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宗炸了锅了。
此时寒烟宗搭起来的比武擂台之上,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站在上面,她的面前是一个托盘。
托盘上有许多存了灵力的符纸,都闪着光。就在前一刻,小姑娘刚刚挥起其中一张符纸,符纸中咒术出,在小姑娘的身后呈现出一个大字。
“我别不是眼花了吧......”坐席上有人自语:“那是什么字?”
“是‘秋’,我的天!”旁边人应声道:“我肯定是眼瞎了,不然就是在做梦!”
“哎哟喂......”
坐席最上方一位生的十分美貌的女子站起,像是有些着急:“孩子,你是不是拿错了符纸呀?没关系的,可以重新......”
“我没拿错,”小姑娘很平静也很坚定,她向上方几位长老行了一礼,侧身,与坐席稍下一些的男子对上视线:“我要叙白仙君做我师尊。”
寒烟宗内众所周知,拜师大典的规矩就是:有意愿收徒的长老或者高阶弟子将写有自己姓氏的符纸传上,然后由徒弟拿符纸选师尊,符纸中姓氏现,昭告众人弟子选了哪一位做师尊。
秋叙白此刻愣住了。
周围很嘈杂,都是惊讶的声音,他也不比周围人好多少。
很难想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会落在他身上。
今日是寒烟宗十年一度的弟子拜师大典。
擂台上的小姑娘是这一届新弟子中的第一名,他知道小姑娘名唤明儿,天资非常高。
这并不是秋叙白第一次见明儿。
偶尔有任务夜归,途经外门练武场,都能见到小姑娘在努力修炼。
小姑娘很有礼貌,见到他一声“叙白仙君”唤的认真。
秋叙白记性向来不错,何况小姑娘相貌出众,难免有了些印象。
今日小姑娘夺魁,努力,天资高,再加上那么一点的好印象,他没理由不呈上符纸。
就像是捧个场,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小姑娘会选他。
一刻钟前,他周围的各位师兄弟师姐妹还在讨论这小姑娘最后会成为谁的徒弟。
有一位师弟说他的师尊看上了小姑娘,对人家小姑娘可以说是势在必得。
那位师弟的师尊是花鸾烟长老,就是如今激动地让小姑娘重新选符纸的女子,
花鸾烟此刻的脸色不算好看。
“好啦好啦,鸾烟快坐下,”坐席上一位男子拉了拉花鸾烟,眼睛里满是笑意:“倒是难得有人能抢走咱们鸾烟看上的徒弟。”
旁边另一位女子忍住笑:“鸾烟别生气,叙白这么多年没收过徒弟了,好不容易来个这样坚定选他的弟子,让让人家啊。”
花鸾烟脸色稍缓,坐下了低声道:“我也二十年没收过徒弟了,好不容易看上一个,怎么被叙白给抢了,我真是没料到,要是这小姑娘选了暮夕你我也还能理解,怎么选了叙白,辈分是小事,就说叙白本身吧......”
云暮夕笑着摇摇头:“这孩子看骨龄才十岁出头,哪里懂这些了,都没到年纪择道呢,现在喜欢选谁就选谁,到时候择道了指不定让谁教。”
花鸾烟听了这话,也觉得有道理,点点头:“行,等几年再看看,如今让这孩子跟着叙白也行,寒烟山冷清了这么些年,终于去个小姑娘,对宗主还有叙白也是安慰......”
说到这里,云暮夕心下叹气,敛去了笑意:“是这个理。”
长老们的谈话秋叙白是一概不知,他只知这小姑娘选了他做师尊,于是把小姑娘带回了寒烟山。
寒烟山是寒烟宗的主峰,也是宗主所在的山。
秋叙白的师尊就是寒烟宗的宗主。
明儿跟着秋叙白,打量着寒烟山的环境,寒烟宗哪里都是漂亮的,主峰当然也是。
“那个,叙白仙君,现在我可以唤你师尊了吗?”明儿很直接地问秋叙白。
秋叙白转身,摇头:“还没有行拜师礼,我先带你去寻一下你以后的两位师兄,等会儿正式介绍了,行了拜师礼再改口不迟。”
“哦,”明儿点头,很乖巧:“好的,那我暂时还叫你叙白仙君。”
秋叙白又走了两步,还是没忍住好奇问:“为何选择我?”
