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信任
顾雨泽运动完，回到家时，爸爸还没有去上班，似乎专门在等她回来。
“学校和专业我给你看了一下，我觉得你还是去读师范学校的好。”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上次不是说好了江大的广告专业嘛，而且我不想上这个专业，我不喜欢。”
话音刚落,顾父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有什么想不想的，你爸我活这么多年，懂得比你多，老师稳定，还有寒暑假。”
“可是爸,我真的对师范不感兴趣。我觉得...”顾雨泽试图解释,却被顾父打断。
“感兴趣?学了就会慢慢感兴趣。”顾父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要记住，你现在吃我的用我的，就要听我的，没得商量。”
顾雨泽低下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知道,在这个家里,她从来没有发言权。从小到大,她的一切都在父亲的掌控之中,连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都成了奢望。
她已经不想和父亲多说什么，反正说再多，都是徒劳，他不会轻易将自己的想法改变，只会激化矛盾。
中午，乔煜给顾雨泽发消息。
“我们下午一点吃好午饭再出发，之后都这个时间，你可以吗？”
顾雨泽很想找一个人来倾诉，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拿出手机，翻找自己的联系人，好像并没有可以直接互诉衷肠的朋友。况且，大家应该都不喜欢接受别人的负面情绪。
最终还是放下手机，打算自己消化，再等父亲情绪平和一点的时候和他好好聊聊。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顾雨泽拿起一看,竟然是乔煜发来的微信:联络人Y发来一条信息。
乔煜的消息就突然闯入视线中，顾雨泽想，自己可不可以和乔煜聊聊这个问题，自己和他应该也算是朋友了吧。
“还是算了吧，万一人家没把你当朋友，况且自己在他面前，总是难堪，不是要和他拉近距离吗，还是要开朗一点，积极一点，不能一直是不开的事。”顾雨泽摇摇头，将和乔煜倾诉这个想法，从脑中去除。
踌躇再三，给乔煜发了一个小猫点头的表情包，和他说话还是会紧张，不管是在网络上，还是线下。
顾雨泽的习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别人时，就会发表情包，她认为表情包有一种别人代替我说话的感觉，仿佛可以不用自己直接与对面的人交流，就不会那么紧张。
乔煜看到顾雨泽发来的小猫表情包，嘴角微微上扬，他没有再回复。
乔煜突然觉得这个小猫表情很像顾雨泽，每次看别人的眼神似乎都很真诚，不管你说什么她都会相信一样，真是好骗。
“真笨。”手却不由自主地点击“收藏”该表情包。
下午，顾雨泽特意拿上了一个面包，怕乔煜在自己家不好意思没吃饱，就又擅自主张挑选了一个她觉得味道还不错的面包带给他。
跑得有些急，站定在乔煜面前时，还大口大口得喘气，缓了一会。
“乔煜，我奶奶担心你没吃饱，特意让我带给你的。”
顾雨泽其实不太会撒谎，每次撒谎表情就会不太自然，也不敢直视他，已经尽可能用自然的语气说出这个谎言，但又不想让乔煜知道这是自己想带给他的。
“谢谢，但我不太喜欢吃甜的。”
顾雨泽低头看着手里的甜面包，“哦，哦，是我没想，哦不是，我奶奶可能就随便拿了一个，没事，等会学饿了，正好我可以垫垫肚子。”
乔煜的目光在顾雨泽身上扫过。她的脸颊因为奔跑而泛着红晕,额头和鼻尖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几缕湿润的发丝紧贴在她的脸颊和脖颈上。
他决定做一个小测验，手接过那个面包，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把顾雨泽拉过来，将纸巾放在她手中：“给，擦擦汗吧。”
顾雨泽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羞涩:“啊，谢谢，那个面包，你不...”她接过纸巾,低下头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乔煜注意到雨晴接纸巾时,指尖微微颤抖,耳根也悄然泛红，乔煜知道自己的猜测**不离十了，打断她说：“我饿了也不挑。”
顾雨泽抬起头，声音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下次记住了，你不喜欢吃甜的。”
乔煜发现今天的顾雨泽显然心不在焉，书一直摊开在相同的页数，眉头却是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煜用笔敲了敲顾雨泽的书本：“想什么呢。”
顾雨泽回过神来：“嗯？怎么了嘛。”
“我问你在想什么，怎么今天一直发愣。”
顾雨泽其实很想让乔煜帮自己去劝劝爸爸，毕竟爸爸一直都觉得乔煜成绩好，懂得多，可能他说出来的爸爸会更信任一点。
嘴唇嗫嚅，顾雨泽想说又吞吞吐吐不敢说，乔煜似乎是看着这样的顾雨泽很有意思，就这样看着她，也没有催促她。
顾雨泽眼睛猛得闭紧，再睁开，已经不想去想那么多，直接把自己想说的话一鼓作气全部说出来：“乔煜那个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爸爸一定要我考师范专业，但我不想，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如果你难为也没关系，直接拒绝我就好。”
“你怎么就知道，我能劝动你爸爸。”
“因为我相信你。”顾雨泽没头没脑得说出这句话。
相信？乔煜不自觉笑出声，他这种人也值得别人信任，真是可笑，但既然顾雨泽已经信任他，那也不妨再信任一点。
“可以，今天回去，我就给你打电话，就说我听到一些专业上的最新消息要找你商量，你就把电话开成免提就好，这样也不会做得太明显。”
顾雨泽没想到乔煜把事情想得这么周全，笑眯眯得朝他说，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真的吗谢谢你，以后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只管说，我一定帮。”
