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大门前有几个机器人看上去像是在站岗。

杜温走近，机器人无机质的声音响起：“你有什么事？”

“我们看到这里招临时工，想来问问还招不招人。”

“稍等。”机器人眼里的蓝光流转，不久又来了新的机器人。

新来的机器人对两人说：“跟我来吧。”

机器人把两人带进了工厂里，一边走一边说明：“这里临时工工资日结，日新60齿币，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十点，中间没有休息时间，每周上四天班，隔天，包营养液。”

这是什么死亡工作时间。

工厂里机器无声运转，只有丁零当啷的零件碰撞和组装的声音。流水线上的工人低着头，没人说话，手速飞快，甩出残影来。

机器人把两人带到某个环节的传送带前，相对的位置竖着两块电子牌。

“上厕所和休息从这个牌子上申请，后台批准之后才可以，上厕所不超过3分钟，休息不能超过5分钟。每超时一分钟扣10齿币。”

杜离人已经麻了。

机器人说了声可以从现在开始后，在机器上点了两下就离开了。

杜离和杜温的位置正好面对面，杜离还在观察其他人怎么做，机器就响了起来：“偷懒警告，偷懒警告。”

杜离忙的学起其他人的动作操作起来，把零件合到另一个零件上，这道工序的速度比其他工序慢了不少，杜离也勉强能够跟上。

再离开工厂的时候，外面已经黑漆漆的了。

杜离揉着手，扭了扭颈椎，难受的厉害：“简直不是人做的。”

杜温帮她捏了捏颈椎：“这个不能长期做，短期还行。”

“等赚够这段时间的住宿和生活费用就不做了。难怪工厂里人均机械臂。”

杜温观察了下身边来往下班的人：“这工厂里全是人类，除了一开始门口的机器人，安排我们工作和巡逻的机器人外，其他工人都是人类。”

杜离也转头观察了下周围：“是啊，按理说有机器人了，这种流水线工作要用机器人来做的，这里怎么全是人类。”

工作了一下午的杜离肚子适时响起。

“饿了？”

“嗯。”

“走吧，快回去，问问八塔洛那有没有吃的。”

回到旅馆的时候两人没看到八塔洛，估摸着这个时间八塔洛可能已经休息了，没办法，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晚饭了。

两人回房间简单休整了下，准备出去看看找些食物。

正下楼的时候，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八塔洛，八塔洛之前空缺的胳膊已经装上了杜离带来的机械臂。

八塔洛正对上准备出门的杜离杜温：“出门？”

杜离：“嗯，出去找点吃的。”

八塔洛把外套随手扔到椅子上：“别出去了，跟我来。”

随后自顾自的朝旁边的房间走，杜离杜温跟上。

这个房间应该是八塔洛休息的地方，放着一张床，柜子和桌子。

八塔洛从柜子里拿了三个试管，和之前芮恩给两人的试剂一样。

“喝这个营养液吧。”

杜离接过，像之前一样喝掉营养液，依旧是廉价的味道，见效倒是很快，饱腹感迅速充盈起身体。之前芮恩给两人喝营养液的时候，杜离杜温还不饿，也对这个的功效没有这么直观的感受。

等两人喝完，八塔洛才开口：“营养液的钱记到你们的赊账里了，一瓶2齿币。”

杜离把今天自己赚到的30齿币拿出来，交给八塔洛：“这些先给你，以后营养液也麻烦你了。”

杜温也把自己赚到的30齿币交给八塔洛，八塔洛颠了颠：“行，一共60齿币，收到了，两天的住宿和营养液钱。”

解决完肚子，杜离和杜温回去休息了。

房间里。

杜温对洗完澡出来的杜离说：“我帮你按按肩膀。”

“没事，不用。”

“趴那吧，你肩膀不是很难受吗。”

杜离拗不过杜温，趴在床上，杜温帮她按起肩膀和颈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杜温发现杜离睡着之后，扯过被子帮她盖好，活动活动自己僵硬的肩膀，轻声：“晚安。”

杜离做了一晚上在流水线上工作的梦，梦里的她也装上了机械臂，手挥出残影来。

早上起床，杜离只感觉自己浑身酸痛，做梦也在工作让她精神萎靡。

“起来了？”杜温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两瓶营养液。

“嗯，你起这么早？”

“生物钟把我叫起来了。”杜温把杜离的那瓶营养液放到桌子上，一口气灌下自己的那份，“今天不用去工厂，要不要去哪里看看？”

杜离刚洗完脸，脸上还在往下滴着水，想了想：“去街上看看？不知道能不能发现什么。”

“那你先收拾，我出去等你，营养液给你放在桌子上了。”

“好。”

杜离简单收拾了下，一口气喝完味道难言的营养液。

到楼下的时候，发现杜温正站在八塔洛旁边，和她一起看着节目。

“早上好。”

“早。”八塔洛随意应了一声。

杜温看向杜离：“收拾完了？”

“嗯，走吧。”

