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敲响。

杜温站在门外：“怎么样？你的房间还行吗？”

杜离侧身让了让：“挺好的。”随后举起手中的理想国管理条例示意给杜温看，“我在看这个，总觉得有点问题。”

杜温轻声嗯了下：“去找其他人商量一下？”

“好。”

杜温去叫杜乔，而杜离则来找辛半夏。

辛半夏住在杜离的楼上，杜离刚刚敲响她的门，就被打开了。

辛半夏看到杜离，眼睛一亮，拉着杜离就往屋子里走：“来的刚好，我正准备去找你。”

这间屋子简约，和杜离有装饰的屋子不同，这里只有简单的家具，是没住过人的屋子该有的样子。

“原来你喜欢简约风啊。”杜离试探着感叹。

“嗯？没有啊。”辛半夏拉开椅子坐下，招呼杜离也坐过来，“为什么这么问？”

杜离皱眉，猜错了？

“我看你的这间屋子简约干净。”

辛半夏疑惑：“这不是刚来吗？难道之前在政务中心还可以选屋子的风格？”

杜离了然，看来之前的猜测思路不对，这里应该不会根据喜好变换屋子的装潢，那她的屋子是怎么回事……

杜离模棱两可的应了下辛半夏的话，还在思考，门被敲响，是杜温和杜乔过来了。

四个人围坐在桌子周围，桌子中间是那张印有理想国管理条例的纸张。

“这么一看，是有点问题。”辛半夏紧盯着那张纸上的文字。

“对，”杜温指着第一条，“保持开心和笑容，把这条写到管理条例里很奇怪，当然，也不排除这张纸上的不都是管理条例，毕竟下面也有对劳动积分的说明。”

紧黏着杜温的杜乔坐在一旁，盯着那张纸发呆。

杜离脑袋里突然灵光乍现：“我们从到这里，到现在，见到的每个人都在笑。”

“难道跟这第一条有关？”辛半夏狐疑，“我还一直觉得是他们的服务态度好呢。”

“说不定。”杜离思索，“总之这里很奇怪，我们现在坐在这儿想也想不出什么来，不如出去看一看，怎么样？”

“行。”杜温和辛半夏应和。

杜离看向杜温身旁的杜乔，征询她的意见：“杜乔？”

杜乔往杜温身后躲了躲，似乎不太习惯别人的视线，声若蚊蝇：“嗯……我也可以的，出去转一转。”

几人商量定之后出了门，暂时不知道该去哪里，干脆去了杜离他们出现的商业街。

商业街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无论是路上的行人，还是两旁的商户。

不对劲，有哪里很奇怪。

杜离挽着辛半夏的胳膊，在她身边小声说：“他们都在笑。”

辛半夏也压低声音：“看来我们的猜测是对的，好奇怪。”

杜离侧头去看走在后面的杜温和杜乔，杜温也察觉到了杜离的视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也发现了。

刚准备继续与辛半夏说话，正面就走来了一群人。

刚一打上照面，杜离就一愣，心中暗自压下古怪，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每个人都很奇怪了。

迎面走来的那一群人虽然嘴角都挂着笑容，但眼中却毫无笑意，而且他们的笑容就像是粘贴复制，弯曲的弧度都是一样的。

为了确认这一发现，杜离问辛半夏：“去喝奶茶吗？”顺手指了指旁边人不多的奶茶店。

辛半夏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丝疑惑，随后应下：“行啊。”

杜离又扭头看向身后的两人：“去喝奶茶吗？”

杜温没犹豫的点了点头，旁边的杜乔也轻声“嗯”了下。

走进奶茶店，杜离心不在焉的随便点了一杯奶茶，然后坐到了店外的露天椅子那。

“怎么了？”杜温拉开椅子，坐在了杜离的对面。

杜离盯着来来往往的人：“你看他们的眼睛，还有他们脸上的笑容。”

杜温盯了一会儿，也察觉出不对劲来。

“在看什么？”辛半夏和杜乔一人拿着两杯奶茶分别放到杜温和杜离的面前。

辛半夏坐下看了看周围才继续说：“这里的人果然都在笑，看来我们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她们脸上的笑容都是一样的。”

杜离看向杜乔有点惊讶，从和杜温会合之后，杜乔就一直黏在杜温的身边很少说话，看起来胆子也很小，没想到杜乔观察的很仔细也发现了古怪。

“对。而且他们的眼里没有笑意，根本就不像表现出来那么高兴的样子。”

辛半夏也仔细观察了一下来往的人群，打了个寒颤：“不行了，这里好奇怪，太诡异了。”

正在几人感叹的时候，街对面的蛋糕店前突然闹哄哄的。

两个人推搡着，地上是翻倒的蛋糕。

“你怎么走路的？！”手里还拎着半截包装丝带的男人面带笑容的说，但语气里分明是怒火。

另一人也被这人的语气点炸：“我怎么走路的？明明是我好好走着路，你突然撞了上来。”

“谁撞你了？你撞过来在这睁眼说瞎话。”

“哈？！”被点炸的人嘴角的笑容变了，俨然是被气笑的样子。

“行了行了行了，我不跟你计较你撞我这件事了，那你看看我的蛋糕怎么办？你总是要赔我的吧。”男人挥挥手，一副不想同他争吵的样子。

“你撞上来的，还想让我赔你的蛋糕？！”

“你就说这蛋糕是不是你撞翻的吧。”

