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八十六

常乐听说能去帮着送货,高兴得忘乎所以,拉着我的手就往里屋跑。

正堂上,刀哥和勇哥正在说话,旁边老鼠鼻子和杂毛也在听着。看到常乐和我冲进来,刀哥和勇哥都有些不高兴,不过不是很明显。常乐大约是高兴过头,完全没有察觉到的样子。

“勇哥,茗音回来了。你快告诉我们,要怎么送货?”常乐迫不及待地嚷嚷。

刀哥伸手叩桌子示意他安静,这才开口,“明天有一批货,是皮草,上面很看重,送好了能得一大笔赏。明天让大狸带你们走一趟。别太惹人注意,就当是回大陆的。”

勇哥接着刀哥的话说,“这批货不在表,不要紧,用行李打掩,三个人够了。你们就照着走,到码头交工给龅牙,然后回来就算完。回来给加火烧。”

常乐很兴奋地嗯嗯嗯直点头。一旁的杂毛站过来和我们一起,问勇哥,“还是走上,还是拐?”

勇哥说,“上。别当回事,这几天都是杂货,等入冬了再说。”

杂毛就点头答应,然后叫我和常乐,“你们过来,我告诉你们。”

常乐马上颠颠地就跟上去,我故意拖了一步想听听他们还要说什么,就听见刀哥问,“管不管用?”随后勇哥回答,“谈好了,仨阳开泰。”然后就不说话了。

这些人本来就全是平舌头口音,还故意说这些道上的黑话,我根本听不懂,但是本能地觉得不对劲。这种本能是自离开迦南学院以后才有的,非常准确,我不敢忽视。一旦它跳出来警告我,必定是我注意到了某些不寻常的线索,但我的大脑还没有整合它们的能力,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只能打起精神提高警惕,走一步看一步。

这一晚我睡得很不安稳,做了个怪梦,梦见我回到了迦南学院,有一个鬼影站在角落里盯着我,它不说话不靠近也不远离,从哪里都能看到它。我害怕地逃走,寻找帮助,很多人站出来,他们高声怒斥,谩骂那个鬼影,但它还是站在那里。人们来了又走,没有一个人能赶走它。我继续跑,跑着跑着,突然发现我睡在被子里,旁边摞着两个睡死过去的人,韩声如打雷,这才知道是做了恶梦。

常乐起得很早,他昨晚上就兴奋得没睡着,一直在踢被子。今天一大早就起了,还乐颠颠地跑过来拉我起床,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叫常乐,果然常乐,没头脑就是欢乐多。

杂毛,哦不,大狸睡过头了,在被子里吃了勇哥一个爆栗,顶着特别乱的一头毛和两个乌黑的眼轮,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地吃着白馒头。

吃过早饭,勇哥让我们赶紧出发,中午之前要赶到北方的大广原北的琦玉城,听说那里盘踞着很多东瀛□□势力。华夏是隐匿其中的一个大陆帮会,按他们所说,专门依靠偷渡和走私获得收入。我并不知道他们究竟走私什么,反正我们这一趟要送的大约是皮料之类的东西,算是值钱货。

我们三个简单收拾一下,就出发了。大狸子脚程飞快,我和常乐一路小跑跟在后面,气都喘不上。

白河镇往北是百潼川,源起西边加利摩支山,流入甲武岳溪谷,经泾瀞町,将平原分为北大广原和南小野原,东入神都湾。我们现在要穿过小野原过百潼川,然后穿过大广原抵达琦玉城,从琦玉城领取货物以后,往西到泾瀞町再渡百潼川,最后翻过两座山到达渡口,这就是上路。如果走拐路,就要从琦玉城回白河,再从往南去一个靠海的小村中转,最后到渡口。之前他们几个早出门的都是走的拐路,要返回白河,我们这一趟直接从琦玉城去渡口,不必回去。

常乐第一次上路,非常兴奋,虽然赶路赶得喘不上气,还要抓紧时间和大狸子聊天,一口一个“大狸哥”。大狸子不怎么回他。我感觉大狸子情绪有点不对,整个人阴沉沉的,好像在想很严峻的事。我正好也有些惶惑,就问他,“大狸,三阳开泰是什么意思?”

