还说等这局结束。这两人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话里话间都瞧不起钟百酒。
所以钟百酒一声不吭,一把掀了桌子。
她站在那半个身子刚过桌子,伸手就把桌子上的筹子和投资从桌上拨了下去。
“走不走?”钟百酒谁都没看,只盯着何大红。
何大红这会才惊觉百酒真的生气了。
那一桌人更是生气,但也一句话没说,只看着一团乱遭的桌子和那视他们为无物的小女孩。
何大红站起身,“对不住各位,我家外甥不懂事,咱们下次,下次再玩,我先走了。”
他有些尴尬,却没有在众人面前下百酒的面子。
这局何大红已经输了九两了,百酒这一掀,正好乱了牌局。
说着,转身就走。
走到外面,何大红才笑着对钟百酒说:“下次可不敢了,那是人家的牌局,你一下搅乱怎么行。”
带出来了舅舅,百酒的脸更黑了。这会更是话都不说,直直往前走了。等到了骡车上,何大红还在那哄百酒:“哎呀,这是这么了,嘴巴上都能挂油瓶了。舅舅给你买糖吃。”
何乾闻言,冷笑一声:“怎么,你还有几分钱。”
百酒也没搭话。
等回到家,何姥爷和姥姥看着何大红气不打一处来。何姥姥这次见了儿子倒是没有哭,那姥爷更是一把抓起手边的东西,就朝何大红扔了过去。
没人劝,没人当中间人。钟百酒更是眼不见心不烦去了厨房找吃的。
其实她有点不想管舅舅了,但她看到了在厨房的舅母。
他舅母正坐在厨房的炕边哭。但声音很小。看着百酒进来,赶忙擦了擦眼泪,扬起笑容,说道:“百酒过来了,桌子上的吃的赶紧过来吃点。”
说着站起身来,把手在衣服上擦擦,准备再给百酒做点吃的。
“舅母,别忙活了,过来一起吃点,我都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吃的。”百酒拉着她舅母的手就给扯过来了。
百乐和何大红的小女儿何小小也坐在炕上了。
“百酒,还是你有办法,能把你舅舅叫回来。你哥和小小去了几趟都不回来,我都感觉他不回来了。”舅母说道。
“别说了舅母,赶紧吃点东西,我也饿了。”百酒干脆把菜放到了她舅母碗里,也不再搭话,就和百乐,小小说起了话。
钟百酒这一叫也是起了效果,最起码百酒在何家这几天,何大红都没有去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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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家玩了两日,钟家也准备要回去了。等到正月初八也要开门了。
这次回来,蔺氏也一起跟着来了。
人一老,家里一个人总是会感到孤单,想要有个伴儿。之前因为钟小莲的事,娘俩闹的不愉快,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钟喜一家的买卖也越来越大,老太太也不再想说之前的事。这次钟喜说带着蔺氏回家,蔺氏也就收拾收拾东西跟着一起回来了。
钟百酒这次回来,家里的买卖不算忙,她也想着何大红的事,回了宅子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干什么呢,看书玩骰子。
其实钟百酒进了趟赌坊,就看出来应该是做的局,只是怎么让何大红收了这个靠赌发家的心有点难。
所以钟百酒决定自己学骰子,关在屋子里听骰子的声音。
这几日的百酒和那个时候研究农具的钟喜一模一样。父女俩干什么事都是一心一意地干,直到研究出来。
她每日中午都会出来吃饭,顺带给她爹娘带饭。这中间算是百酒的休息,放松身心的时候。等回了宅子就又关起门摇起了骰子。
钟喜这两天有点愁。
她闺女自从回了家,就日日在家摇骰子。那是一天都不停。
要是不那孩子这些天一次赌坊都没进,去叫她舅舅的时候脸黑的像锅底,他都怀疑这孩子想赌了。
终于在百酒摇了一个半月后,今日那边厢房终于没了摇骰子那催人的难听声音。
晚间吃完饭,百酒去了她爹娘那件屋子。
“娘,你们这几日忙不忙,要是还算轻松,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大湾村。”百酒斜靠这这屋的门框,淡淡说道。这些天日日夜夜玩骰子,可到底是身子虚,脸色也不太好。声音上也慢慢。
“家里这几日倒是不忙,且你爹不是招了两个伙计,回倒是能回去,但回去干什么?”何晓梅正叠着衣服,手上动作没停。
“去给我舅舅一点小小的颜色看看。”说起这句话,那眉目间倒是飞扬起来,隐隐可以看到日后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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