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别人,是何晓梅扣的。
这一日是钟喜和乱石滩村民约定好去送割麦机的日子,走的时候带了十六台。多带的一台是给何家的。
这何大红要是有心思干,那今日一定会去邻村再推销宣传,这样的话何家自己就没有用的。
钟喜决定现把乱石滩村里叔婶订的割麦机送到,然后就把自己地收一下。他人在县城,家里的地也是要收的。然后这两天不是也挣了钱,他准备给他娘二两,算是赡养费。
然后转道去大湾村瞧瞧情况。
暂时两家先共用一台吧,等到何大红那台走乡串村的订单都结束,这台就拿回家。
钟喜这么一走,家里就剩下娘三儿了。索性今日在门口立了牌子,暂时不接单。
实在是太多了,这不大早上的娘几个又干起来了。
等到何乾到的时候快到晌午了。何晓梅看着何乾,心想:送上门的劳力,不用白不用啊。
所以何乾等说完订单就被何晓梅拉着进入了组装队。
不过何乾确实在组装方面有些天赋,在慢慢组装了两个之后已经摸到了窍门,手速也快了起来。
且说这边忙的热火朝天,那城东头宋家却开始琢磨自己儿子的婚事。
要说这宋家宋观南,县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是因着他的学问,在府城都排得上号。二则是那容貌。
宋观南并不是攻击性长相,相反,眉眼走势平柔,垂下眸子时甚至隐隐有点可怜的意味。没长到十岁前,各家婶子都稀罕这个漂亮娃娃,也常常说怎么不是个女娃娃。
可能他本人也知道自己长的不算英勇,于是常年紧抿着嘴角,身上冷清的气质也愈发突出。
这么一来倒是减低了别人的那种玩笑心思,再加上这两年他的学问愈发的好,没有人像以前一样开他的玩笑。
可在家里他也没有作出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这会一家人正坐在一起说着宋观南。
“一一,你可有心仪的女孩?”宋观南的娘问道。
“娘,我现在正是考取功名的时候。”宋观南略显无奈。
以往他爹也会说孩子还小,功课重要,这次倒是没有反驳,也盯着他看。
林氏一看儿子这样,也急了。这其他家孩子虽是没有十五六岁就嫁娶的,但至少定了亲或者有了婚约。
可他家这个一心扑在功名上,不考虑那儿女情长。
心思百转,他想起了钟家。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总去你李家伯母家的百酒?”
这么一说,宋观南有点模模糊糊的印象。
他七八岁的时候被母亲带着去了李家伯母家玩,见到过那个小娃娃。瘦瘦小小的,眼睛不大,但明明亮亮,一看就是机灵的。
他和百酒差三岁,百酒还是个吃吃睡睡的小孩,他已经在学堂上课了。
隐隐绰绰记得小小一团在他怀里睡着了,其余的都没了印象。
再次相见,就是跟着李昌平去了乱石滩套兔子。
少女穿着短打,是常见的乡下女子的打扮,只是那只眼睛还是明明亮亮。
“娘,她小我三岁,如今才十四,你琢磨什么呢。”宋观南这会是真无奈了。
他与钟百酒只见过几面,一直将她当做邻家妹妹的。
“哼,当妹妹,人家记不记得你这个哥哥都难讲。”林氏对他家一一嗤之以鼻。
“这百酒一家现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宋齐问道。
“你有听说最近那个割麦机吗?正是钟百酒的爹钟喜做的。如今家家有田产的都订了那农具,生意红火着呢。”
这还是她手下的丫鬟说的。
“哦,这钟家居然走了商。”宋齐说道。
“倒也是个办法。钟喜脑子也活,没为着钟老爷子的虚名而不顾妻女,是个有智谋的人。”
“怎么,听你这意思你也觉得百酒行?”林氏问道。
宋齐看他媳妇一脸:你觉得行,我明日就上门提亲的表情,笑出了声: “怎么,你觉得你去提亲人家钟家就会答应啊。打小那两口子就把俩闺女看得跟眼珠子样,你觉得你儿子行,那人家行不行?”
