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

萧炎变成废物了。

我在房间里听见外面吵吵嚷嚷,半天就裹出来这么一句话。

据说是来给萧炎看病的这个那个医师都说没治。据说他们尝试了各种办法,萧战甚至想强行往萧炎体内倒灌斗气,全部以失败告终。据说萧炎体内的斗气不但没有恢复,反而变得更加稀薄,稀薄到差点就要降成二段的程度。

萧战急死了,全家上下都抽风了一样忙来忙去不知道忙什么。萧宁萧玉萧克萧媚聚在一起商量晚上去哪里玩,罕见地没有叫上萧炎。萧炎不见了人,我从萧薰儿那里回来以后,就没再见过他。

萧薰儿也不见了,孩子们在一起聊天时有人问起薰儿在哪里,没人知道。我倒是看见她端着一个托盘,避开众人的耳目躲往后山,估计萧炎也在那里。贴心的她还差人给我送了吃的过来,还挺丰盛,虽然我知道这不及给萧炎的万分之一,因为她的心在萧炎的那一份里。

一碗鸡汤,一个竹笋炒肉,一份苕粉金针酸菜鱼,几个小青菜,还有几个雪白的大馒头。

说实在话这是我进萧家吃的最丰盛的一顿,之前萧炎的庆功宴不算,那顿饭我根本吃不下去,何况也不是给我做的。

不过一看到那碗酸菜鱼,我的喉咙就发梗。

里面的苕粉丝和金针菇纠缠得你死我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侬我侬特怕情多,真是请君仔细反复看,横也丝来竖也丝,爱恋得硬是不肯分开了,比乐府诗唱的还痴情。

我估计连王母娘娘见了这样一对痴情也要犯头疼,银簪子在天空中划出几道银河都没有用,藕丝都没它们的情丝悠远绵长,两情若是长久时,朝朝暮暮不分离。

就像那古诗里唱的:

相见时难别亦难,独立小楼风满袖。一见知君即断肠,与尔同销万古愁。问君能有几多愁,红酥手,将进酒;劝君惜取少年时,却道天凉好个秋……

于是我把酸菜鱼倒了。

外面传来熊孩子们的声音。他们已经决定好了晚上翻墙去外面探险,虽然这乌坦城里三圈外三圈都已经被他们翻了个遍,还是乐此不疲地计划着夜间出游。

他们只是喜欢“偷偷出去玩”这种感觉而已,并不是真的想探险。

其中萧宁抱怨了句“也不知道薰儿小姐去了哪里”,顿时引起一片怨声。“估计是去找萧炎了吧。”“谁知道那家伙怎么样了,XX医师多么厉害都说没辙。”“薰儿小姐也应该看清楚,早点划清界限吧。”

“我看薰儿表姐对萧炎是死心塌地了,迟早毁了她一辈子。”这个声音我听得特清楚,几个女孩子老在一起玩,不用看脸我也认得她们的声音,这个是萧媚。

前些日子她还像萧薰儿一样跟在萧炎屁股后面一口一个萧炎表哥,尤其是庆功宴,纳兰家的人一到,萧薰儿都只在一旁默默的不说话,萧媚反而格外生气,暗地里把那个纳兰家的姑娘骂了N遍以泄愤,抱怨一个远在天边近不到眼前连萧炎都没见过面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的臭女人居然就这样明目张胆地霸占了萧炎的正妻之位。

真难以想象,三天的时间可以让一个人的态度发生七百二十度的大转变,态度转变之大切换速度之快立场改换之决绝,简直让我目瞪口呆钦佩不已。何止是萧媚,这一家子人都让我钦佩不已。只有萧薰儿还能给我点正常人的感觉。

或许因为她对于萧炎是纯粹的喜欢,不带任何其他因素吧。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我已经把饭菜给消灭干净。趁着外面没人,飞速溜进厨房,把盘子丢进一大堆待洗的餐具里,又飞速溜了回来。

回来的路上,我要经过小院的后门,为了避开别人,我急匆匆往里走,一路低着头。饶是这样也逃不过,就见两个婆子慌慌忙忙往外面跑,还把我撞了一下。

我就问她们,“你们急匆匆去哪里?老爷传话吗?”