“哈，我知道了，你就是想讹我劳动积分，故意来这么一出。”伸手指向旁边的蛋糕店，“我看你就是这家蛋糕店的人吧，怎么？你们家蛋糕卖不出去了，跑到大街上来讹人是吧。”

“不是，你是有什么毛病吗？我只是让你赔我蛋糕，你在这造谣什么呢。”男人上手就去推另一人的肩膀，“你给我撞翻了，我让你赔我没毛病吧。”

两人吵着吵着开始问候起祖宗十八代来，但就算如此，脸上也依旧保持着机械化的笑容。

就在两人扭打在一起时，上方突然飞过来一架机器。机器发出红色警报，“检测到冲突，违反理想国管理条例第二条，警告一次。”播报完的同时从机器里撒出了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液体洒了两人满头满身，也淋湿了从两人身边面无表情路过的一个女人。

两人被机器淋湿后，之前被激怒的人继续走着自己的路，另一个蛋糕被撞翻的男人默默的蹲下来收拾起蛋糕。一切平静的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辛半夏收回视线：“嘶。”搓了搓自己胳膊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杜离盯着上方的机器在看，而杜温看着对面那个被波及到淋湿的女人，面色有点奇怪。

“稍微等我一下，一会儿回来。”杜温起身朝对面那个女人走去。

杜乔看杜温离开，也想起身跟上去，但是想了想还是坐在位置上等她。

“嗯？”辛半夏看好奇的看着杜温向的方向，“杜温在这还有认识的人吗？”

“不知道。”杜离把视线从飞走的机器上抽回，挪向了站在远处的那个女人和杜温的身上。

两个人似乎说了些什么，随后那个女人跟着杜温回来了。

走到近前，杜温才向众人介绍：“这位是杜厉，也算是我的朋友。”

又姓杜？

杜离看向对方，那是一个很严肃的女人，虽然位处于理想国里，但平静的脸上依旧毫无笑容。

杜厉恰巧也看向了杜离，是探究的目光，像是想要直直的望进杜离的深处。杜厉冷淡开口：“你是杜离？”

“嗯。”杜离也直直的望着她的眼睛没有丝毫要退缩的想法。

杜厉眯了眯眼，挪开了视线。

杜厉没说什么，但是杜离莫名其妙的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轻视？

杜离注意到，杜乔从杜厉出现开始就十分的不自然，此时杜厉把视线放到了杜乔的身上，杜乔整个人僵直了，拳头紧紧的攥着，俨然是一副害怕的样子。

“杜乔，你也在。”

“嗯……”杜乔声如蚊呐。

杜离忍不住帮杜乔解围，从身后的桌子拖了把椅子放到身旁：“杜乔来这边坐吧，让杜厉坐那边，好说话。”

杜乔感激的看了一眼杜离，匆忙起身，坐到了杜离的身旁。

等到杜厉落座，一直没说话的辛半夏才疑惑开口：“感觉你们几个都很像。”

“对了，我叫辛半夏，是杜离和杜温的朋友。”辛半夏这才向杜厉介绍起自己。

杜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

“刚刚那个机器……”杜离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杜温随后接上：“那个机器当时说那两个人违反了理想国管理条例第二条，看来那个机器是用来巡逻监督的。”

“那个机器里喷出的东西是什么呀，喷完之后，那两个人突然就安静下来，感觉有点……”辛半夏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该用什么形容词去形容那种感觉。

“瘆人。”杜离替她补完句子。

“对，对。就是人的情绪，可以被动掌控让人觉得很瘆人。”辛半夏想了下，“如果说这里可以控制两个愤怒的人突然平静下来，那么是不是其他情绪也可以被人掌控？比如说开心，伤心，难过之类的。”

杜温沉思：“你的意思是说，之前我们看到其他人脸上几乎一样的笑容，并不是他们真的开心，而是被什么东西所控制。”

“这样也能解释他们为什么几乎同质化的笑容。再一个，我刚刚听到机器提到了‘警告一次’。有可能他们被警告到一定的次数之后会有什么惩罚之类的，或者这里会有监狱之类的。”杜离摩挲着手里的杯子，冰凉的触感能帮助她思考。

一直抱臂垂眸听她们说话的杜厉，目光扫向了杜离。在杜厉目光扫来时，杜离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人揪紧，是坐在自己身侧的杜乔。

杜厉结冰般的声音响起：“理想国的边缘有监狱。”

杜厉的一句话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

杜温：“你怎么知道的？”

“刚到这时，我大概摸了一下理想国的布局。”杜厉从身上摸出来一个本子和一株笔，画了个圈。

“理想国整体是一个圆形，这里有两个对着开的大门。”杜厉在圈的两边对称画了两个开口，又在两边的圆弧部分隔出区域，“这两边贴着墙建立的就是监狱，相当于理想国是被监狱围起来的。理想国的最中心是一个圆形广场，城市围绕着圆形广场建造，把监狱和城市隔起来的中间部分是农田。城市部分又分为四大区域，大概就是生活区，商业区、行政区和居民区。然后每个区域又各自分布着几座食堂，大概就是这些。”

杜厉收起自己的笔，纸上画着理想国大概的整体布局。

“你好厉害。”辛半夏惊叹。

杜厉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一样，不再说话。

熟悉的铃声响起，路上的行人不约而同的朝各个食堂的方向走。

“去吃饭吧。”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大家的肚子都后知后觉的开始奏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