又瞟了一眼他儿子,道: “再说咱家这个在咱们手里是个宝,那钟家稀罕吗?人家大女儿尚未及笄,就惦记上了。”
宋观南听着他爹这阴阳怪气的,也笑了, “就是,娘,你别惦记人家小姑娘了。”
说完,就回房继续温书了。
可林氏没有放弃,找了空闲的一日就拿着些东西去了李家找自己的好姐妹。
“哟,今日怎么来了,快快进凉亭松快松快,这天气真是燥热。”钟彩莲看着好友过来,立马招呼丫鬟婆子收拾。
虽说如今天气已经变凉,可晌午这时还是燥热。
等落座后两人拉着家常,慢慢说到了百酒。
“百酒那孩子什么时候过生辰?”林氏问道。
“十月十六,还有些日子呢。不过这转眼就是大姑娘了。”钟彩莲也感慨道。
也是,这几日钟家那边算是忙疯了。
钟喜回去交了货,收了地里的麦子,查看了一下何大红的情况,第二日就赶回了县城,一家人忙忙碌碌地组装机子。
正所谓世人慌慌张张,不过是图那碎银几两,偏偏这碎银几两,能解世间万种慌张。
就这么等到七日后交了董千户的货,总算喘了口气,就开了店门。这一下就又是些许订单。有很多邻县的见了东西,又听只有这钟家有,就也来订。
再加上何大红宣传颇有成效,给家里拉来了一百五十台的订单。
这钟喜一家又是疯狂组装。
为什么,着急啊。正是秋收的时候,等收完还要你那干什么。
所以就导致他们一家十分忙碌,后面连何家舅舅都加入了进来。这一帮人是早也干,晚也干,睡着了都能梦到磨木头。晚上何家父子也不回去,就直接在铺子里睡了,吃食都是在铺子解决。
总算是交完了货,终于能够歇一口气,钟喜一家算了笔账。
这一算,发财了。
倒是不枉他们一家几口不分白天黑夜地干活,这算是真正的挣到了钱,刨除成本,何家舅舅的分成,还有何乾的工钱,钟家一共挣了二百七十八两银钱。
何大红分成八十两,何乾跟着干了快三十天,钟喜干干脆脆给了五两。
不为啥,因着孩子跟着辛苦,但也从没抱怨,他们干到什么时候,何乾也跟着干到什么时候。
再说,是自家的孩子,之前家里条件不行,过年的压岁钱都很少,如今有钱了自然是一并补上。
没亏待何乾,他媳妇和俩闺女自然更不会。
但媳妇放在了第一位。
在接到何大红送来的那一百五十份订单和定金的那天,他抽空出了趟门。去了县城最大的银楼水云轩给何晓梅买了两个大大的金耳环,一个金发簪。
等到晚上何晓梅迷迷糊糊爬上炕的时候就看见那闪闪亮亮的大耳环和丑的不能再丑的发簪。
估计这是水云轩压的货,好几年没卖出去了。太丑了,一看就是暴发户,再说钟喜敢买她还不敢戴。
不过她倒没有明面说。
不可否认,看他男人挣了钱先给她买了东西她心里软成一片,东西丑又能如何,她想起钟喜在刚成亲的时候给她做过的保证。
“晓梅。你嫁给我我家里穷,就给你二两彩礼我心里有愧。可是以后跟了我,我绝不会在外面干那些有的没的事,这辈子就你一个。我现在不能让你穿金戴银,可也绝不会亏待你。以后别人家女人有的,我也都能给你。大房子,大首饰,我都给你挣。只要挣了钱,这些年亏欠你的,我都补给你。”
钟喜说到做到。
那晚硬是让钟喜给她弄出了泪水,她男人还要她戴着那簪子,说好看。明明干了一天活累都要累死了,可硬是拉着她干了那档子事。
钟喜高兴啊。他其实从没忘记给媳妇的承诺。但这些年没敢提。他从未在外面沾花惹草,更不曾去过那烟柳巷。即使是十七八当混子的时候,进去只是为了赚钱。
他从不羡慕里面那些玩弄女人的人,各个都是酒囊饭袋,都是他钟喜挣钱的怨大种。他从来都知道,自己和那些人不一样。
虽然钟老爷子在钟喜十二岁那年就去世,可该教的都教了。为人处世,君子之道。这些年,贫穷困苦,从来没让他放纵自己成为自己父亲不愿看到的样子。
钟喜想起来都觉得好笑,自己一个农家汉子,跟人家君子沾什么边。
可他也是真君子。
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在而立之年为自己心爱之人补了彩礼。
交完货缓了一天,钟喜一家回了乱石滩,何家父子也在交叉路口下了车回了大湾村。
这次回来也是看看蔺氏,然后想叫蔺氏一起去城里住。虽是之前吵了架,可到底是亲娘,谁能忍心让一个人住在这里。
还有就是中秋节一家人忙着没回来,等这会回来都要到九月中旬了,前段时间缴纳税粮也是蔺氏干的。钟小莲早带着孩子回去了。
谁知,回了趟家,再回来县城,就出了事。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