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故深在囚室地板上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机械右臂正死死掐着谢安野的脖子。
月光很冷。
谢安野的脸已经泛青,却还在笑,染血的虎牙抵着下唇,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系统...强制指令?”他哑着嗓子问,气管受压让每个字都带着血沫。
潇故深想松手,却发现自己的神经接驳器早被谢安野用镣铐链条缠住了。
那人故意用最脆弱的颈动脉贴着他的机械手指,仿佛在玩一场俄罗斯轮盘赌。
“不是...”潇故深的声音像是从锈死的齿轮间挤出来的,“是我自己的手...”
谢安野的笑突然变得很温柔。
他松开缠绕的链条,任由潇故深像触电般缩回手。
月光照亮了他脖颈上紫黑的指痕,和五年来积累的无数伤痕叠在一起,像首残酷的情诗。
“我知道。”他咳嗽着撑起身子,“你每次失控,都是在我提到“机械心脏”的时候。”
通风管突然传来异响。
潇故深条件反射地扑倒谢安野,用身体挡住飞来的麻醉针。
针尖扎进他后颈的瞬间,他看见监控探头正在转动——是AI管家启动了强制镇压程序。
“为什么...”他的机械手指深深插进地板缝隙,“为什么非要这样...”
谢安野在他身下艰难地翻身,染血的前额抵住他的眉心。
这个距离太近,近到潇故深能看清他虹膜上自己的倒影,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虫子。
“因为只有疼的时候,”谢安野的呼吸带着铁锈味,“你才会真正“看见”我。”
警报声刺破夜空。潇故深在系统强制关机前的最后一秒,突然理解了谢安野这些年所有的挑衅、反抗和微笑——
那都是求救信号。
用疼痛发出的,只给他的求救信号。
当镇压部队破门而入时,他们看见潇故深的机械臂环成一个保护圈,而谢安野正用牙齿撕开他后颈的抑制芯片。
月光照在满地的齿轮上,那些金属零件摆成的箭头,最终指向了彼此。
潇故深的机械心脏停跳了十二秒。
这十二秒里,他看见谢安野十七岁时的眼睛。
那时他们还不是看守与囚犯,只是训练营里两个浑身是血的少年。
谢安野把他按在格斗场的铁丝网上,虎牙蹭破他颈动脉处的皮肤:“潇故深,你的心跳声吵死了。”
而现在,谢安野的牙齿正咬着他后颈的抑制芯片,电子镣铐的链条缠在两人手腕上,勒进尚未愈合的旧伤里。
“芯片...取不出来的...”潇故深咳出带电流的血沫,“会触发...”
谢安野突然吻住他。
这个吻带着铁锈味和血腥气,像把钝刀捅进潇故深的机械心脏。
他的视觉模块开始雪花般闪烁,在彻底黑屏前的最后一帧画面,是谢安野睫毛上凝结的血珠。
镇压部队的激光瞄准点密布在谢安野后背,像一场红色的雨。
“你知道吗...”谢安野贴着他溃烂的唇瓣呢喃,“每次审讯...我都在数你的心跳...”
“比我的...慢三拍...”
潇故深突然想起那个被自己刻意遗忘的雨天。
谢安野被高压水枪冲倒时,白衬衫透出脊椎的轮廓,像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而他撑着伞站在台阶上,机械心脏漏跳了三拍。
原来从那时起——
他的心跳就只为这个人存在。
镇压部队的激光枪开始充能。
谢安野却笑了,染血的手指插进潇故深机械臂的电路板,扯出一把闪着火花的导线。
“这次换我来说...”
整座监狱的电力系统突然过载。
在陷入永恒黑暗前的刹那,潇故深听见谢安野贴在他耳边的最后一句话——
“你的机械心脏...”
“是我见过...”
“最漂亮的囚笼。”
三天后,救援队挖开废墟,发现两具紧紧相拥的骸骨。
潇故深的机械臂呈保护姿态圈住谢安野,而谢安野的手指深深插在对方胸腔的机械心脏里。
经检测,那颗心脏的锈蚀成分与人类血液完全一致。
尸检报告显示,谢安野的指骨深深嵌在潇故深的机械心脏里,像一株终于刺穿铁锈的植物。
法医试图分离他们时,那颗早已停转的心脏突然发出最后一声嗡鸣。
生锈的齿轮卡着半枚带血的指纹,在X光下呈现出奇异的共生状态——金属血管里长出了人类毛细血管的分支,而谢安野的指关节表面覆着一层机械细胞。
“真是疯了...”年轻的法医喃喃自语,“这颗心脏...在尝试逆向生长...”