一个婆子一挥手,“哎呀!不是!”又拿着手绢不知道是擦汗还是抹泪,“哎!”一连串唉声叹气后就跑了,我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进了后门,才出去两步路,忽然听见一个人撕心裂肺地哭嚎,一边嚎一边捶胸顿足,“哎呀!姑娘啊!你就这样走!丢下老婆子我啊!”

我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几个人围在一起,一个老婆子趴在地上哭,地上还有一个被罩着白布的东西,看形状有点像是尸体。

我心头一紧,不过是去厨房放了个餐具的工夫,竟然就出事了。我赶紧上前问怎么回事,几个老婆子正在安慰中间哭嚎的那个,其中一个对我说,“好好的,兰花姑娘跳井死了。这从哪说起啊!”

“什么?!兰花姐姐?!”仿佛五雷轰顶,我一下子懵了,下意识就要去伸手扯那白布看个明白,被老婆子们拉住,“红哥儿!别看!人都没样了!”

我的手就停在半空中,离那白布只有几寸的距离,却再也够不着了。

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尖锐的疼痛像裂痕一样沿着心脏蔓延。我按住心口,勉强抓住旁边的一个婆子,大声地问,“到底怎么了!兰花姐姐为什么跳井!她不是在薰儿房里吗!”

老婆子们一听,纷纷擦眼抹泪,就连跪在地上嚎哭的那个婆子也说不出话了。

正在这时候,吴管家过来,一来就大声呵斥,“去去去!都围在这!干活不干了!不想吃饭哪!”然后指挥身后的两个小子,“抬走抬走!晦气东西!”

几个老婆子把趴在地上的那个扶起来,眼看着两个小子把尸体一抬就要往外拖,那老婆子哀嚎一声就哭得昏厥过去了。吴管家还要驱赶,老婆子们只好赶紧散了,往后门一径出院去。

我擦了眼泪,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质问吴管家,“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姑娘就跳井死了!连个说法也没有!”

吴管家也不跟我客气,“横什么?这是你主子赶出去的!要问,问你主子去!”说完一摆手就走了,留我一个人愣在那。

我主子?萧薰儿?兰花不是伺候得很周到吗?怎么忽然就把她赶出去了?从大户人家赶出去可不是个小罪名,对兰花这种家生女儿,赶出去就是死路一条。兰花那么乖顺一个女孩,犯了什么错要被萧薰儿赶出去?

我怀着满腹的疑问和愤怒,一时间心绪难平,加上刚才吃了那么多东西,忽然“哗”的一下就往外吐了,吐得满地都是,一边吐一边咳嗽。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又犯上头晕,难受得厉害。

勉强支撑着往房间里走,脑子里依旧挥之不去,那躺在地上被盖着白布的样子。一想到,又觉得心口堵得难受。

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她淡淡地微笑着,慢慢转身走远。我想伸手,却怎么也抓不住她。

我和这萧家的游丝一线,又断了一根。

晚上吃饭,餐桌上气氛古怪。

萧炎闷着头不说话,别人在旁边时不时窃窃私语,偶尔偷偷瞄他一眼,他不予理会。

萧炎旁边的萧薰儿无声地坐在他旁边。我看见她在桌下偷偷伸手想去碰萧炎的手,后者在接触的一瞬间就缩了回去。萧薰儿就拿回手,两手在腿上不断扭动。

看到了萧薰儿小动作以及萧炎的反应的萧玉从鼻子里传出一声冷哼。萧宁看见,便问缘由,得知以后,目光中窜出一股火来,怒视萧炎。

这是我在餐厅外面看到的。

我走进餐厅,刚准备落座,萧宁就跳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以差遣我之外的目的注意到我。

