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录制节目时,许多人多多少少感觉出不对劲来。
顾旬摸着下巴,目光投向田里不远处正在翻地的拖拉机,“那个一直跟在拖拉机旁边的,是祁今吗?”
背脊上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正弯着腰埋树苗的宿匀倒吸一口气,冷笑:“他离这么近,是想被绞烂了给土地做肥料吗?”
徐斯喻瞥了他一眼:“你怎么语气这么冲?”
“我吃炸药了,嘴巴里都是火气。”宿匀哼笑,咕哝了句,“ 早知道就跟着他们去酿酒了。”
去酿酒的是贺晚容、温笠、明周,任务量小,去的人也少。
但是宿匀又不能透露自己是个浑身负伤的“病号”,只能蹲在地里,苦兮兮地埋树苗。
祁今怀里搂着一袋种子,等到闻谕宁轰隆轰隆地犁过去,他顺势把种子撒下去,又阔步跟上,百忙之中还要抽出机会和闻谕宁在震耳欲聋的噪音中高声交流几句。
他的肩膀上还搭着条围巾,偶尔闻谕宁停下,祁今就忙不迭凑上去,反手抽下毛巾给人仔仔细细地擦去脸上的汗珠。
“哥,累吗?我来开会吧。”
“喂!祁今你很闲的话就过来帮忙啊!”宿匀见两人停下,连忙遥遥地高声喊。
凭什么他俩在那你侬我侬的,还擦汗!
闻谕宁尴尬地挡下祁今意欲落在他半袒露的胸口的毛巾,咳了咳,“不用,你去帮他们吧,这个挺难上手的。”
祁今完全不在意他拒绝的动作,只是云淡风轻地摇摇头,“不要。我就跟在你身后,撒种子。”
没等闻谕宁劝解的话说出口,他就兀自退了两步,抱紧怀里的种子,生怕谁来抢似的。
闻谕宁遂作罢。
一整个白日劳作下来,这块地总算有了起色,至少不再是一片杂乱。
田埂头上的小树苗迎着风呼啦呼啦地轻轻摆动肢体,犁翻过两遍的泥土原荒芜的皮囊已被碾成齑粉,湿润肥沃的血肉翻卷裸/露,他们埋下的种子将会深深扎根进这片土地的肌理筋络,几个月后,再度焕发鲜活生机。
生命从死到生,又难免再落入生死的轮回。
远处是将落未落的太阳,硕大滚圆的一轮,晚霞烧了遍天橘红,照得人心底也暖烘烘的。
几个人大汗淋漓地站在田梗上,浑身尽是星星点点的泥星子。
疲累是自不待言的,只是播种的满足感更强烈。
“或许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这些菜还不会长出来。”闻谕宁感慨道。
“反正可以回来的。”祁今凝视着他,目光炽热,“现在预约一下,到时候一起回来吗?”
闻谕宁笑笑没应,只权当场面话过了遍耳朵。
*
晚餐很简单但丰盛,是他们几个会做饭的轮流下厨,展示的是各自拿手好菜。
所以之前许诺给祁今做饭,算是兑现承诺了吧?
端着砂锅粥上桌的闻谕宁这么想着。
虽然大多数是祁今在灶前乒乓炒,但好歹其他人也多少出了点力。
特别是几罐汤,香气浓烈的烫口汤下肚,在秋末的夜晚格外惬意。
闻谕宁喝了第一口就尝出来了,这就是刚来的第一天,宿匀给他留的那罐汤。
一模一样的味道。
怪不得方圆十里也搜不到一家汤店,他也终于彻底回味过来,宿匀那句“得问祁今”是什么意思。祁今的汤,是他喝过的最独一无二的汤——只是他不相信。
不相信祁今会这么做,没必要,也怕自己自作多情。
闻谕宁扯扯唇角,心底讥讽着自己的怯怯缩缩。
“闻老师,你的粥真不错呢。”明周捧着碗,双眼亮晶晶的,“不打算透露一下食谱?”
闻谕宁摆摆手,“独家秘诀,二十多年来专心钻研的。以后退圈就靠这碗粥养活自己了。”
明周撇撇嘴,“真遗憾,好想以后还能喝到。”
宿匀冷笑:“那你别想了,没可能。”
闻谕宁一嗤,怼他:“反正宿大少的胃挑,咱以后是真伺候不了。”
被怼的人悻悻地耸耸肩,又仰头将碗里的粥一饮而尽。
祁今端着最后一道凤爪过来,见气氛有点不对劲,“在聊什么?”
徐斯喻起身想接,却被他不动声色避开,只能颇为尴尬地坐回去。
导演适时来打破凝滞的气氛,“今夜大家享受晚餐同时,我们要进行一个小小的游戏,增进彼此的了解。”
“游戏名叫‘是谁先心动’,规则很简单,请大家戴上心率监测手环,随机抽签,两两一组,限时30秒,谁的心率先破120,谁就要回答——自己的信息素是什么气味!”
“都不破的话,就都要自爆哦!”
“导演——我这个全场唯一Beta咋办?”时燃高高举起他的手。
在场有三个人听到这句话时,呼吸一停,目光之中暗流翻涌、各藏心事。
迎上来自祁今、宿匀的灼灼凝视,闻谕宁腹诽一句:Beta怎么了?Beta不会被下半身控制大脑呢!
“好,小时自爆,你可以安心去享用晚餐了!”