“你也选了我,”明儿说的认真:“你给了我符纸,我们是互相选择。”
秋叙白沉默片刻,道:“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怕你不高兴。”
“那就不用说啦,”明儿道。
秋叙白:“......好。”
走了一段路,明儿突然道:“大家都说叙白仙君很强很厉害,是如今寒烟宗高阶弟子中的第一人,而且在我心里,叙白仙君非常好看。”
秋叙白侧头:“嗯?”
“这是我在回答叙白仙君的问题,”明儿道。
他问的问题:为何选择我。
秋叙白静默一瞬,对明儿笑了笑:“前者我不做评价,至于后者......你倒是宗门里第一个这样说的。”
这笑让明儿有些恍神,可待听清了他说的是什么,明儿便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为什么?”
叙白仙君多好看呀,寒烟宗内无论上至长老,下至普通弟子,相貌都十分惑人,大多像话本里的妖精。
可叙白仙君不一样,他像仙,白衣被风吹得扬起一角,不笑时眼眸清冷,像被冻结的冬日,出尘得十分特别。
见到叙白仙君第一眼,明儿就有些明白了为何那声音让她来找叙白仙君。
她早就下定决心要他做师尊。
何况他还很厉害。
秋叙白摇头,不答话:“走吧。”
走到一处林子,还没见到人,明儿就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哎......好无聊啊好无聊,江溪雪你在做什么啊?”
沉默。
“不要再修炼了好吗,你差这一天吗?”
无人答话。
“为什么这么空虚,好烦......”
终于有人应声:“师父去哪了?”
“你终于说话了......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都忘记了吗?拜师大典哎,师父又去凑热闹了。”
“我真的不明白师父为什么每次都要去,学学师祖一到拜师大典就闭关不好吗......”
“我好想要师弟师妹啊,不然日子太无聊了,可惜师父不争气......”
听声音大部分话都是同一个人说的,明儿听不太懂,很迷惑,侧头看一看秋叙白。
秋叙白继续往前走,开口得猝不及防:“年衣又在编排师父了?”
走到林子深处,里头有个小亭子,两个男子在此,气质一个冷一个热。
“师父回来了?”躺在亭子顶的男子跳下来:“年衣可没有编排师父,说的都是实话。”
亭子里坐着的男子起身,向秋叙白行礼:“师父。”
跟在后头的明儿走上前,明白过来,想着这就是她的两个师兄了,该打个招呼。
“哎......”月年衣看见明儿,马上道:“你先别说话!让我想想!”
明儿闭上嘴,静默地看着他。
“你是那个,明儿!”月年衣笑道:“我知道你的,你在这一届新弟子中很出名,一直是第一!”
“你长得好好看啊,”月年衣走上前:“小姑娘你是来寒烟山做客吗?哦对了,今日是拜师大典,你拜了哪位长老啊?花鸾烟长老还是云暮夕长老,或者是别的长老?以后我多去串串门找你玩?”
“不对不对,你要是拜了长老不就是我师姑了?”月年衣一下子丧了气:“啊好烦,年纪这么小的小姑娘都做我师姑,太讨厌了。”
这人自顾自说半天,明儿终于忍不住打断他:“师兄,我没有拜长老。”
峰回路转,月年衣大喜:“那你是拜了哪位师叔吗?是不是......”
