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矿厂最前面的马路上，停着两辆摩托车。
一辆上面坐着一对情侣，小黄毛和黑长直都快缠绵起来的。另一辆上烟雾缭绕，小酒窝和徐子松都在抽烟，两人看着相同的方向。
那边是一片翠绿的枣树林。
“怎么这么慢？”徐子松猛吸了一口烟，“郝强不会不行吧？”
小酒窝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强子手很厉害的，不要小看他。”
“我不是小看他，其实是我哥……最近神经兮兮的，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徐子松说。
小酒窝嘴角的笑容更大了，“说什么呢松子，你哥跟棵没熟过的绿毛菜一样，强子揍他揍不了一百个，也能揍二十个，你还是盼着郝强别把他打死了，省得你回家还得跟你老子娘编谎话。”
徐子松还是不放心，眼神凝重地看着枣树林。
他顿了顿，掐掉了烟。
“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小酒窝拦住了他，“你过去现了身，怎么跟你老子娘解释啊？你娘那个牙尖嘴利的……”
“不许说我娘！”徐子松瞪了他一眼。
小酒窝一讪，顿了一下，“行，上车，我跟你过去看看。”
黑色摩托车撇下柔情蜜意的小情侣，转头开往了枣树林。这边的土路上沙尘实在是太多了，瞬间扬起一片，引擎声也响彻路尾。
徐子松他们进树林的时候，言淼正坐在枣树下面一口一口地吃包子，不得不说，严小芹给的牛肉包子真的很好吃，揍郝强浪费的体力全都补了回来。
他这会儿吃得有点儿兴趣盎然。
但是枣树低下的郝强有点儿惨，他整个人都被交缠错乱的藤蔓绑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在不住的打嗝，他身边全是青红相间的枣子，而他本人这会儿已经毫无锐气，看一眼枣子就想吐。
言淼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的时候，东边传来了摩托车的轰隆声。
言淼吃饱喝足，拍了拍身上的灰，看向了郝强。
“我……我不吃了！我吃够了！你别让我吃了！！”郝强几乎是吼了出来，不断地往后退，惊恐的眼神看着言淼。
言淼瞧了他一眼，唇角勾笑，“也没空喂给你了。”
“……”
郝强被绑成一颗粽字子，就在刚刚，他享受到了他十九岁人生里最恐怖的事情，生食了n把苦涩大青枣。以至于他一见到言淼走过来，就不住地往后面蜷缩。
没想到他叱咤小城镇这么久，从没服过软的小霸王，居然软在了一颗青枣下面。
正好一颗绿油油的青枣砸在了他的身边，郝强一阵胃疼胃胀胃收缩，投过了惊悚的眼神。
言淼走过去，俯身出手，“吃饱了吗？”
“饱了饱了饱了！”郝强脱口而出。
言淼唇角勾了勾，俯身在他身上摸了几下，郝强的眼睛滞了一下，一边蜷缩一边看向言淼，不可思议道：“你……我可没有那种癖好！”
“你想得美。”言淼扫了他一眼，从他的裤口袋里摸出了摩托车钥匙。
郝强看着摩托车钥匙：“额……”
言淼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又回头往枣树林外面看了一眼。那边的摩托声越来越清晰了，估计没有一会儿徐子松他们就过来了。
言淼起身扶起摩托车，把钥匙插|了|上去，机车过于笨重，言淼刚骑上去居然没稳住，歪了一下。
“哎！你到底想干嘛啊？”郝强看着他，有点心疼摩托车。
言淼回头看了他一眼，“车会在放在严小芹那里，一会儿徐子松过来了别忘得跟他说。”
郝强的表情显然带着抗拒。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言淼婉转一笑。