“你,你来干嘛!”萧宁一脸惊惧和愤怒,两种表情在那张国字脸上反复交织。

“来吃饭。”我没有抬头看他。被他讯问的第一反应是他给我的活我都做完了,但马上想起自己得萧薰儿庇佑,已经许久未受这种差遣,于是放下心。可一想起萧薰儿,心里又开始堵得慌。

不过我今晚注定吃不了一顿好饭,不论我心情好不好。

“你下去!从今往后你不准上饭桌!”萧宁毫不客气地轰我走。

“你这是做什么?”萧玉一脸纳闷。

不明原委的其他人都露出困惑神色,除了那两个好似被人世隔绝的人。

先前对我发难过的几个孩子满面义愤填膺,虽然不知道他们准备填死哪只鹰。

“你们别管。”萧宁咬牙切齿地看着我,“你赶紧走,别碰任何东西,更不许碰饭菜!快滚!”

“我哪里得罪你了,饭都不让吃?!”我原本就不高兴,此刻撞上他,更是不痛快,也就不打算忍让。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我还怕被传染呢!你赶紧走!”萧宁一脸愤怒又嫌弃的表情,那表情真是看得我火大。

我本想向萧薰儿求助,但白天发生的事情如鲠在喉,此时此刻我不愿意看她。更何况她根本没关注这边,还在萧炎的旁边,和他一起低着头。

手脚冰凉的感觉漫上来。在这个家里,无论在什么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即使信誓旦旦,终是不思其反。

“好,是你想恶心大家!你敢不敢把袖子捋起来给大家看看!”萧宁瞪着我。

“你……”我被他如此直接地挑衅噎得无话可说。要是真的拉起袖子,那就暴露无遗,可是如果强行拒绝,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为什么我总是要被推到边缘角落里受众人的碾压?

“不拉起来你就下去!不过我劝你最好别倒大家胃口。”萧宁一脸正气,正义得让我心底发怵。

我无助地看着这房间里的人,此刻连萧炎和萧薰儿都抬起头看我,却是和众人一样的疑惑。果然,就算是萧薰儿,如果不是特别在意的话,我也会从她的视野里消失。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所有怀着好意接近他人的人,都已经不在世上了。

现在的我,不是那个和萧薰儿有几分亲近的侄女,只是一个叫萧红的人。

只是一个叫萧红的人。

我感觉在众人的注视下,被灼烧成了灰。明明有一副身躯站在这里,却好像是被雷击过后残留下的一个剪影,只要轻轻触一下,就会散落成轻飘飘的灰尘。

我生在萧家,如同行走于钢丝上,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无论是廊下被冻死的四儿,被栽赃偷坠子的慧香,还是被盖上白布抬出去的兰花。我和他们,从来没有区别。

绝望的感觉漫上来,嘴唇都开始发抖。

可是内心偏偏又有那么点不甘,混着被埋没太久的愤懑,狠狠咬在牙间。仿佛是天上的神明下令,所有人都听他吩咐,硬是要把我踩在底层,无论我怎么翻身,始终有一只手按着我,把我按在地上,不允许我爬起来,逼我屈居所有人之下,等着所有人来践踏。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谁和谁生来不是一样的?凭什么我就得低人一等?

妈的……

既然你们不仁,也别怪我不义。

我冷笑地看着萧宁,“以为我会怕?”

“横竖要死,何不死得光明磊落一点。”我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勇气,狠狠地撩起了双袖。手掌摩擦过凹凸不平的手臂,一阵让人全身发麻的哆嗦沿着脊椎传到双肩,我自己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所有人都呆了。

没见过这场景的是被吓呆的,见过的是震惊于我真的敢撸起袖子。

我双手握拳叉腰,抬头瞪着萧宁,“满意了吗?”