秋叙白一直在旁边不说话,就看着他们越说越偏。
江溪雪冷漠道:“月年衣你是蠢货吗?这很明显是我们师妹。”
“哈?”月年衣转过头来,笑了:“江溪雪你不要白日做梦,你天天修炼根本不知道新弟子的情况,你知道这小姑娘有多厉害嘛?”
“她怎么可能看得上师父?”
秋叙白:“......年衣,有点伤人了。”
明儿道:“我看得上叙白仙君。”
月年衣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惊了:“什么?!”
秋叙白长吁一口气:“溪雪,年衣,准备准备拜师礼的东西,迎接一下新师妹。”
江溪雪:“好的。”
月年衣:“......哦。”
“话说拜师礼要准备什么啊师父?”
秋叙白:“......师父来准备,你们带新师妹去换身衣裳。”
“哦。”
一切准备好,月年衣和江溪雪领着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明儿到了秋叙白的房间。
明儿假装低头,眼珠却是转来转去四处看。
叙白仙君的房间真大真干净。
秋叙白站在桌案边,正修剪着花枝,花枝修好,他将其插入玉瓶,转身:“过来吧。”
这副画面有点好看,不知为何,明儿突然就有些紧张了。
“嗯?”在场三个男人的目光都落在明儿身上。
“怎么啦?”月年衣疑惑:“小师妹怎么突然不动了?去师父那里啊。”
明儿甩甩头,迈步往秋叙白那边走。
等小姑娘到面前,秋叙白刚要把花枝拿出,结果就听明儿问道:“我要跪下吗?”
秋叙白动作一顿,低头看她,好一会儿才温和道:“不用,你要是以后想尊重师父,学一学你江师兄行个礼就好,随意些和你月师兄一样也没事。”
说完,他将玉瓶中的花枝取出,指尖一点,花瓣凝出露珠,滴入明儿的发,消失无踪。
“好了,拜师礼成。”秋叙白说的很平静。
明儿:“???”
不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一个重大仪式这就完成了?
“师尊,”明儿开口,颇有些不可置信:“拜师礼这样简单的吗?”
秋叙白“唔”了一声,手中花枝又点了两下,两滴露珠落下,然后他像寻求意见般看着明儿:“这样可以吗?”
明儿:“......”
她甩了甩头,觉得可不可以不知道,但是自己今日免不了要洗头发了。
“师尊,这花凝的露珠是有什么特殊作用吗?”明儿认真询问:“比如证明我是你的徒弟?”
秋叙白思考了一下,摇头:“没有,只是宗门内拜师的一个传统。”
“宗门内大家的拜师礼都是这样的吗?”明儿好奇问。
秋叙白:“你想要宗门传统的那种拜师礼吗?那可能会有些麻烦。”
“嗯......”明儿考虑了一会儿,道:“有多麻烦?师尊说说看?”
“要给师父奉茶,还要听师兄师姐念拜师后的规矩,师父还要说对徒弟未来的期望,嗯......还要去见师祖,不过刚才也听你月师兄说了,”秋叙白答得认真:“师祖闭关了,等他出关师父再带你去拜见。”
这也不是很麻烦吧......明儿心中想,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隆重些好,刚要说就按照传统的来。
身后月年衣马上道:“师妹你肯定不喜欢传统的拜师礼,因为师兄不会念拜师后的规矩!”
明儿:“......”算了师兄不太靠谱,就这样吧。
见明儿没再要求什么,月年衣心下松了口气,秋叙白点头道:“那就礼成,以后你可以和师兄们一样叫师父。”
“一定要叫师父吗?”明儿的大眼睛望着秋叙白。
“嗯......嗯?”秋叙白愣了:“你不想叫师父?那你想直接叫师父的名字?”
明儿摇头:“我能叫师尊吗?”
身后已经有压不住的笑声传来。
明儿不解,只盯着秋叙白。
秋叙白呆愣好一会儿,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办了,终于挤出几个字:“你高兴就好。”
身后压着的笑声更大了。
秋叙白无奈地往明儿身后看:“年衣,想笑就直接笑出来,别憋出内伤了。”
明儿转头,发现连江溪雪面上都有笑意,实在是不理解:“师兄为什么要笑?”