大狸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我,“哪听来的?”我就把慢走一步听到勇哥说话的事情告诉了他。常乐也巴巴地看着。

大狸听了之后,脸色更难看了,他狠啐一口,骂了句“娘希匹”,就继续跑起来。我和常乐不明就里,只能跟在后面追。

小野原和大广原都是平原,路很好走。百潼川是条大约十米宽的大河,所幸有船往返于两岸,船夫也是华夏的人,我们直接坐船到了对面。穿过大广原,就看到一座小城,规模不大,但很齐整,有模有样。我们正往城门走,远远看到几个穿着黑色衣服和深色阔脚裤的人提着刀在城门口晃悠。

大狸对我们说,那些是什么什么组的人,总之是东瀛□□,我们不要惹。于是我们三个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们准备进城。好在他们也没有刻意为难我们的意思,自顾自地游荡,偶尔在一起叽叽咕咕说什么,都是我听不懂的话。

进了城,我四下打量,这座琦玉城并不大,四四方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日常所需的百货应有尽有。街上还有好些穿着黑色衣服提着刀的人,衣服上各种各样的花纹都有,有些人手臂上露出一些刺青图案。按大狸所说,他们都是□□,但是看上去并不凶恶,相反那几个走进街边小店坐下吃饭的人彼此都和和气气的,和店老板也聊得很投机的样子。常乐更是摆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东张西望,大狸几次出声提醒他让他收敛,但他还是忍不住咯咯傻笑。

我们从南面进城,一路往北,直接到了一个叫“居善庵”的大院前。大狸上去叫门,一个老头把门打开一条缝问找谁,大狸回答说找三郎,老头又问做什么,大狸说打酒。老头又看了我们一眼,开了门。

我们走进院内,只见天井里摆着许多箱子,上面贴着字条,用奇怪的符号写着我不认得的内容。我们从门口进来,便有许多坐在边上的人看着我们。老头直接领着我们往后院走,我也来不及细打量。

到了后院,反倒干净起来,没什么东西。老头带着我们进了一间小屋,两个年轻小伙子跟进来。我这才看到屋子里面堆满了杂货,原来东西都摆在屋里。老头指挥小伙子们抱出两个大包袱,对大狸吩咐,“别见水,小心蟒叼了。”

大狸点头答应,“我们走山,没问题。”就接过一个大的,背在背后。又把另一个小一点的交给我,让我背上。常乐轮了空,很是失落,央求我把包袱给他背一背,大狸就要训他,我赶紧拦下,说我背不动了就给他,这才没吵起来。

老头又叮嘱大狸小心,这才放我们离开。

眼看日到正中,我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大狸带着我们到了一间路边面摊,用东瀛话和老板搭腔。老板答应了一声,过一会端上来三碗面。大狸回头对我们说,“快吃,吃完上路。”

我用筷子挑起一缕,这面条和大陆的面不太一样,到底怎么不一样我也说不好,就没多想,直接吃了。面的滋味只是过得去,倒是这个汤又浓又香,格外鲜美,我咕嘟咕嘟喝了好多,很快一碗见底。

吃饱肚子,大狸又急急地招呼我们上路。下一站要到泾瀞町,在那里补充一点物资,然后走两天的山路直接到港口。

出城时,几个黑衣人迎上来拦住我们。他们叽里呱啦说着话,我一个字也不懂。就见大狸脸色很不好,怒斥了他们几句。黑衣人们立刻发怒,一个个要拔刀砍人,然而旁边有几个人叫住他们,黑衣人们好像顾忌什么,于是也没再纠缠,只是对我们恶狠狠说了什么就走了。

常乐忙问,“他们刚才说什么,我听不懂,但是好凶的样子。”大狸没回答他,只催促,“快走吧。”

出了琦玉城,西边就是一座山,翻过山才能到泾瀞町。我们从小道上山,踩着松软的土,穿过茂密的树林往上爬。

我的身体好像出了点问题,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吃坏了肚子,有点头晕想吐。手脚也有点使不上劲的感觉,我也不打算逞强,于是把包袱给了常乐。他很高兴地把包袱背在身后,颠颠地乐着,像个小孩一样。

脚下踩着土和树叶,本该有脚踏实地的感觉,但我总觉得虚虚浮浮,好像脚下是水和薄冰似的,使不上劲。

大狸看我不舒服,慢几步到我身边,低声问我,“你感觉到了?”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就摇头,仔细瞧他想说什么。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两个乌黑的眼袋格外明显。

大狸示意四周,“这里有埋伏。”

我背后骤然一紧,问,“哪?你看到了?”

大狸往密林深处张望。现在正是秋日午后,山上一片黄色红色,脚下全是落叶。阳光穿过疏散的枝叶投在地上,偶尔有枯风刮过,有点凉嗖嗖。

大狸回过头,尽量不做过大的动作,低声向我解释,“三阳开泰,说的就是我们,这批货,是给……”

他话没说完,我就听见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巨大的爆响,像什么东西炸开里一样。大狸反应极快,噗通就往地上一趴。下一刻一个闪着耀眼火光的黑球直逼我扑来,我反应不及,往后就倒下去,整个人栽在地上,幸运地躲过了这个东西。它从我面前飞过,不知道击中了什么。

“轰!”