乔煜低下头，富有抬起头，手指点了点桌面：“希望你说到做到，我不管说什么，你都一定要帮忙。”
“嗯嗯，一定。”
回到家，顾雨泽就按乔煜说得，乔煜给她打电话时，他们一家人都坐在客厅里吃晚饭，顾雨泽打开免提将手机放到一边。
顾雨泽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快，毕竟需要骗过爸爸：“喂，怎么了吗，乔煜。”
乔煜则好似天生的演员一样，沉着冷静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再过几天，就是出高考成绩的日子了，你有想好学什么专业了吗？”
“家里人想让我学师范，我应该就学那个。”
顾爸爸听到女儿的回答，吃饭的筷子停下来，点了点头。
“可是，现在师范专业竞争太激烈，况且你以后的职业发展也会收到限制，晋升的机会少，薪资水平也不高，师范也不如你想的那样轻松。”
顾雨泽小心翼翼的看来父亲一眼：“那好，我要不再想想。”
顾雨泽原本已经想把电话挂掉，父亲站起身，将电话接到自己手里，转身去书房里与乔煜单独打这通电话，厚重的关门声隔绝了这通电话，顾雨泽不知道乔煜会怎么说服爸爸。
再开门时，手机显示已经结束通话。
“专业的事，你可以自己再把握把握，但不要给我选什么太离谱的专业。”
顾雨泽没想到这么短短的时间内，乔煜真的就说服了爸爸，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吃过晚饭，顾雨泽连忙拿出手机给乔煜道谢。
“乔煜，太谢谢你了，爸爸真的同意我可以自己选择专业了。”
乔煜几乎是发出消息的下一秒就回道：“我只是把现在的一些实际情况说出来罢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很谢谢你。”
想了想，人家帮自己这么大一个忙，总不能只是口头感谢。
“要不这样，明天你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请客就不用了，但一起吃饭可以，地点你定就好。”
顾雨泽心想，乔煜肯定是太客气了，到时候自己偷偷去付钱就好。
“好，我等下就把地点发给你，哦，对，你除了不太喜欢吃甜的，还有什么忌口的吗。”
“辣也不太能吃。”
“好，我知道了。”
发完消息，顾雨泽嘴角忍不住上扬。摸了摸微微发烫的脸颊，整个人扑倒在柔软的被子上。“啊!”她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一声兴奋的闷哼，被子也被她蹭得皱巴巴的。
“明天还可以和乔煜一起出去吃饭，太好了！”顾雨泽双脚不自觉地在空中踢腾，复有立起身，开始选择明天的餐厅。
“我一定要选择一个符合乔煜胃口的。”
乔煜并没有马上退出和顾雨泽的聊天页面，昏暗的房间内只亮着一盏台灯，光亮在房间里投下长长的阴影,为整个空间笼罩上一层清冷的氛围。
书桌上还放着下午，顾雨泽给他的面包，拆开包装袋，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口腔内蔓延开，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再怎么装都没有用，随手就将面包扔进了垃圾桶里。
“恶心。”
第二天，顾雨泽比一般时间起的都早，去楼下运动完后，就回家洗了一个澡，挑选自己出门要穿的衣服。
虽然，她比刚放暑假的自己是瘦了点，但是没有自己穿上那些颜色鲜艳的衣服，把那条自己压箱底的彩色格子连衣裙，拿出来对着镜子在身上比了比，又把它放回去，还是等自己再瘦点再穿吧。
顾雨泽还是选择自己往常的穿着，一件藏青色的T恤，配了条黑色牛仔裤。
顾雨泽比约定好的时间早到了10分钟，想着应该点什么菜才好。
他们约定的时间比较早，中午11点，还没有几个人在餐厅就餐。
乔煜推开门的瞬间，就看见顾雨泽认真地翻看菜单，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到来。
她微蹙着眉头,手指轻轻划过菜单上的每一道菜名,时不时停下来思考一会儿。
“这个糖醋小排看起来不错...啊,乔煜不爱吃甜的。”顾雨泽小声嘀咕着。
乔煜轻咳一声：“不用这么为难。”
顾雨泽被他吓了一跳：“啊，你来啦，我正在看菜单。”
乔煜坐在她对面，看了她一眼，也不打算戳破她的心思，只是旁敲侧击道：“怎么来这么早。”
“没有，我也才到不久。”
“嗯，菜我们一人点一个，再来一碗汤就好，两个人吃不了多少。”
“好，那你先点吧。”
乔煜翻了几页菜单：“那就糖醋排骨。”
顾雨泽担心乔煜是听见了自己刚刚的碎碎念，出于礼貌才点这道菜“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
“但这道菜我喜欢。”
顾雨泽也不好再去反驳：“那好吧，我要一个三鲜笋，汤我们就点莼菜荷叶汤，可以吗。”
“可以，挺好的。”
等菜期间，顾雨泽也不知道该和乔煜聊什么，但她又不想就这样干等着，大眼瞪小眼，就主动挑起话题。
“乔煜你爸妈是不在锡市工作吗，好像就你和你舅舅在这边。”
话音刚落,她就注意到乔煜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凝重，但他很快调整好情绪：“他们在我小学的时候就车祸去世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顾雨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乔煜，毕竟她没法和他感同身受，但她知道乔煜自己一个人走过来，还成为这么优秀的人，内心是一个足够强大的人。
直视乔煜的眼睛：“如果可以的话，或许你可以把我当作你的朋友，就是当你想说话的时候，我会倾听，当你想安静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沉默。”
顾雨泽也是头脑一热，就说出这种矫情话，看乔煜不说话，应该是冒犯到他了，就又只好继续说：“当然我这没有可怜你的意思，只是从你本身出发，我觉得你是一个会拥有闪闪发光人生的人，我想和这样的人交朋友。”
说到最后，顾雨泽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自己嘴笨，脑子里想的和嘴上说的似乎也不太一致，只希望乔煜能懂自己的意思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