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李轻烟霎时大脑一片空白,她心道:完蛋了,她的寒毒!

夺舍吧,打不过!双修吧,欺师灭祖!

落桃兴奋的在台下挥手道:“烟烟姐姐,愣着干嘛!快行拜师礼啊。”落桃话音刚落,便有人奉上拜师茶,台上台下不少人看着呢。

李轻烟忐忑的看了一眼玄衣金眸的少年,因为先前拜过伽罗为师,她对拜师这回事多少有些恐惧。

众目睽睽之下,李轻烟捧起拜师茶,她紧张的手心冒汗,还是硬着头皮走到少年面前压低声音问道:“你……你……你杀徒弟吗?”

卫仰好看的眉头闻言一拧,他好好的杀徒弟干嘛?他又不是杀人狂魔。但见她吓得脸都白了,瞬间反应过来她是对伽罗心存芥蒂,所以在拜师一事上颇为忐忑不安。

想通这个关节后,卫仰勾唇一笑,突然想逗逗她,他故意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我不杀徒弟,不过……”

李轻烟刚刚提起的心又一下子提了起来,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不过什么?”

卫仰笑了笑道:“不过当我的徒弟会很辛苦。”

“我不怕苦。”李轻烟鼓足勇气道,“师父请喝茶!”

卫仰接过李轻烟的茶道:“辛苦到没人乐意当我的徒弟。”

“……”李轻烟呆呆一愣,大意了哦。

不过,她还是觉得卫仰看起来给她一种很莫名的熟悉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卫仰在天枢学院新生测试大典上将李轻烟收为徒弟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青溟大陆。

云岭书院的长老们百思不得其解,明明那姑娘身上有股纯粹的紫色魔气,为何天枢学院还执意要收下她,并且从不收徒的卫仰居然高调的公开收徒,这是何意?难不成他们看走了眼不成?!

李轻绯得到李轻烟拜入卫仰门下的时候,气得摔了两盆极其珍贵的灵植。凭什么!她好不容易才将李轻烟踏在脚下,凭什么李轻烟跌进寒极渊都死不了?!凭什么李轻烟有这么好的境遇,明明她才是天剑宗的娇娇女!

那可是卫仰啊,经他指点过的人都境界突升很多,他虽然行事颇为不羁,为人又风流浪荡,可他确实有真本事。

这些年来,有多少人想拜入他门下而削尖脑袋挤破头而不得法门,凭什么!凭什么她李轻烟就能轻而易举的拜卫仰为师。

李轻绯极不甘心!

天剑宗峰顶的那间木屋里,伽罗一人端坐在水月镜前,半尺高的水月镜上显示着少女忐忑又娇俏的笑颜,她压低声音问面前之人道:“你……你……你杀徒弟吗?”

伽罗面色一滞,一股尖锐的酸痛从心口袭来,那日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少女柔软白皙的颈子被他掐在手心里,她因为呼吸不顺而极力的挣扎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不是魔,我不是魔,师父……我不是魔。”他却丝毫不理会,一路将她拖到寒极崖上一掌拍下。

他从来都知道她不是什么柔弱小猫咪,她记仇的很,一向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即使灵根被挖,本命清风剑被夺,重伤之下还记得调集体内魔气给他全力一击。

他不想让她活。

她也非常想让他死。

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他在地狱里挣扎着,怎么可能会撒手让她爬上人间,伽罗邪肆一笑,收了水月镜,水月幻相也随之消失。

