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发誓...”

陆珂两家是世交,陆爷爷跟珂欣的爷爷打小就认识,关系好得如同亲兄弟,好到结婚酒席都选在同一天举办!

然而,命运却在他们结伴外出打工的第二年,无情地给了两家沉重一击。工厂电缆突然破裂,引发了大漏电,珂爷爷为了救陆爷爷,不幸被电电死。那一年,珂欣爸爸才刚满一岁。

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因为这一变故,更是雪上加霜,但陆爷爷却独自承担起了两家的重负,并且对珂欣他们一家百般照顾,就连珂欣爸爸娶妻结婚这种人生大事,都是他老人家一手操办的。

可即便做到这一步,陆爷爷仍觉得心有惭愧,内疚不已。以至于自陆泽晓事以来,他就经常教育陆泽:“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不得忘恩负义。陆家能有今日,全是珂爷爷用命换来的。你长大后一定要把珂欣娶回家当媳妇,要永远保护和照顾好她。”

但年幼的陆泽尚还不能理解恩情为何物,只觉得娶媳妇这些话言之过早,便表面点头应答,背后当耳边风听听就算了。

后来没多久,陆爷爷就去世了。

下葬的那天,陆泽哭得很是伤心,他紧紧地抱着爷爷的棺木,死活不肯松手:“不要,不要把我爷爷埋在土里,爷爷会出不来的。爷爷,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阻碍下葬是对逝者的大不敬,陆妈在一旁急得火烧眉,她拽着陆泽,好言相劝:“小泽,别闹了,快下来,爷爷他已经走了,到天上去了。”

陆泽却像听不见似的,哭喊道:“不要,我不要爷爷到天上去,我要爷爷回来,我要爷爷回家陪我。”

陆妈害怕再这样拖下去,会耽误了下葬时辰,当即急得红了眼,用力地把陆泽硬拽下地,并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骂道:“你别闹了行不行!爷爷他已经死了,回不来了!你再这么闹下去,爷爷怎么能安心走?”

陆泽挨了一巴掌,只觉心里委屈到了极点,眼泪在眼眶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其落下。随后他憋着一口气,怒吼道:“我最讨厌妈妈了!”说完,就一个劲地冲了出来,然后狂奔在田间的小道上。

可他跑得太急,不慎踩到石块,脚一拐,整个人摔倒在了泥潭里。被淤泥包裹着的他,瞬间崩溃,哇哇大哭了起来。他边哭边喊:“爷爷,爷爷,你在哪里啊?你快来救救我……”

但由于村里的人都去帮忙处理陆爷爷的后事,所以没有人发现他掉进了泥潭,也没有人来救他。陆泽自顾自地哭了一会,哭累了,就自己蹲坐在稻苗里,埋头生闷气。

时间一点一点流失,眼看日暮就要下沉,仍不见有人来找他,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再次抽搭地掉了出来。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小声嘟囔着:“爷爷,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就在这时,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嬉笑声:“嘻嘻,发现你了!”随后那人拨开高高的禾苗,伸出一只白嫩嫩的小手,笑容和熙地说道:“你快上来呀,我拉你!”

陆泽一看到珂欣,就立马用带有淤泥的手去擦眼泪,结果越擦越脏,看起来更像个泥娃娃。他自觉丢人,就躲在禾苗里不出来,也不去接她的手,还气鼓鼓地说道:“我才不上来呢,我这样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一定会笑话我的。”

珂欣歪着头,眼睛亮晶晶地说:“小麻溜,你现在看上去像极了《超凡战队》里的黑超人,超酷的!要是他们笑你,我就用超人光波帮你打跑他们。”说着,她还模仿超人发射光波的动作,双手在胸前比划着,嘴里发出“咻咻”的声音。

陆泽听完珂欣的话,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嘟囔着:“可.....可我脚拐了,爬不上去。”

“那你站在那里别动,我下去背你。”说完,珂欣不顾泥潭的赃污,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抓住他的胳膊,便把他背了起来。

陆泽趴在珂欣的背上,看着她吃力地爬着小斜坡,心里一阵愧疚:“对不起,小星星,都是我乱跑,害你担心,还要你背我。”

珂欣责备道:“陆爷爷走了,大家都很难过。如果你还一声不吭的到处乱跑,会给大家添乱的。”

陆泽眼眶微微泛红,声音有些哽咽地说:“可是爷爷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珂欣抿了抿嘴,安抚道:“至少你还见过你爷爷,我是连我爷爷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大家总说人死后会上天,变成星星,继续守护着我们的。我不懂什么叫守护,我只知道天黑了就能看到星星,所以我经常对着星星说话,这样就像是在跟自己的爷爷对话。陆爷爷那么宠你,肯定不舍得走的,他一定会化作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陪着你的。”

陆泽听完,热泪盈满眼眶,心里很是感动,他想起爷爷对他说的话:要把珂欣娶回家当媳妇,要永远保护和照顾好她 。于是,他坚定地询问道:“星星,等我长大了,娶你当媳妇好不好?我会像爸爸对妈妈那样,好好照顾你,保护你,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珂欣呲牙哈笑道:“好呀,我等你,等你长大,变强大了,来保护我。不过,在那之前,你可要好好听陆婶的话,别再到处乱跑了。”

陆泽用力地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嗯,我听话,不乱跑,但你也要一直待在我身边,做我的小星星,哪都不要去。”

珂欣也点头应答道:“好呀,我答应你!做你的小星星,永远都不离开!”