所有人,气沉丹田地,气势汹汹的,气吞山河地,异口同声地冲我吼,“滚!”就这么一个字,像一枚火箭炮,迎面射来,带着要把全世界都轰翻的巨大能量。

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反应,却还是吓得我连退好几步。我转身想离开,却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萧薰儿。

她和萧炎刚从呆滞中恢复,看我的眼神里,有一种非常明显的……

嫌弃。

晚上我没吃饭。

我走到萧薰儿的住所。其实我不想来,但理智告诉我,如果不来,后果难料。哪怕我再记着已经走了的兰花,哪怕我再记着晚上她是如何无视我的。

但我不能感情用事,不能让这种无视继续下去,因为我要活,我不想死。

她站在白天喂鱼的小池塘边。

我走上前去,“薰儿小姨。”

萧薰儿撇头看我,下一刻,倒退半步。

我装作没看到,继续想走上前去,萧薰儿出声拦住了我,“你……别……”

别过来。

我默默地补完了她想说的话。

果然被嫌弃了,可是我不能怪她,也不敢怪她,更没有权利怪她。顶多,只能抱怨造化弄人,抱怨我为什么会过敏,抱怨我为什么会长一身的疙瘩。

看到我住了脚,萧薰儿明显松了口气。只是不想表现在脸上,却在转瞬即逝被我捕捉到。原来对她而言,此刻能够远离我是件这么幸运的事情。

她好像是想问什么,但我无话可说。我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临到头时,还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重重烦难之下,我结结巴巴开口,“你……不想见我,那……那我先回去了。”然后转身,狼狈地想要逃走。

“等……”她出声阻拦,我却停不下脚步。

身后传来空气流动的声音,她冲过来从背后抱住了我。

“对不起……”

我有些惊愕,脸上却做不出任何表情。我转过脸看她,她的脸很干净,透着孩子的稚气,以及从未改变过的真诚。

我躲开她的拥抱,“道什么歉,是我自己讨人嫌,故意招你们厌。”沉默了一会,我又说,“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多洗洗手,小心传染……”

“我才不管!”她打断了我。这是我这几年来第一次看到她因为萧炎以外的人这样失态,“是我不好。你这样子几天了,很久了是不是?我都一直没注意到。我……我想起来了,你前几天都没出现过,你一直呆在房间里对不对?可是我竟然没有注意到!我怎么能又……明明说过了要帮你!可你又被萧宁他们欺负了!”她很懊恼地扶着自己的额头。

“别难过。”我看着她,轻轻地开口,“我习惯了。”

“可是我不能!”她看着我,如此郑重,“我不能允许自己做不到!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才有信心帮助萧炎度过难关。

“别太勉强自己。你这么努力一定能感动老天爷,萧炎表叔他会好的。”我终于明白她在懊恼什么了,还是为了萧炎。

她以前害怕,是因为怕自己不够完美,想做的事情做不到,会在萧炎心里失去一席之地。现在她依然害怕,她怕有什么事情她真的无能为力,比如让萧炎恢复实力。她必须全知全能,必须无所不能,只有这样,她能做萧炎的靠山,成为萧炎的支柱,才能帮上萧炎的忙。如果她发现自己能力有所不及,那么那点微不足道希望就会立刻崩溃。她不允许看到自己的能力极限,只有拼命要求自己,只有让自己无所不能,才能守护想要守护的人。

真是个骄傲的妮子啊。明明已经天赋很好了,却依旧要要强。她要凭自己战胜天意的安排。她不信老天爷的话,她相信人定胜天。

只是这样的坚持,真的是对的吗?

万一萧炎从此废物下去了,她能承受得了这个世界的压力吗?

而那个怂恿她沉沦的我,到底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呢?

谁知道呢?