月年衣已经笑得猖狂,边笑边摇头,对身边的江溪雪道:“咱们这新师妹真有意思。”
江溪雪难得赞同他。
“师父,”江溪雪提醒道:“该给新师妹取花名。”
秋叙白恍然,像才想起来,称赞道:“还是溪雪想得周全。”
“取花名?”明儿又不懂了。
“我来解释!”月年衣连忙举手。
明儿看向他。
“咱们寒烟宗,上至长老下至普通弟子,都要取一个花名,平时以花名相称,不称本名的哦。”
明儿想了想,试探地问了一句:“师兄的花名是月年衣?”
月年衣点头笑道:“对。”
“那师兄的本名呢?”明儿又问。
“也是月年衣。”月年衣非常自得。
明儿:“嗯?”
江溪雪解释:“花名也可以用本名。”
“本名好听就可以当作花名啦,这样很有纪念意义,”月年衣道:“本名毕竟是爹娘取的嘛,如果不用本名作花名,不到百年等爹娘逝去,本名就消散了,到那时就只有花名了。”
“不过这些也无所谓,”江溪雪道:“既然走了修仙一道,尘缘断了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你江师兄的花名并不是本名,”月年衣接道。
江溪雪点头。
明儿又转头看秋叙白:“师尊的花名是本名吗?”
秋叙白点头:“算是。”
“哦,”明儿点头表示了解了:“那师尊给我取花名吧。”
“可以,”秋叙白想了想:“你想要个什么姓氏?”
月年衣插嘴:“师妹跟我姓月怎么样?挺好听的。”
明儿摇头:“我可以跟师尊姓吗?”
“哇为什么,”月年衣表示很伤心:“是月比不过秋吗?”
江溪雪:“是你比不过师父。”
月年衣:“......你说的有道理。”
江师兄说的对,明儿心中暗想,然后道:“那我叫秋明?”
秋叙白低着头看她:“你叫明儿,是哪一个明?”
明儿呆了一下,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秋叙白有些惊讶:“你不认字?”
明儿:“对。”她认真瞧着秋叙白:“我只认得‘秋’字。”
秋叙白回望她。
对视片刻,秋叙白想起了件事情。
隐约有些印象,两年前,他有事即将下山,曾经偶然遇见过这小姑娘,那时她有些小心地说想请教一个问题。
给小姑娘解答一个问题的一点时间还是有的,秋叙白没有拒绝。
而她问的问题却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小姑娘好似有些紧张:“叙白仙君,你能不能告诉我,秋天的秋字长什么样子?”
那时秋叙白就有些愣了。
他没有觉得有些好笑,只突然反应过来,这还是个小孩子。
最后自然写了‘秋’字给她看。
未曾想两年过去,她竟还只认得这一个字。
这样一想,他和这小姑娘的还是有些缘分的。
月年衣在一旁很惊讶:“我记得外门弟子有教识字的课程的?”
“我要努力修炼,吸灵气,”明儿道:“没去上课。”
月年衣倒吸一口气:“天哪。”
“修炼先不着急,字是一定要认的,”秋叙白认真道。
明儿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不知道是哪一个字就随便选一个好了,”江溪雪说。
“也是,”月年衣指尖一动:“这个‘茗’怎么样?挺好的,就是实话实说,秋茗做花名有点一般。”
秋叙白询问明儿:“你月师兄说的这个‘茗’字你觉得怎么样?真的要叫秋茗吗?”
明儿看了一眼,点头:“挺好的,简单好念,”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跟师尊的名字一样好听。”
月年衣小声对江溪雪道:“我觉得师妹有点特别。”
“那就叫秋茗,”秋叙白已经有些习惯了这小姑娘莫名其妙就夸奖他,面色如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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