伽罗抖了抖身上玄红色的道袍,推门西望,正值黄昏十分,天际一片彤红艳丽的晚霞,如火如荼的染满远处的峰巅。

他想了想,故人难见,是时候见一面了。

伽罗指间散出一道赤色光芒,不一会儿空中传来一阵鹤唳,一只墨颈墨尾腹背雪白的仙鹤落在他面前,伽罗乘鹤西行。

万里之外的天枢学院里氛围很浓烈,自打被卫仰收为真传弟子后,李轻烟在学院里的地位是一路水涨船高,找她比武的,找她结交的,找她挑衅的,不一而足。

论实力来讲,她应该属于珍珠班最弱的,为了不给同窗拖后腿,李轻烟拒绝了他人打扰,一门心思的在自己独立小山峰上修炼。

这日,她正在峰顶打坐吸纳完毕,偶尔转头忽然看到对面的灵泉里有人在泡澡,别的没瞧见,就露出一截莹白的肌肤来,欺霜赛雪般的。

她心底一疑,知是有人在泡灵泉,她也不好意思动静过大的出现,于是她刚想悄咪咪的回屋,突然一道水幕拦在她面前。

“过来给我搓背!”只听对面那人淡淡的说道,她往前一扒头对上一双暗金色的桃花眼,李轻烟顿住脚步,御剑飞行到对面的灵泉旁边。

不……不是说偷看卫仰洗澡的都被他打死了么。

李轻烟劫后余生般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嗯,暂时还在。

她虽然成过亲了,但从来没跟男子靠的这样近过,她垂着头,脸上热热的,一眼也不好意思看。

“不过数丈距离,也值得去御剑。”

李轻烟听到那人的话后,有些犹疑的问道:“师父,不御剑怎么飞?”

“试着御气,腾云驾雾再不济御风而行,也比御剑快的多。”

卫仰说的话她都懂,可是她不会啊。

“我还不会……”李轻烟实话实说道。

卫仰闻言蹙眉,他是天生的神族又长着翅膀,自然没学过如何飞行,他生来就会。凡界的修士可能要先学会御剑,等飞升之后一步步学着御风腾云驾雾。

他幼时听师父讲,凡间的雏鹰虽然长着翅膀,但并不是生来会飞,是需要老鹰给演示教导一遍,然后将雏鹰从悬崖顶一翅膀扇下去,雏鹰在坠落的过程中便学会了飞翔。

卫仰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个故事,呃……虽然小丫头没有翅膀,可她体内是有六气的存在,这就好比不会飞的雏鹰,他只需在恰当的机会激发她的六气,兴许她就学会了御气,亦学会了飞行。

李轻烟看着卫仰总时不时的瞟两眼崖壁,她瞬间就怕了,连忙澄清道:“我不是故意偷看你洗澡的。”

“知道你是存心的。”卫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你眼睛看着地面,是要给石砖搓背吗?”

“……”

李轻烟蓦然抬起头来,只见他白皙有力的背部有一条长长的可怖的疤痕,那条疤痕中中间脊梁处一直蜿蜒着他右侧的蝴蝶骨到右胁下而止,看着就十分严重十分疼,伤口部位发黑,应该是被魔族所伤,看着有些年岁了,还愈合的不是很好,近期有开裂的痕迹。

她不知不觉的摸上了那条长疤,一定很疼吧。

卫仰在她的抚摸下敏感的瑟缩了一下,他低垂着暗金色的眸子道:“怎么样,不好看吧?”

“疼吗?”轻烟抬眸问道。

“疼呗,疼死老子了,疼的老子撞墙。”卫仰金眸微漾,他侧身靠在灵泉边上的玉沿上,任她打量。

“……”她还以为他会强忍着说不疼呢。

“是魔族伤的?”李轻烟继续问道。

“你体内的寒毒与我背部的伤同出一脉,五百年前天魔族阖族护着魔尊被我追杀至寒极渊,天魔族逃无可逃阖族兵解自爆,我被魔族自爆的戾气所伤,你体内的寒毒亦是被残存的戾气损失而至。”卫仰悠悠说道。

李轻烟拧了帕子,老老实实的在一旁给他搓背道:“听闻寒极渊是神陨之地。”

“神可不会那么轻易死,死去的只有天魔族。”卫仰狂肆一笑道,“毕竟邪不压正嘛。”

李轻烟轻轻擦拭着他后背靠近伤口的地方又问道:“五百年过去了,这伤口还是好不了吗?”那她体内的寒毒怎么办?!是不是也好不了,想想就一阵绝望啊!

卫仰靠在青色玉沿旁边,悠悠荡荡的想这个恢复程度已经算是不错了,没有九清之气他重伤之下最狼狈的时候就是退化成一只巴掌大的小鱼,还跟部将失去联络,为了躲避天魔族余孽的搜捕,他匿身于西海之中。