杜离杜温离开旅馆。

杜温把那块记东西的屏幕递给了杜离：“我问了八塔洛这里最繁华的地方。”

杜离向屏幕，上面记录着一个坐标，点开，出现路线图，离这里不算近，但也用不了太长的时间。

“那就去这里吧。”

按照路线图，找到了八塔洛告诉她们的位置，果然很繁华。

人流往来，商户林立，绿化带把道路分割成两边，有人在街头唱歌，有人跳舞，热闹的不像这个世界该有的样子。

大楼上循环播放着广告，展示着新发布的产品。

“L公司新产品，家政机器人九代，兼顾打扫，育儿，烹饪等功能。”

“仿生人皮4.0，支持外形定制，俊男美女任你选择，详情咨询N公司旗下任意一家门店。”

“安装机械零件，维修保养就来S公司，方便快速。”

广告声随着屏幕上的画面循环播放。

轻扬的音乐声吸引了杜离的注意力。

杜温注意到：“去那边看看？”

“好。”

男人站在那，拉着小提琴，手指灵活，琴声悦耳，偶尔有路过的人停留片刻。

看了半响，杜温突然说：“机器人。”

“什么？”

“那个男人是机器人。”

杜离把目光放到男人的身上，观察起来。

男人身上没有任何的机械特征，和她们之前问路遇到的那个女人一样，很像人类，但是仔细注意一下对方的眼睛，那是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漠然，无机质。

“还真是。”杜离再去听琴声，失去了兴趣，男人的技巧高超，不过也只有技巧了，“走吧。”

两边的商户做什么的都有，衣服，机械，乐器，手工，营养液……

“这里果然没有食物。”杜离已经看到很多家营养液店了，什么牌子都有，却始终没看到买食物的地方。

恰好旁边有一家营养液店，看起来很大，杜离：“进去看一下吧。”

店里摆放了好几大排货架，货架上的营养液琳琅满目，什么桃子味，香草味，西瓜味，草莓味，还有什么爆珠款，气泡款之类的，和杜离杜温到这之后喝的营养液不一样，种类丰富，看起来就要好喝很多。

杜离拿起一管，看了眼价签：“300齿币！？”

这一管够她5天的工资了。

杜温拿来一管看起来廉价一点的：“这管50齿币。”

“好贵！”杜离一下子对自己的工资有了概念，也觉出八塔洛那里住宿和营养液的便宜来。

两人往里走，简单逛了下，这家店的营养液价格从50齿币到800齿币不等，都不是两人能买的起的价格。

往店外走的时候，两人才注意到门口角落里随意放着一堆营养液，墙上的一小块屏幕上写着1齿币，走近了看，廉价的管子里装着绿色的营养液，是两人一直以来喝的那种。

看起来八塔洛收贵了1齿币。

离开营养液店。

走在路上，杜温注意了一下街头唱歌，创作的人，凝重起来。

“街头表演和创作的人都是机器人。”

杜离倒是没注意到这些：“有吗？”

“嗯，我有一个猜想，跟我来。”杜温拉着杜离拐进一家门口放着几幅画的画室，从外面看，画室里的人属实不少，进入画室才发现端倪。

杜温借着参观的借口观察坐在那里画画的人，看起来无一不是正常人类，身上没有机械特征的那种，每一个都端坐在那里，手上翻飞，在画布上创作着精美的画面。

杜温又拉着杜离进入了手作店，乐器店，甚至是设计工作室，偶尔能看到几个身上有被机械改装过的人类，其余的几乎全是机器人。

杜离杜温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身后是绿化带。

“这里怎么都是机器人在创作？”杜离知道杜温察觉到的是什么了。

这很诡异。

“机器人代替了人类进行创作。”

“……”杜离不知道要露出什么表情才好。

恰好前面有人牵着小狗路过，那小狗可爱极了，毛茸茸的小小一只，活像玩具。

杜离凑过去询问可以抚摸吗，那人倒是答应的痛快，热情的让她随便摸。

那人太热情了，杜离也因此惊觉这个“人”其实是机器人。

杜离没抵挡的住小狗的诱惑，也就没多想。杜温也跟过来躲在小狗旁边了。

小狗很乖的坐在那里等待被人抚摸，尾巴有节奏的摇着。

杜离摸了摸小狗的脑袋，毛茸茸的，捏了捏小狗的耳朵，软乎乎的。

小狗抬起脑袋和杜离对视，大眼睛水汪汪的，黑乎乎的，空洞洞的……

杜离抚摸的手顿住，不动声色的夸了句：“你的机械狗可真乖。”

那“人”摆出开心的表情：“是很乖。”

……

回到旅馆的时候，杜离的神情有些萎靡。

八塔洛看到两个人没说什么，转身进屋拿了两管营养液回来。

等两人喝完她才问：“这是怎么了？”

杜温：“今天在街上发现唱歌，画画，进行创作的都是机器人。”

八塔洛听到这个笑了起来，声音浑厚：“是这样的，这个鬼世界，机器人进行创作，人类做着流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