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烟望着眼前这个三丈高,身|插双翼的魔龙默默的倒吸一口凉气,她走到它面前叉腰吩咐道:“小伙子,你低调点儿,我们是去正道门派打家劫舍的,你想咱俩成为活靶子吗?”
魔龙微微歪了歪头,觉得她言之有理,遂把身子缩到原来的三分之一。
轻烟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还是觉得打眼,她试探着跟魔龙商量道:“你能化成一只灰不溜秋的驴子吗?”
魔龙双爪刨地,眼看就暴走了,轻烟捏了捏它的魔核道:“我觉得你适合化成驴子呢。”
安抚好魔龙,她从包裹里拿出遮掩魔息的法器来,骑着小毛驴踢踏踢踏的朝合欢宗赶去。
头一次做魔,她很没有经验,其实嘴上说的狠,实际上是真干不出夺舍别人的事情来,不是她心软,是她骄傲。
因为骄傲,所以不屑。
她慢慢思考到了合欢宗,在不夺舍的情况下,怎样才能让合欢宗主帮自己驱散寒毒。
哎,就她现在的修为,不被合欢宗宗主夺舍就万万岁了。
她从寒极峰坠落的时候,被寒气幻化的利刃割伤,当时又无灵力护体,聚集在她体内的寒气形成一股极冷厉的寒毒,每逢朔望之日必会毒发。
她的当务之急便是将体内的寒毒清干净,然后查清自己身上的魔气之谜,最后去天剑宗将属于自己的一切一一夺回来,她不甘心做李轻绯的血包,同样也记恨着伽罗的挖丹夺剑之仇。
她刚刚骑驴出了魔界结界,忽逢空中雷电交加,风雨如晦,宛若黑夜一般。
她腹部泛起丝丝疼痛,不剧烈但密集,像一张网一样罩在她空空如也的丹田处,渐渐地这细密的隐痛化为刀刃一般一丝一缕的在她腹部随意切割。
这……这是寒毒发作的前兆?
可今天不是朔望之日……难不成这寒毒发作还与天气有关?
她只觉得身子越来越沉,如坠千斤,她微微颤栗起来,但仍保持冷静无波的样子低声吩咐道:“前面有个破山神庙,我们过去避避雨吧。”
魔龙化作的驴子轻嗤一声,仿佛在无情的嫌弃她这娇气的样子,虽是如此,它还是踢踏着小步子往山神庙跑去。
山神庙很破,门板上斑驳的朱漆昭告着这里早已年久失修,由于靠近魔界,此处庙宇甚是潦草,连供桌都断了腿趴在山神像前,到处布满蜘蛛网,一进门一股发霉的味道迎面扑来。
轻烟面色苍白的站在庙宇前,她挥了挥手将驴子牵近些叮嘱道:“驴儿,今天你守着门,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许进来。”
“我就不需要避雨了吗?”魔龙很不服气的睨了她一眼反驳道。
“男女授受不亲,我是主你是仆。”轻烟嚣张的看了他一眼回道。
“呵!”驴子一扭身后蹄一抬走了出去,它忍!谁让她身上有主人的气息呢!
轻烟强撑着身子走进山神庙,她静静的倚坐在山神庙前默默忍耐难熬的剧痛。
真的好疼!紫仇给她的药丸也逐渐失去了药力,她痛到意识模糊,身体里的魔气也不甘寂寞的肆虐起来,她的每一寸经脉像是被凌迟一般,一寸寸疼痛。
泪水止不住流满脸颊,她将身体放平瘫躺在山神像前,任凭眼前蜘蛛鼠蚁横行。
她心底极为不甘,一遍遍在心底怒吼: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要她遭受这一切!
若她注定是魔,那便让她出生在魔族,天天学着阴险狡诈学着厮杀争夺,这样也未尝不可。
若她注定是正道修士,那便让她道心无暇,清清静静的过完这一生,哪怕是一生都不会碰触大道,她虽有遗憾,但也无怨无悔。
现在这样算什么?给过的,得到的,付出的都一一以最惨烈的方式失去。
她不甘心!也不服气!