我在地上翻身爬起来往后看,就见一棵树当中开了一个大口,周围一片焦黑。

“我靠这是什么!”

我感觉爬起来,却发现大狸子已经不见了,远处传来“踏踏踏踏”踩树叶的声音。

“妈的跑的真快!”我大骂一声。

常乐跑过来抓住我,“茗音!怎么了?”

我拉起他的手,往大狸逃走的反方向跑,“我们中计了!”回头看见他还抓着包袱,我一把抢过来往旁边一抛,“这个不要了!快跑!”

“磅!”

背后又是一声巨响。这次我已经有防备,把常乐往旁边一推,自己往反方向躲,避开了背后直射过来的弹药。一道火光略过,打在土里,掀起一大片烂叶。

我不敢怠慢,爬起来抓着常乐继续跑。

常乐惊叫起来,“是火枪!是检非违使!”

“啥玩意?!火枪?!”我大惊失色。

常乐一边被我拽着跑一边回答,“是的!那是东瀛的特殊武器,把钢珠和火药放进枪管里,然后打出来……”

“我知道火枪是什么!我只是想问为什么这里会有这种东西!”我大声打断他。

常乐也大声回答,呜了哇啦的我也没听清。

背后传来一丛丛脚步声,我回头一看,好几个穿着白衣服提着黑色枪管的人在后面追。他们忽然停下脚步,搭起枪管就瞄准我们。

我在心里骂了一声,掉头拐弯往山上跑去。

“磅!”

又是一声巨响,但是打空了,也不知道打中了什么,我也没心去看,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快跑!

我们之前爬了大半天,已经快到顶了,现在一路狂奔,很快就翻过了山头。我本来方向感就不好,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跑,现在慌慌张张地逃命,直接就在这山里迷路了。常乐也不识路,跟着我四处瞎跑。

可是背后那群白衣枪手好像很熟悉这里的路一样,有意在我们身后故意打空几枪,每次我们遇到岔路,都会被枪声吓得往一个他们期待的方向走。然而我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到悬崖边上了。

我不得不停下脚和追兵对峙,四五个白衣人在背后步步紧逼。他们站成扇形包围圈,往我们这边压过来,再往后退只能退到悬崖上,我可不敢从这种鬼地方跳下去,但是那枪有多大的威力我也心里没底,不知道正面挨一枪是什么后果。

常乐吓得哆哆嗦嗦,再不说话了。指望他那肯定是见鬼,只能我自己想办法,而且还要带着他一起逃。

白衣人们架着枪瞄准我们,那黑洞洞的枪眼透出森人的寒意。我吞了一口口水,在心里骂天骂地地吐槽。

该死的这是什么鬼地方,这里不是斗气的世界吗?火枪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人会开发出这么大威力的武器来?他们不是只要每天练练斗气耍耍刀剑就能活蹦乱跳得很欢脱了吗!

之前追捕我的那群差役也就是提着灯笼拿着刀,没听说有带火枪的啊!这群奇怪的东西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对了,这鬼地方还有妖怪呢。妖怪又是什么东西!我能不能请孙大圣下凡来把你们收了啊!

现在唯一活下去的办法,就是冲破包围圈。不知道水龙斩对上□□能不能胜。白衣人很谨慎,他们不上前,只用火枪对着我们,没有一丝可乘之机。赌他们失误露出破绽是不可能了,只能拼一把。

我深吸一口气,运起微薄的斗气,对常乐说,“提气轻身,准备。”

常乐不明就里,“茗音你打算怎么办?”

“预备!”我没时间跟他解释,直接下令,“跑!”

我向着白衣人直接冲过去。

他们立刻调转枪头瞄准我,“磅”的一声就开枪了。我左手催动斗气使出水龙斩,水属性斗气磅礴展开,裹挟住了那片喷射过来的火光,立刻蒸腾成滋滋的水汽。被水斗气减速的钢珠继续飞过来,噼里啪啦打在我身上,虽然消减了威力,还是疼得我想吱哇跳脚。

好在这种疼痛还在可忍受范围内,我已经扑到了一个白衣人面前,抬起一脚踹向他,把他踹得往后一仰。但他立刻又稳住身体正回来,抬起枪管就要敲我的头。

我没想到他回击这么快,抬起手臂挡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好在没摔下去,拽着常乐从扇形包围圈冲出去了。

妈的,这群人至少也是斗师实力,要是个斗者我一脚就踹开了。还配备了火枪这么逆天的武器,简直过分!幸好我的水斗气能够和火药弹对冲降低威力,要不然刚才那迎面一枪我就能变成筛子。刚才敲的那一下也让我手臂生疼,万幸没把我骨头敲断。

常乐已经吓得脸都白了,哇哇地大叫。

我原本以为他们马上就要放枪,但是没有如约而至的枪声。我抓紧时间继续往树林跑,白衣人很快追上来。这里是一段下坡路,从高往低处压制射击的话,我肯定吃不消,只能尽快离开这里。

“磅!”