说来也可笑,他作为一只鲲,重伤之下差点被海水给淹死。

伤了鳍骨,伤口久久不得愈合,他体内神力快要耗尽之时,气息奄奄的靠在海边礁石之下,是她一把将他捞起,将微弱的灵气输给了他。

大概他命不该绝,靠着这股微弱的灵气他又缓过气来了,说来也奇怪,部下给他收集的人间功德都治不好的伤,竟然在她的灵气滋养之下有微微愈合的趋势。

星轨暗地里告诉他,这小丫头身上有六气,若争气的话,有成神的潜质。

神的伤口只有神才能治愈。

“也不是一直好不了,这伤口有些复杂,慢慢会好的。”卫仰仰头答道。

“师父,那我的寒毒呢?怎样才能好?”李轻烟趁机问道。

“你身上的寒毒问题不大,真正有些麻烦的反而是你体内的魔气。魔气与寒毒互相勾连扶持,会导致你体内魔气和寒毒愈来愈烈。”卫仰说道。

李轻烟闻言吓得手一抖,大惊失色道:“师父救命啊!我还这么年轻,不想死呢。师父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卫仰被她的手指戳到伤口,顿时疼的倒吸一口凉气道:“小丫头,轻点。”

“哦哦!”李轻烟情急之下给他轻轻的吹了吹伤口,一股若有似无的清缓气息在他伤口处散开,又疼又痒,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在他心尖荡漾。

卫仰抬头开启毒舌模式:“笨手笨脚的笨丫头!”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李轻烟忍了,她锲而不舍的问道,“师父,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我身上这寒毒怎么办呀?”

“你体内的魔气,我暂时可以帮你压制住,你得修出自己的本命火来,用本命火去烧魔气与寒毒即可。”卫仰仰天叹了一口气答道。

“好的!那师父身上的伤可有法子?”轻烟问道,她才不是小白眼狼呢,她有想着他的。

“为师的伤全靠你啦,徒儿好好努力。”卫仰玩笑道。

李轻烟心内五味陈杂,她想了想道:“师父,我什么时候可以收徒啊?”有徒弟万事足呢!可以偷懒呢!还有人伺候着,多爽呢!

“你年纪轻轻的收什么徒啊?”卫仰不解的问。

李轻烟拍了拍水面道:“你也年纪轻轻的,为什么就可以收徒了?”

“那是因为我比你大一千多岁呢。”卫仰超级理直气壮。

好的!你厉害,你有理。

疏影婆婆处,一抹玄朱色不知何时悄然立在阴影处静静地注视着灵泉边一男一女的打闹声。

在伽罗的印象里,他这个小徒儿可从来没跟他这样亲近过,向来都是直来直去,听他解答完修炼中的疑惑便起身告辞的主,他教了她十来年,她可从来没给他擦过背。

她每次见了他都是恭敬有余,亲自不足。便是五六岁的时候,他带着她去访旧友,她也从来不肯让他牵着手走,坚持自己追在后面跌跌撞撞的跟着,他这个徒弟可皮实要强的紧呢。

怎么换个师父,她就有说有笑又会搓背又会抹药膏呢?!

伽罗如是这般的想着,只听到灵泉那边传来一道清朗又浪荡的声音:“本座美吗?”

他刚欲转身离去,却发现整座山峰都被一道极其霸道的结界包裹着,让人无处可逃。

“伽罗,本座美吗?”卫仰转瞬间裹好一件雪蚕丝制成的袍子,捧着一头半湿的如墨长发笑眯眯走过来问道。

伽罗止住脚步,他虽然出身妖族,但即便是妖亦没有这样狂肆的修士。

伽罗抬头看着他,在他赫赫威压之下被迫开口答道:“合欢宗主自然是英俊潇洒的。”

啪的一声,李轻烟手中的帕子毫无防备的掉落到灵泉里。

“徒儿,你别不信,每日偷看为师洗澡的人还真是多如牛毛呢。”卫仰笑意盈盈的看向李轻烟说道。

在卫仰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伽罗几乎不做思考的拾步跟上。

李轻烟看着伽罗要走过来,她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手心里,通过钻心的疼痛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现在她不是伽罗的对手,真打起来一定干不番他!

伽罗看着李轻烟怔怔的表情,不由自主的朝她走去。

李轻烟想也不想的移步躲到卫仰身后,她露出一双冷意凌然的凤眼紧紧的盯着他,浑身充满戒备。

“这消息真是传的快呢,本座前脚收徒,你便随后来贺,怎么?不跟在魔女后面做狗腿子反而来天枢学院偷看本座洗澡。”卫仰微微看了李轻烟一眼,心情很好的走到伽罗身前说道,“伽罗啊伽罗,你怎么每次都不赶趟呢。”

五百年前,跟在魔女身后被利用个精光,若不是他出手,伽罗能死在魔窟。

五百年后,伽罗倒成了反魔急先锋了。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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