墨紫色的魔气在她周身游走,她渐渐丧失了理智。
腾的一下子,她从地上窜起来,一把抱住山神像,将神像从神龛上一脚踹下。她一下子坐在神像上,重拳出击,一拳一拳的打在神像脸上,边打边骂:“神明啊神明,你枉为神明,接受万民供奉却又眼盲心瞎!作恶的你看不见,为善的却被人肆意欺凌。”
魔龙听到庙里的动静,偷偷往里面扒了扒头,却见那女人逮住不会动的神像往狠里打,不要命的打,凶残无比。他忽然胆寒的抖了抖,这么喜怒无常的女人,幸好他出来看庙门了,不然这会儿挨揍的就是他了吧。
轻烟双目被墨紫色的魔气萦绕,她也不清楚自己在干嘛,只觉得浑身疼痛,心中的怨怼无处发泄,脑子里充满疯狂的杀意,想毁天灭地。
打累神像,她蜷缩在神龛上,浑身发冷,像一块寒冰一样僵硬不已。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记起小时候被父亲抱在怀里数星星,父亲的怀抱那样宽厚温暖,他一颗星一颗星的教她辨认。
“河汉三千参北辰,坐地遥望一周天。”
他每次都会教她辨认北辰星,他总说看见北辰星就不会迷失方向。
然而,他最后出海的那一次天一定是阴沉沉的,他没有找到北辰星吧。
“呜呜呜……”她不禁失声痛哭起来,父亲死了,陇西李家只留了弟弟,将她和母亲一并逐出了家门,母亲嫁给了天剑宗三长老,她也开始谨小慎微的过活,只以为伽罗是天,没想到他是无极地狱。
这世上再没人喜欢她,在意她。
“呜呜呜……”轻烟越想心里越委屈,此处无人看到,她可以尽情的软弱,尽情的哭个够。
魔龙小心翼翼的往里面扒了扒头,见那女人正躺在神龛上痛哭不已,不禁吓的一激灵,他更不敢进去了,他心道:谁拿拳头打石头不手疼啊,看,这就疼哭了吧,果然那女人是沙雕。
轻烟痛哭半晌,将力气都哭尽了,她迷迷糊糊间似是要痛晕过去,只觉眼前一道金灿灿的星光,她奋力爬了过去,金灿灿……金灿灿……一定很暖和吧,像太阳一样暖和吧。
她想要追寻那一道星光,在这瓢泼雨夜汲取一点点温暖。
蹲坐在角落里打盹儿的毛团子瞬间清醒,他睁开暗金色的眼睛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神智不甚清醒的女人向他爬来。
金灿灿的毛团子毛发一乍,连跑再跳的躲开:“……”
她看得到他?稀奇!
“北辰星,北辰星……”轻烟嘴里喃喃自语着。
毛团子瞬间站住,化成一个雪衣墨色暗金色瞳眸的冶丽少年,他一把将轻烟提上神龛,神色莫测的眯了眯绝美的桃花眼:“你认识我?”
在少年怔愣间,轻烟体内突然魔气大涨,她捉住他的手尖细的牙齿啃了上去,趁他不注意一口便将他的手指咬破两个血洞。
新鲜的血液迸出,轻烟一把吸了上去,忽然一股大力将她推开。
“不要命了?!”少年低喝一声,现在的小魔真是越来越嚣张,他的血也敢喝!
轻烟脸色剧变,身体似是要被撕裂一般:“啊!”她不堪其痛,突然高声嘶叫起来。
少年微微勾唇一笑,掌间幻化出一枚青玉瓶子,他打开塞子欲给她喝两滴,不料手中一空,他再扭头看去,青玉瓶子里的东西被她一饮而尽。
“!”少年呆了。
三百年的功德被这小家伙一口闷了,一滴都不给他剩下,她可真行。
不仅咬人还抢他的功德喝!
行的!他赖上她了,不出这口恶气,他就卫字倒过来写。
“兄长,她就是兄长要找的人吗?”少年灵海里的白麒麟幼崽儿突然出声道。
“那可不,否则她刚刚对孤做的事,够死十次的。”少年没好气的吹了吹额前的碎发又气闷的说道,“紫仇干的好事儿!”
“兄长英明,确实是紫仇姐姐那时灵时不灵的鸡肋天赋的干扰,那瓶三百年的功德才被那女子轻易夺了去。”小麒麟捂着小嘴偷笑道,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将当时的情景再现给少年。
“夺舍?”少年阴恻恻的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
“世间谁人能夺舍您啊,顶多是从您那捞点油水,意思意思。”小麒麟乖乖解释道。
“星轨,告诉紫仇,她这三年的收入都得上交,一厘私房钱都不准留。”真是见了鬼的言灵天赋,再这么口无遮拦他必然还要重罚!
“行……行叭!”
少年松了一口气,指尖儿轻轻点了一下轻烟的额头,从指间放出一缕灵识在她体内扫了扫。
“果然如此。”少年目光一沉,指引着她体内的三百年功德去荡涤魔气,最后将魔芽挖了出去,并将功德压缩凝结成灵核聚在她的丹田处。
当年神魔大战,魔尊死前果然将最后一缕魔气置于她的灵魂深处,等到恰当的时机魔尊借着这缕魔气复活归来。
不过,他的功德也只是暂时替她压住魔气,想要魔气彻底消失得用她自己的魂火烧才行。
施完法,他额头渗出点点冷汗,不过头晕的毛病却缓解了许多。
他欲先行离去,过后再找这小丫头算账。
不过,他离开她一丈开外,他头晕的毛病又犯了,少年错愕的看了轻烟一眼,这小丫头治得了他的头晕症??!
也罢,她将他疗伤的功德都抢了,总得付出点什么吧。
少年坐在神龛边上努力思索,要以什么样的借口留在她身边,并且不超过一丈的范围内。
想来想去,他不自觉的注意到自己手指头上的这两个凝固的血洞,这……这……要不然让她为这两个血洞负责?
他脑海里浮现自己举着手指头追在她身后跑要她负责的画面……这也太辣眼睛了吧,抹掉,抹掉。
他转念一想,变成刚刚的金狮幼崽模样,这样瘸着爪子要她负责就萌多了吧。
少年打定主意化作一头金灿灿的狮崽子,翘起右前爪乖乖等她醒来,省的她做过的好事儿她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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