第二天,萧薰儿给我送来了一堆膏药,要我脱掉衣服上药。她很耐心地把每一个还没有破的疙瘩都挑破,然后一处一处地上药。好不容易弄完,就花了她一上午的时间。完事以后她又给了我一包药,要我早晚各用这泡水药浴一次,在浴缸里修炼。

我按照她说的做,第二天,结痂的没结痂的都在迅速长好。

我不知道她出于什么缘由一定要这样费心费力地帮我,但我明白,不去问,老老实实接受,就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就这样治了几天,总算我的过敏好得差不多,皮肤也恢复了正常,不过因为手贱挠了好多次,所以留下了很难看的疤痕。

病治好了,我心里的惶惑仍旧挥之不去。我真的没把握萧炎以后会怎么样,如果因为我一句话,萧薰儿从此赔上一生,那我这个孽造的就太大了。我要不要跟萧薰儿说,其实没那么重要,其实萧炎大不了就这样了,你不用这么关心他?可是每次面对萧薰儿,看她拿着一大堆药瓶给我仔细地擦伤口,这话我就说不出口。搁了几天,这个疙瘩一直在心里。

过敏痊愈之后,闲来无事,想去斗技堂找点斗技学习。到目前为止,我除了有五段斗之气以外,什么斗技都不会。这要是到了成人礼上,好不容易成为了七段斗之气,被不如自己的人一招干掉,那也忒悲催了。于是就想学几招防身。

目光扫过书柜上一堆乱七八糟的卷轴,忽然看到一个很吸引眼球的好东西。

一张黄阶高级的羊皮卷。

在萧家,对斗技和功法的保管相当严苛。没有足够权限的人是无法阅览高级卷轴的。 按照我现在的实力,是五段斗之气巅峰,这个等级足够阅览黄阶中级和少部分高级的斗技。不过高级斗技大多存放在斗技阁里,那地方我进不去。只有少部分高级斗技“流传在外”,这些流传在外的黄阶高级斗技便是那些熊孩子的抢手宝贝,极少极少有可能在斗技堂里放着沾灰。

面前居然出现了一卷黄阶高级斗技,我顿时心头大喜,立马想抓来研习。

一只手率先落在了那卷斗技上。

我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目光沿着那横刀夺爱的手向着主人望去。一张清纯与妩媚有机结合的娇俏脸蛋,带着人畜无害洋娃娃一样的精致笑容,缓缓展开羊皮卷,俏皮地念道,“黄阶高级,开山掌,居然没有人拿,真走运。”

妈的!妈的妈的妈的!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又是你?为什么老是你?

是别人都好,是萧宁都好!为什么偏偏是你!

这个家里的那一大帮熊孩子,如果有谁是我最不愿意发生冲突的,此人排名榜首。我真的怕她,抢不过就哭,哭起来谁都帮她。

此刻她出现在我面前,堂而皇之地无视我,拿走那卷斗技,我一句话都不能多说。万一又把她招哭了,搞不好又被突然冒出来主持正义的谁训一顿。

“萧红,你在做什么?”萧薰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转身,看是她来了,就开始把之前在心里打的腹稿拿出来,一字字审阅。正犹豫要不要开口,身旁的有机脸率先发话。

有机脸看到萧薰儿,露出一脸娇笑,“薰儿姐,怎么有空来斗技堂了?”

萧薰儿淡淡地瞥了有机脸一眼,“萧炎哥哥闭门不出,我就闲来逛逛,怎么了?”

