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杜离几人生活在理想国的第二个月了，期间虽然几人有了推测，但一直无从下手，也始终没有事情发生。

这一天是理想国的庆典，似乎是建国周年，大家都聚集在城市最中心的圆形广场，广场很大很大，架起了气球拱门，彩带飞舞，也搭起了舞台，有乐队在表演，还有提前准备好的，供人自取的食物酒水。这一天，人们只需要跳舞，玩乐，没有人工作。

杜离几人坐在距离乐队稍远的地方，能听到乐队的声音，又不至于太过吵闹。

面前摆了一桌子的食物，辛半夏正吃的开心。

“方块看起来没有要出现的意思。”杜离看着人群跳舞的方向。

杜温把刚刚拿到的抹茶蛋糕放到杜离盘子里一块，又分给杜乔和杜厉一块，然后在辛半夏的盘子里放了桃子蛋糕：“会出现的，只是时间问题，别担心。”

辛半夏递给杜离一块披萨：“不要想那么多啦，今天就先好好玩。”

杜离接过，咬了两口。

风和日丽，是个好天气。

杜厉似乎也在享受这难得的欢愉，经过一个月，杜乔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怕杜厉了，坐在她旁边吃着东西。

“砰砰”几个大礼炮打出，乐队炸场，庆典的氛围热烈起来。

辛半夏咽下嘴里的食物，擦了擦手，拉起杜离：“我们也去跳舞吧。”

杜离被拉入人群，也被氛围感染，跳起舞来。

刚好一曲结束。

“砰砰”

人们不由自主的看向天上。

“放烟花了吗？”

“在哪呢？在哪呢？”

“又放礼炮了？”

“烟花好像不是这个时间放的啊，我记得是晚上。”

又是几声“砰砰”响起，人群开始尖叫，有人倒在了地上，身上破了洞，流出汩汩鲜血。

“啊——杀人了！！！”

不知道是谁叫了这么一声，人群开始骚乱。

很快，广场上方飞来很多机器，准备淋下液体，但还没准备好，就有子弹飞来，机器被击落了。

从四面八方出现了很多人，将广场围住。那些人蓬头垢面，干瘦，皮肤是长年不见阳光的惨白，眼神狠厉，满眼的怨毒也渴望的盯着桌上的食物。

有人认出了那群人中的一个人：“老，老三，你不是被抓走了吗？”

那群人中有人恶狠狠地说：“是啊。但是我太想你，就回来找你了。”

杜离心下一惊。

他们是从监狱里跑出来的人。

那群人朝他们逼近，将人群团团围住，不知道哪里搞来的枪，指着他们。

杜离正在想要怎么办的时候，围住他们的人群让开了一条路，有人从人群外走了进来，站到了他们的面前。

“杜心。”杜温死死的盯着那个人。

杜心笑着应了声：“呦。”随后把视线转向了杜离，“我们终于见面了，杜离。”

杜离望进杜心的眼睛，莫名的发怵，下意识的把辛半夏护在身后。

杜心见杜离没有反应，才后知后觉的说：“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杜心，是另一个……”

“杜心！”杜温打断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杜心被她打断也不介意，仍旧笑吟吟地说：“那当然是来找方块的，和你们的目标一样，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合作。”

杜温：“你要做什么？”

“制造混乱，和……”杜心看了眼杜离，“冲突。”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合作？先把方块找出来，到时候谁抢到算谁的。”

“我不会和你合作的。”杜温拒绝，语气里流露出罕见的愤怒。

杜心挑挑眉，没说什么，似乎在他意料之中，又询问杜离：“你呢？有意愿跟我们合作吗？”

我们……？

杜离：“我也不会跟你、们合作的。”

杜心耸耸肩：“那还真是遗憾。既然如此，之后就别怪我们了。”

杜心往空中放了两枪，打碎了新飞过来的机器。

“你们听好了，这个国家储存快乐液的地方已经被我们炸掉了。”杜心顿了顿，“也就是说，除了机器上储存的快乐液外，再没有其他的。”

快乐液？

应该是之前在商业街让冲突的两个人平静下来的不明液体。

“至于天上的这些。”杜心又开枪打碎了几架新飞过来的机器，“都是移动的靶子，来一个，打一个。其余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安静。

被围住的人群突然爆发出欢呼，那是不同于往常机械化的笑容，是真正的欢呼。

“我早就看你不爽很久了。”有人突然给了旁边的人一拳。

另一人也不甘示弱：“说的像我看你很爽一样。”

有人抄起了身旁的椅子，随手砸向身旁的人。

这像一个开关，人群混乱起来，厮打。

穿着朴素的人扑向穿着华丽的人，去抢他们身上的东西。目露凶恶的人无差别攻击，仇人见面也分外眼红。扭打，发着狠，想要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