最后,伴随着一道金色的余晖,他们两人合力走出了泥潭,尽管身上都沾满了泥巴,但脸上依旧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往后的日子里,他们两人也如约定那样,总是陪伴在身边,谁也没离开谁。

但很快,他们这段稳定的关系里,闯入了一个入侵者。

同一年的年末,在城里打工的珂爸因机械操作不当受了伤,珂欣的妈妈得知后,便收拾行李,带着珂欣匆匆进城,他不想和珂欣分开,也吵着要跟去。

到了城里,出租房狭小又昏暗,珂欣妈妈在简陋的厨房里忙得准备着年夜饭。陆泽则拉着珂欣的手,到楼下门口玩泥沙。

突然,大马路外面传来一道巨大的撞击声,紧接着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噪杂声,还夹带着尖锐嘶哑的哭喊声。两人抱着好奇的心态走了出去,却撞见令人心痛的一幕。

一个小男孩跪坐在马路中间,怀里抱着一条满身是血的狗,正声嘶力竭地哀嚎大哭。那狗的身上不断有血渗出来,染红了小男孩的衣服,周围的大人们却都装作没看见,一脸冷淡地走过,甚至还有人在小声唾骂不吉利。

珂欣扯了扯陆泽的衣袖,说道:“小麻溜,你帮帮他吧,我想四眼叔叔那里应该会有办法救活那条狗的!”

四眼叔叔是给珂欣爸爸治病的医生。陆泽想了想,也觉得这个方案可行,便点头认可道:“那我去抱那条狗,你去拉那个小男孩。”

“好!”话音一落,两人便挤过人群,冲进马路。

可最后,却因为四眼叔叔专业不对口,没能及时救回那条受伤的狗。两人很是愧疚,只好带着小男孩到公园的花坛里,把小狗埋在了土里,希望它能变成天上的星星继续陪伴着小男孩。

偶然的相遇,让他们三人成为了好朋友,经常相伴玩在一块。可随着相处的时间久了,珂欣反倒跟那个男孩子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友好,偶尔还会忽略掉陆他这个老朋友。陆泽心里又气又委屈,常常嘟着嘴,一个人生闷气。

有天,珂欣再次提出要去公园找那男孩玩时,陆泽不想去,便找了个借口说:“我尿床了,得先把被单洗了。”原本以为珂欣会留下来跟他一起洗被单,毕竟他们以前都是一起做这些事的。

没想到,珂欣却捂嘴轻笑道:“哈哈,你自己尿的床自己洗。等你洗完床单,记得要去公园找我们啊。”

陆泽听完,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喊道:“星星,你怎么能这样,我们才是好朋友呀!”

珂欣却不以为然,蹦蹦跳跳地走了。

陆泽越想越生气,可最后还是不放心,跟了上去。他一路小跑,赶到公园时,却不见珂欣和小男孩的身影,只见那位陪同在小男孩身边的阿姨在一旁的店铺里排队买奶茶。

陆泽跑过去,着急地询问道:“阿姨,星星和远仔他们呢?”

阿姨从店员那里接过两杯奶茶,悠然地说道:“远仔带星星去上厕所了,我带你去找他们。”

可还没等他们走到公共厕所,在临近的一条巷子口的地上,陆泽看到一条熟悉的草莓头绳,那是珂欣用来绑头发的。顿时,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顺着感觉一步步深入巷子。最终在一处分歧的潮湿岔道里,他找到了他要找的人,可眼前的画面却让他瞬间僵住。

只见珂欣和小男孩两具小小的身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周围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那一瞬间,他瞳孔放大,脑子发蒙,只觉得双脚如同被钉子钉在地上,无法挪动分毫,心脏也仿佛停止了跳动。而身后跟随上来的阿姨却在见到眼前的画面时,发出了嘶声裂肺的惨叫声。

在去往医院的路上,他脑袋一直在嗡嗡作响,年纪尚小的他不知该如何去消化如此沉重的打击。只等到珂欣被推进那两道发白的大门里,灼热的眼泪才从那双空洞又充满恐惧的眼眸里喷涌而出。

陆泽站到冰冷的廊道里,不停地责怪自己:“都怪我,要是我当时跟紧星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都怪我……”

好在,珂欣最后被抢救了回来,但性情却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她不许任何人靠近,看到异性会大喊大叫,就连见到自己的父亲也会害怕,眼神里满是恐惧和抗拒。可唯独愿意留陆泽在身边,只要陆泽在身边,她才会有些许安静下来。

那天夜里,在病床上,珂欣整个人缩在陆泽怀里颤抖个不停,嘴里一直在重复着说:“我不要任何人,我只要小麻溜,小麻溜会保护我,不会让人欺负我.....”

珂欣带着依赖和信任的话语如同无数根针狠狠地扎在陆泽的心里,他眼眶瞬间泛红,泪水也如决堤的洪水般夺眶而出。他只能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仿佛只要抱得再紧一些,就能减少一点她所受的伤害。

“星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没有遵守和你的约定,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脸埋进珂欣的头发里,泪水浸湿了她的发丝,也无法让他停止哭泣。

“我答应你,星星,以后不管去哪里,不管距离有多远,只要你呼唤我的名字,我都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就像超级英雄一样,永远守护着你,不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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