“……”看着他的笑脸，郝强……嘴里的青枣味又翻滚了上来，他不由自主地往后搓了几下，腮帮子都不由自主地麻了起来。
干干瘦瘦的一个小男孩，怎么这么恐怖呢？郝强心道。
言淼没再过多废话，厚重的引擎声响起，他调转车头，尽管这个年代的摩托车不太好骑，他还是骑着车子，朝着枣树林深处开去。
扬起的枯树叶子全都甩在了郝强身上。
半晌后，摩托车已经消失无影了，郝强吐掉了嘴里的枯树叶子，低声骂了一句。
徐子松和小酒窝到的时候，就只看到郝强呆坐在那里，全身被乱七八糟的藤蔓绑着，似狂卷风过的头发扎满了枯树叶子，嘴角还流着青枣汁。
尤其眼神，空洞无主，像是遭受了什么毁灭性打击。
徐子松：“……”
小酒窝：“……”
小酒窝脸上的笑都没有了，赶紧扔掉摩托车，跑了过来。
“强子！你怎么了？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啊！”小酒窝喊道，赶紧给他扯开了缠在身上的藤蔓。
郝强无精打采地看着他，无数盛气都化成了颓败，他险些哭出来了，“你们怎么才来！你们知道我吃了多少枣吗大爷的！”
徐子松：“……？”
小酒窝：“……？”
郝强省略掉逼吃枣子的重点，粗鲁地讲述了言淼怎么坑了他，小小年纪用诡计捆了自己，还顺走了自己的摩托车，最可气的是，他临走的时候还够了一把红枣！
小酒窝有些诧异，郝强描述的人跟他见过的徐子柏是一个人吗？他张了张口，但却没有说出话来，而是看向了徐子松。
“这事儿……你怎么看啊？”小酒窝问徐子松。
徐子松从看到郝强开始就沉默着，他心中也不相信，那个平时畏畏缩缩的哥哥居然会把小镇小霸王给折腾成这样。
他顿了顿，问郝强，“你确定是我哥欺负了你吗？”
“……你觉得呢？”郝强反问。
郝强一肚子气，他都这幅模样了，难道还是假话？
尽管徐子松很难说服自己，但他说服不了自己这是郝强没被欺负。
“对了。”郝强没好气地瞪了徐子松一眼，“你哥让我跟你说，要是这么想要那张纸，不如直接跟他要。”
纸？
录取通知书？
“……”徐子松沉默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什么纸啊，我一问，他就拿枣塞我个没完”
郝强越说越来气，“你让我弄你哥没什么，你为啥不说清楚他的能耐，我还觉得是个小豆苗，几下就搞定了才没叫你们过来，这可真好，那个要命劲儿，老子要是不答应帮他传话，估计他能拿枣子谋杀了我！艹老子现在对枣全是阴影了！”
小酒窝：“……”
郝强真没想怎么着言淼，要不是看在徐子松的面子上根本不会来，一想到言淼一口一口给自己塞枣的样子，他就浑身发麻，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了。
“我先回家了！”徐子松转头就走。
“艹，你这是什么态度啊？”郝强不干了，“老子可是为了你，你倒是利索，一个屁不放就走人，我就像知道今天我这顿是为啥，什么纸啊？”
徐子松一言不发，扭头就往回走。
郝强也来气了，敢情刚被你哥整完，又看你的脸子，他伸手拽住了徐子松。
“给跟我蹬鼻子上脸啊！”
“你他妈的给我放开！”徐子松也吼了一嗓子。
“艹！”郝强心底这个气啊，被绑地发麻的手，这就要往徐子松身上招呼，被小酒窝赶紧拉住了。
“别别别，都是兄弟都是兄弟，不至于这样。赶明儿我让松子做个局，请你好好吃一顿，兄弟今天让你吃苦了。”
郝强冷哼一声，这才放下了手。而徐子松二话不说，转头走了出去枣树林。
他的脸上乌云密布，心情坠到了谷底。
徐子松走的很快，径直往家的方向走，半个小时候，他刚拐进他家那条逼仄的巷子，就看到了坐在家门口前的石墩上的言淼。
言淼修长的双腿耷拉在地面上空，背靠着铁门右边墙，那边有一块仅镶嵌了的瓷板砖。好像是擦过了，言淼就靠在那里。