长久的压抑让他们的负面情绪呈爆炸式的释放，要炸翻一切。

杜心站在外围，看着混乱的人群十分满意，挥了挥手，从监狱里出来的人也加入了这场暴力的狂欢。

杜离和杜温在混乱刚刚开始的时候，便拉着辛半夏，杜乔和杜厉躲到了一旁。

在混战中有小孩在哭，也有老人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也有人在慌忙中被挤倒踩成肉泥。

杜乔想要冲进去救一个摔倒在地的孩子，被杜温拦下。

“现在不能进去，你冷静一点。”

杜乔看着那边目眦欲裂：“我要去救他们。”

“冷静！”杜温死死钳制住杜乔。

那个孩子在混乱中手被人踩了好几下。

杜离突然说：“我去。”

杜温刚想阻拦，杜离的衣服就被人拽住了，是辛半夏。

辛半夏拽着她的手紧了紧：“我跟你一起。”

“好。”

杜温没再阻拦，两人冲了进去。

好在那个孩子倒在混战边缘，杜离和辛半夏瞅准人少的时候把孩子拽了出来，抱着孩子跑回躲避的地方。孩子吓的在杜离的怀里瑟瑟发抖，杜乔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玩具安慰，但始终关注着混战的人群，

视线死死的盯着站在外围的杜心，向来瑟缩的眼睛里带着愤怒。

杜心饶有兴味的回视杜乔，又扫过站在最后面的杜厉。

有石块和刀从混乱的人群中飞出，直奔她们躲避的地方，杜温随手扯过旁边的椅子，举起来当在她们身前。

“小心！”

杜离只感觉膝盖一痛，被人扑倒在地，连带着怀里的孩子被扑倒，后背温热，有液体浸湿了衣服。

辛半夏反应最快，推开杜厉，把压在杜离身上的杜乔扶到怀里，好让杜乔没那么难受，也让杜离能够起身。

事情发生得太快，谁也没能反应过来。

在杜温扯过椅子帮大家挡住飞来的东西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上面。一直在最后面默不作声的杜厉，拿出一直藏在身上的刀，直直朝杜离捅过去。一直死盯着杜心的杜乔注意到杜心的视线看向了她们身后，也下意识地瞥了眼，就这样看到了捅向杜离的刀。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杜乔的身体先动了，替杜离当下了这一刀。

此时躺在辛半夏怀里的杜乔脸色苍白，鲜血洇满了她整个后背，杜厉的那一刀捅的实在是狠，明明细长的伤口，但是血就是止不住的流。

被推倒的杜厉轻“啧”了一声，旁边掉落着那把沾满血的刀。

远处的杜心看着这一幕挑眉，脸上依旧挂着那笑容，只不过带着嘲弄。

“杜乔，杜乔。”杜离没心思再去管那个被救回来的孩子了，只想帮杜乔止血，动作慌乱。其实她们相处的时间并不久，甚至交流的次数也没有太多，但是杜离看着她，总觉得自己的心上被剜去一块，好疼。

杜温替她们注意着周围，防止又有东西飞来，敛下的眼睛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是悲伤，也没有漠然像是很早之前就知道杜乔的结局一样。

辛半夏没说话，只是感觉浸湿她手的鲜血滚烫，怀里的人却开始逐渐变凉。

杜乔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捅穿了，像破了口子的气球止不住自己生命的流逝。

“我没事的。”杜乔艰难开口，临死前，她怯懦的眼睛里绽发出光彩来，没什么好怕的了，长久以来暗淡的脸上也舒展开来，定定的望着天空，“杜离，其实你很勇敢，但懦弱也没关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变红了，夕阳很漂亮，一如她们那天往监狱方向走时看到一般。绿色的麦田还在眼前，其他人的说话声也在耳边，她安静的游离在外，也在其中。

杜乔没头没脑的说完那句话后就沉默下来，只盯着天空。很快 ，她眼里绽放出的光彩像昙花一现般黯淡下来。

在她死去的瞬间，身体化作阵阵光点，一部分没入了杜厉的身体里，另一部分凝聚成一个白色的方块。

本来倒在地上的杜厉翻起身来，抢在其他人之前拿走了它，闪身跑向杜心。

辛半夏似有所感，在杜离被白光淹没之前跟她说：“我知道你正在做的事情不能跟我说，但是注意安全，我在等你。”

杜离没能有机会跟辛半夏说话，眼前的景象就消失了，最后一幕是辛半夏坐在那里望向她，衣衫的下摆被杜乔的鲜血染红，手上也全是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