顾旬噗嗤笑出声来,拍了拍时燃的肩膀,“安安心心吃东西去吧。”
时燃瞪他一眼,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顾旬一下子就老实了。
“祁今—徐斯喻。”
“闻谕宁—顾旬。”
“贺晚容—温笠。”
“宿匀—明周。”
闻谕宁捧着汤碗,是百合莲子生姜,热气蒸腾,熏得他眼眶有点涩。
祁今和徐斯喻率先示范。
大圆桌旁,两人安然对坐。闻谕宁侧过身撑着脑袋,一边喝汤一边漫不经心地瞥着不远处的两人。
从他这个方向看,恰好能看到祁今的侧脸。
嗯,他猜,或许是徐斯喻先破。
这个死/亡角度看过去,祁今都好看得不像话,更不要说怼脸的冲击力了。
哦,他昨天还亲身感受过的。
那冲击力…确实超标了。
可是两人的心率始终起伏不大,特别是祁今,一直保持在80左右,徐斯喻的在110起伏,可就是不破120。
“最后十秒!你们需要采取任何方式让对方‘心动’哦,否则两人都要自爆咯!”
顾旬很疑惑:“难道是日久生厌了吗?这都心动不起来?”
“呵呵。”宿匀冷笑,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他俩这幅样子,是不相投啊。”
“最后五秒!”
闻谕宁打了个呵欠,发现自己汤见底,于是起身去盛。
“5、4……”
或许是他的动作吸引了祁今的注意力,祁今微微侧目而来,余光瞥见探出去认认真真从汤里捞生姜的闻谕宁,突然噗嗤笑出声。
“芜湖!121!125!破了!”顾旬拍手叫好,“破了破了!祁今输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贺晚容一脸懵地低声问身边的温笠,对方只是冷冷别过脸去,不说话。
“谁说人家不相投呀?”明周啧啧两声,“祁老师和徐老师之间感情真好喔!不会是祁老师舍身为人吧!”
闻谕宁听到了一切。他塞块生姜入口,味同嚼蜡地咀嚼着,心底不爽。
所以祁今对着别人能心率破120,那昨天是干什么?糖送八大家是吧?耍他玩呢!
只有徐斯喻知道,尽管起哄声纷纭,可是面对面的这个人,心动的片刻不属于自己。
本始终波澜不惊的目光,因一个侧影而偏移,掀起惊涛骇浪。
是他输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几分悲哀。
“很遗憾,祁老师刚才心率破120时已经到时间了,所以两位都需要自爆自己的信息素哦!”
一片唏嘘之声。
算了,这样的结局,早就知道的。
徐斯喻笑笑,“阿祁,我们都输了。”
祁今眼底尽是未散尽的愉悦,语气也轻松,“愿赌服输。虽然因为某些意外,在座的各位大都应该知道了。我的信息素是玫瑰花味,准确来说,是花期末的玫瑰花。”
徐斯喻竟然鲜少地,维持不住他那一贯对外温润如玉的笑容,淡淡地说:“我是薄荷。”
闻谕宁心底突然咯噔一声。
“一股子烂玫瑰花味。”他想起谢衍行曾如此评价祁今身上的信息素味道。
可是…徐斯喻是薄荷啊!
他当时还奇怪,怎么这么巧,祁今的信息素和徐斯喻的信息素都是玫瑰花…所以当时不是徐斯喻在易感期…而是,祁今?
怪不得他那段时间状态那么不对劲,而且又在拍摄第一天骤然发/情。
可是,Omega和Alpha的信息素,排斥性都能这么强么?
不仅是谢衍行觉得冲,祁今甚至直接对宿匀大打出手。
心底的问号一个接一个的冒,直到被顾旬一拍肩膀,他才反应过来该自己上了。
“闻哥,你努努力,我估计我是很难。”顾旬啧了声,“你知道的,不方便。”
闻谕宁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计时开始!”
“时燃!”闻谕宁突然大喊出声,“时燃时燃时燃!”
时燃被喊得一脸懵逼,“啊?”
只见顾旬的心率本保持在稳定的85,却突然在他一顿喊声后库库狂飙!
闻谕宁奸计得逞,微微眯了眯眼,“时燃喜欢你!他特别特别爱你!爱你爱得死去活来!”
顾旬快要爆粗口了。
他脸肉眼可见地红温了,从脖子根红到额头,像只熟透的虾子。
可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啊——又是压抑数年的渴望宣之于众的羞耻,又是心事被戳破后的紧张。
他只想跪下来哐哐磕头,求求闻谕宁:师傅,别念了!
眼看着心率要飚上120了,顾旬急中生智,突然高声喊道:“江沼!”
闻谕宁眉头一皱,这是打算剽窃他的创意和智慧?
可他喊江沼算个啥啊。
“江沼喜欢你!祁今喜欢你!宿匀喜欢你!财神爷也喜欢你!”
虽然病急乱投医,但不得不说,还真瞎猫碰上死耗子,藏进去一个,不对,两个真的。
闻谕宁立刻红温。
他原本还对这反击不屑一顾,此刻却被回旋镖打得猝不及防、溃不成军。一句“祁今”,让他脑海里塞满昨天的画面。
倒不是多么动心,而是越想越气——祁今凭什么!突然!对他发癫!凭什么!
“谕宁先破120!”
靠!!!!!
闻谕宁心底窝火,不由得恶狠狠瞪了祁今一眼。
祁今始终在注视着他,自己侥幸的自我安慰在接受到这记眼刀时被宣告美梦成真,他快要兴奋得爆炸了!
闻谕宁是因为他才输的!
这个认知让他忍不住连灌了两杯酒才压住冲上去紧紧拥抱闻谕宁的冲动。
那边,受害人咳了一声,“我曾经的信息素,是雪松。”
“但是,我现在是Beta。”
宝汁们,由于我现在在准备某个重要的考试,所以很难做到日更,但是隔日更应该还是没问题嘟!And这本绝对不会坑!我会努力给闻宝啊祁一个完满的结局哒!以及,我可能会搞一些自己未来想写的题材预收(摸下巴)(比如公路文?失忆梗?幻想ing…)>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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