他好像在吃东西，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看起来挺悠闲自在的。
徐子松心里的怨气与妒气一下子到达了顶点。
他费尽了劲儿跳级不就是为了能蹭到对方的录取通知书吗？他筹谋了这么久居然都落空了，一肚子气更是无处抒发。本想找个人教训一下言淼撒撒气，结果不但没撒气，给自己找气这人还在这里悠闲的吃枣？
徐子松觉得他从未生过这么大的气，往前走的步伐都加快了，几乎是跑到了言淼的面前，一巴掌打掉了他手中的枣。
“你吃个屁啊！”徐子松厉声道。
如血般鲜艳的红枣从言淼手里坠了下来，跌落了满地，裹上了地上的泥土，言淼有点儿可惜。
言淼抬起眸子看向徐子松，既也不惊讶也不生气，只问：“你也不喜欢吃枣啊？”
徐子松：“……”
吃吃吃，吃你妹啊！
徐子松的火气全堵在了脑门上。
“你少在我面前装！”徐子松说：“你跟郝强打架的时候不是挺牛逼挺得意的吗！怎么转头回家就装乖了？撕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不是挺潇洒吗？还大家都不用舍不得了，怎么这会儿又开始给我演书呆子了？”
“这么生气啊？”言淼扫了他一眼，把剩在手里的最后一颗枣放进了嘴里。
咯嘣一嚼，脆生生的，满口都是清甜，言淼喜欢吃甜滋滋的东西，就在徐子松的面前一个劲儿地嚼，吃得非常香。
“……”
徐子松的脸都气变色了，上手要去抓言淼，被言淼灵活躲过。
徐子松：“你是故意的吧！？”
“你是说现在还是录取通知书？”言淼反问，脆枣咽了进去，嘴里都是清香。
徐子松：“现在你是故意的，录取通知书你也是故意的！”
“是啊。”言淼抬起头，他的眼神居然带着一股子清纯无辜，“都是故意的。”
徐子松：“……”
“啊啊啊！”他彻底疯了。
徐子松：“小贱人狗崽子！你他妈的一直在骗我对不对？，你一直在骗我！就是想看我出糗，就是想看我希望都落空！”
徐子松叫喊着朝言淼扑了上去，他脸涨得通红，可见是从未如此激动过，连爆发打人的身形都有些生疏，拳头以特别不合时宜的角度砸了过去。言淼只是微微一偏就躲了过去，手捏过他的肩膀，微微一给力，徐子松整个人就撞到了墙上。
拳头就砸在墙上那块瓷砖上，瓷砖居然裂了个条细纹。
言淼回头看着他，这火气出得可真不少。
但……好像还不够。
言淼说：“我知道是你跟咱妈说的复课，可就算是复课，我也不会在给你机会的。你自己嘛，一定是考不上。我不给你录取通知书，你再复读两年都没用，你想得美梦都得落空。”
“……”
徐子松转过来的眼睛都红了，夹着怒火的通红，他抬手就抓起了石墩边的扫帚，冲着言淼就抡了过来。“你去死吧！”
他这次急，扫帚的高粱穗条抽了言淼肩膀。徐子松还是不解气又要再抡，被言淼狠狠踩住了脚趾，脸一下子就绿了。
言淼看着他，不由得一笑，“你怎么这么废物啊。”
“……！”
这个词可真是点燃了稻草壳，瞬间就燃烧的火光就席卷了徐子松。他嚎了一嗓子，下死手一样，把扫帚另一头还没有做好的、尖锐的头冲言淼而来，言淼唇角微微一抿，盯着徐子松。
“怎么样？”他问的是002。
002这边都是电流数据声，他的声音闷闷的：“确实在晃动，你再努力一点儿。”
还要？
这样还不够吗？
言淼蹙了下眉头，准备抓过扫帚回戳徐子松一下。就在这个时候，紧闭的大铁门突然间打开了，苗翠一抬头就看到了尖锐的扫帚头，啊得尖叫了一嗓子。
徐子松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脸色苍白地收回了扫帚。
苗翠看看的气定神闲的言淼，又看了看怒发冲冠的徐子松，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你们兄弟两个在干什么呢？”