他的助手突然发出惊呼。
显微镜下,那些金属与血肉交融的截面上,有肉眼几乎不可辨的刻痕。
当放大到1000倍时,能看清那是用纳米级激光刻下的一行字:
“现在我们都自由了。”
实验室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
监控屏幕自动播放起五年前的某个雨夜画面:潇故深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审讯室里,机械手指悬在谢安野曾坐过的椅子上方,一遍遍虚描着不存在的轮廓。
而真正的谢安野正被押往重型囚室,脖颈上的电子镣铐映着月光,像条星星串成的项链。
三个月后,法医在整理遗物时发现潇故深的加密日记。最后一页写着:
“如果爱是囚笼,我愿锈蚀成你的模样。”
而谢安野的囚室墙上,1825道刻痕的缝隙里,检测出与潇故深机械心脏相同的金属成分。
实验室的低温舱里,两颗心脏在培养液中静静悬浮。
左边是潇故深完全锈穿的机械心脏,右侧是谢安野千疮百孔的人类心脏。
当研究员将电极靠近时,两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突然同时震颤,在营养液里激起细小的漩涡。
“这不可能...”首席科学家盯着监测屏幕,“金属组织在模仿心肌细胞的生物电传导……”
更惊人的是,随着电流增强,那些锈蚀的齿轮开始剥落,露出内层新生的仿生组织结构——那分明是人类心脏的纹路。
助理突然倒吸一口冷气。
在电子显微镜下,谢安野的心脏表面浮现出机械般的金属光泽,心室间隔处排列着精密如钟表零件的纤维。
“不是模仿...”她颤抖着调出数据,“是...融合。”
监控屏幕突然雪花闪烁,跳出一段被删除的档案影像:
五年前的深夜,潇故深偷偷潜入医疗室,将自己的机械心脏核心模块浸泡在谢安野的血液样本中。
而同一时刻的囚室监控显示,谢安野正用磨尖的餐具在胸口刻字,鲜血顺着“STIL-Y-47”的烙印流下,渗进藏在床垫下的机械臂零件里。
实验室的灯光骤然熄灭。
应急灯亮起时,培养舱里的两颗心脏已经消失,只留下营养液底部一层细密的金属尘埃,在显微镜下显现出神经突触般的连接结构。
三年后,新巴比伦城的孤儿院里,一个孩子指着星空惊呼。
夜空中浮现出两颗从未存在过的连星,一颗泛着机械的蓝光,一颗跳动着人类的暖芒。它们的光谱分析结果显示:
铁元素与血红蛋白的比例,恰好等同于一个人机械右臂的重量,和另一个人毕生流出的鲜血总量。
新巴比伦城的中央数据库里,有一段被加密的监控记录。
画面里,潇故深跪在囚室角落,机械手指插进自己的胸腔。
蓝绿色的冷却液混着鲜血,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他正试图把心脏核心的某个部件取出来——那枚刻着“47”的微型齿轮。
而在监控死角,谢安野用磨尖的镣铐碎片,在胸口烙痕旁刻下新的印记。
鲜血顺着“∞”的轨迹流淌,滴落在偷藏的机械零件上,发出腐蚀般的嘶响。
他们背对着背,各自进行着隐秘的仪式。
直到潇故深的机械心脏突然发出尖锐警报。
谢安野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染血的手指直接插进他的电路板。
“你...在...做什么...”潇故深的发声模块断断续续。
谢安野没回答。
他挖出那颗锈迹斑斑的心脏,将自己的额头抵在齿轮上。鲜血顺着机械缝隙渗入核心,触发了一场微型爆炸。
火光中,监控镜头拍到了最后的画面:
潇故深残缺的机械手指,正轻轻梳理谢安野被烧焦的发梢。
而谢安野的嘴唇贴在潇故深耳边,说了句没有被录音设备捕捉到的话。
七天后,清理废墟的机器人发现一具奇怪的金属结晶。
X光显示其内部结构呈现完美的双螺旋,金属与有机质以分子级别纠缠。
当激光扫描到核心时,全息投影自动播放了一段被删除的记忆数据:
十七岁的潇故深在训练场角落,偷偷捡起谢安野用过的止血棉。
而监控之外,谢安野正把沾血的绷带,塞进潇故深忘在更衣室的外套口袋。
“原来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
“笨拙地。”
“爱着对方。”
原来我们天生一对…
你喉结滚动时我在默数秒
贪婪与恐惧,是金融史诗里永恒的双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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