有机脸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薰儿姐,那个昔日的天才已经没落了,不值得你再为他倾心了,还是早些划清界限吧,免得以后还要挂一个拖油瓶,多难看。”

姐,你要说也措一下词吧,这话太刺人了。你要是不会说就让我来吧,起码我腹稿准备了半天。

萧薰儿不怎么想理她,声音冷冷的,“我已经决定了,就不会改。”

有机脸还不死心,急得一跺脚,又殷切地上前循循善诱,“你这样聪明的人怎么看不明白呢,跟着一个没有前途的人,也太浪费自己这样好的资质了吧?以你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伴侣不是唾手可得,为什么一定要吊死在这棵歪脖子树上……”

“够了!”萧薰儿打断了她。

萧薰儿这一声怒喝吓得我突然不寒而栗。如果刚才开口的是我,被萧薰儿骂的肯定也是我,幸好有人顶锅。看来劝她远离萧炎的话还是别说比较好。眼下别说什么要劝她,我只庆幸不是自己做了这个刺头。

可惜有机脸不明白这个道理,还试图殷切地对萧薰儿讲她的“为人处世大道理”,什么利聚而来利尽而散,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萧薰儿忍无可忍,厉声反驳,“你们不想带拖油瓶,想划清界限,你们去就是了。我不会像你们这样无情冷漠自私,我相信他终有一天会恢复实力,并且超越所有人。希望到了那天你不要后悔。”

“哎,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居然说我无情。”有机脸转身想走,边走不忘多讽刺几句,“萧炎那个废物能有你这样的好女孩一门心思倒贴,真是洪福齐天啊。”

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暗暗地攥紧了拳头,却又缓缓松开来。说的又不是我,我生什么气。只是,世态炎凉啊……我小声嘟哝,“这个萧媚……干什么说话这么伤人……”

“哼!”身边的人从鼻子里哼出这个音。

我愕然地看着她,刚想问她“哼”什么,前面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我。

“不过我也相信,总有一天,你也会看清那个废物。”有机脸走了一半忽然回头,来了个不算标准的新房45度,“到了那一天,就算你想和他划清界限,恐怕也会像甩掉一个狗皮膏药一样艰难吧。谁知道那个废物……”

“啪!——”

一声尖利的脆响,响得全场人都往这边行注目礼,硬生生把那堆还没说完的烂话扇回了肚子里。

我看着面前两个脸贴脸站着的美女,很想笑。

那张清纯与妩媚有机结合的有机脸上,那么有机的土壤,终于不孚众望地,开出了一朵花。

鲜红的,还带着五片细长的花瓣,从嘴角开到眼角。真是太漂亮了。

“如果我再听到这样的话,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萧薰儿的声音很冷,冷得像冰。

开花的有机脸愕然地抬手,摸了摸开花的地方,就开始凝结露珠。

“啊喂,怎么又哭了?拜托,打你的是萧薰儿又不是我,哭有用吗?谁敢站在你这边?”我喃喃出声,可是阻止不了。这女孩素来娇生惯养,受了这等委屈,忍得住才怪。如果换了别人,她大可以跳脚可以反手打回去,至少哭一哭还能招来一点同情。可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是萧薰儿,是上天入地难出其二的绝代佳人和绝世天才,是举手投足让整个萧家为之震动的人物。她惹不起,也没人敢帮她。众人都在旁边看着,半天都没有一个人敢上来为她说一句话。

她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用羊皮卷擦眼泪,转身慢腾腾地哭着走掉。周围人集体侧目,同时让出一条道。

“我的斗技……”我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哀嚎。就算不爱,能不能别糟蹋啊……嚎啕离去的女孩没有听到,两手一边擦眼泪一边把那张珍贵的羊皮卷揉成腌菜。

“黄阶高级而已,垃圾。”

萧薰儿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吓得我扭头去看她。此刻她面沉如水,冷得没有一点温度,完全不是平常那个让人如沐春风的可爱萝莉。她也转过头看我,说话吐字一个调,都不带高低音,“我有一卷玄阶低级斗技暂时不用,你拿着,比那个好。”

“玄……”我感觉从天而降一颗巨大的流星,正好砸在我脑门上。有点晕。

“跟我来吧,去后山,我教你。”萧薰儿拉起我的手。

我两眼几乎要冒出星星来,此时此刻,我还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好像要问她什么事情,但随后我就连这种感觉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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