不知道触动了徐子松那根弦，他手上的扫帚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眼泪泵涌而出，扑到苗翠身边。
“妈！我哥不同意怎么办啊！”
言淼：“……？”
居然还有哪出？
他真是小看了徐子松。
徐子松哭得特别……男人，言淼找不到形容的词汇，他这会儿哭得挺伤心的，但是不像郝强一样乱吼乱叫又叽叽歪歪梨花带雨，他哭得克制又伤心，像一个懂事大男孩忍不住的悲怆。
苗翠果然扫了言淼一眼。
“都到家门了也不知道回家，还让我这个当妈的请你进去吗？”
言淼：“……”
“他不同意复读就去打工，正好让你爸歇一歇，你劝他干什么？”苗翠这话是跟徐子松说的，还亲近地摸了摸徐子松的头。
徐子松哭得更伤心了。
不过不像是装的，是真的伤心。他应该哭得是他自己，哭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徐国强喊了苗翠一嗓子，苗翠扫了言淼一眼后，拽着徐子松进了院子。言淼看着母子的背影，嘴唇微微一抿。
他对这对母子的表演不怎么感兴趣，又询问了002。
“什么情况了？”
002那边支吾了好几声，一个系统这么不痛快言淼还是第一次见。
“快点。”言淼加重了语气。
002念叨着：“哎呦，小伙子怎么这么急躁？虽说我是高级系统，但是像检查子世界这种活很耗费精……电力的！你好歹也应该说两句软和话吧。”
言淼闭了闭眼睛，已经念了好几遍大悲咒，又语气平淡问：“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002笑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逗言淼还挺有意思。
他说：“虽然你提出的让徐子松情绪崩溃，来摧毁这个子世界是个好方法，可是显然情况不怎么乐观。我刚刚去看了一下，这个子世界新出现的裂缝，还不如你撕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大，可见嘴炮没啥实质性大伤害。”
言淼：“……”
虽然002说话不怎么好听，但是好像说得也没什么错。
言淼抿着嘴唇，又坐回到了石墩上，他口袋里还存着两颗红透了枣子，是在枣树林摘的，清脆可口，他又放了进嘴里。
“那就只能再试其他办法了。”
002却突兀问：“你这么喜欢吃枣啊？”
言淼：“……？”
002：“也给我吃一个呗，看你吃得也太香了吧。”
言淼吃东西有种很神奇的魔力，他吃得不急躁，但是一口一口塞嘴里，又不紧不慢咽下去，再无空隙地紧塞一口。
总让人觉得他吃的东西很好吃，他这个人也吃得不慌乱又吸得人想要去看。
可惜与吃东西的安静美少年不同，言淼一张嘴就堵住了002，“我给你你吃的到吗？”
002：“……”确实吃不到。
见002吃瘪，言淼吃得更开心了，枣子咬得嘎嘣脆。
好半晌后，言淼以为002已经下线了，听见他突然道：
“其实可以的，只要你先吃一颗，然后在脑海里来回的、深刻的回忆咀嚼枣子，品尝枣子的味道，咱俩就能共享一颗甜枣，说不定还能颅内高……”
“闭嘴！”言淼阻止了他说出那个字。
“哈哈哈哈哈。”系统居然也能发出这么爽朗的笑声？
言淼顿了顿，“我最多回忆了一下郝强吃枣子的样子吧。”
002：“…………？”
002：撩不动，人类太复杂了。
言淼：累了，机器太蠢了。
花花：……要不你俩就地拆散一下？
002and言淼：…………关你屁事一边儿去！
本花花：………………？（不带这样卸磨杀驴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校园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