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我完全没有准备,回身匆忙间使出水龙斩挡下火枪弹。但这一下我和常乐就脱了手,他整个人往下一扑,没稳住,摔在地上就往下滚。

“常乐!”我失声喊他。他已经“哇啊啊啊啊”地叫着滚下去了。我想去拦住他,背后又是一声枪响,我大骂一声,水龙斩全力催动,挡下这一枪。连续发动高阶斗技,我的斗气很快就撑不住了,再来一枪我也得上西天,于是不再逞强,扭头就跑,去追常乐。

常乐已经滚不见了,只有这几个小白鸟在后面追着我咬。可恨啊,要是审判裁决还在手上,哪里轮得到你们和我叫板!

不过审判裁决能对付火枪吗?我还真没底。

记得以前看过很多电影,主角和反派追逐战,主角利用地形优势躲避枪击,顺便还击。可我手里没有能还击的武器,如果近身我还能拼一下格斗,距离拉远我就真没办法了。

下坡路很不好走,跑得快了怕摔,跑慢了怕被追上。这群小白鸟咬我咬得紧,我还要担心那个不知道滚哪里去了的常乐。

我怎么总是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跑着跑着忽然面前的路消失了,我大叫一声不好,已经控制不住脚步,整个往前一扑。面前是一个至少十米高的断层,底下是茂密的树林,我惨叫一声从空中摔下去,只能勉强控制住身体蜷起来减少受伤范围。

这底下的树很高,我一路往下摔噼里啪啦撞断了好多树枝,做足了缓冲,这才啪叽一声拍在地上。只不过这高度还是太高,这么摔一下拍得我整个人都蒙了。

过了好久我才回身,慢慢爬起来检查伤势,还好,手脚都没断。不过断了几根骨头就说不好了。

这么一下子摔下来,那群小白鸟也被我甩掉了,他们还要绕远路才能下来。只是不知道常乐去了哪里,是不是也摔下来了。

我忍着浑身的痛起身,勉强迈步往前走。

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方向可言了,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走才能回去,是去泾瀞町还是回琦玉城我也拿不准主意。回白河肯定会死,那群人已经把我们牺牲掉了,就算回去,下场肯定也是被抓回去送官。

妈的,真该听占卜师的话。我为什么非要到这种鬼地方来!

我忽然看到一个奇怪的东西,于是停下脚,远远打量。那不知道是个什么,一团东西摊在地上,灰灰红红一片。我走进去查看,忽然一股血直飚头顶。

那是大狸。他浑身上下不知道中了多少枪,又从高处掉下来,浑身骨头都摔断了,整个人不成人形。还有骨茬从烂肉里刺出来。

原来他也没逃掉。亏他当时跑那么快,竟然死得最早。中了枪不说,还从上面摔下来,比我还惨。

我不知道现在该不该笑,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远处传来脚步声,越跑越近,我赶紧转身离开,可是刚才那一下摔得不轻,已经使不出多少力气了,只能往一棵比较粗的树背后躲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十米,八米,五米……再靠近肯定就发现我了。

忽然听见一个人说了什么,大约是东瀛话,我听不懂。从声音传来的方向判断,好像是大狸的尸体附近。

我听见拔刀的声音,然后嚓的一声。我心道妈呀,这是把大狸的头摘下来了,他们要拿去交差吗?要是死在这里,连全尸都不剩啊。

他们继续往我这边走过来,我极力调动斗气,一边治愈内伤,一边提气预备战斗。我可不想死在这里,就算要死,也不能让他们有割我头的机会。

忽然他们又停下了脚步。

其中一个大喊了一句,什么“大咧”什么什么的。

我要是早知道会来这里,至少学一点东瀛话,也不至于什么都听不懂了。反正他们没有继续往我这边来,应该是好事吧?

那些人继续叫。忽然一个人惊叫一声什么卡卡多吉,还是拉拉多吉,然后脚步声慌张起来。

“磅!”

忽然一声枪响,不是对着我这边放的,而是对着别的方向。

对着一个未知的目标,二话不说直接开枪?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的敌人?还是其他逃犯?难道是常乐?

身下的地面忽然震动起来,庞大的力量向着那群人那边汇聚,忽然一声“轰”的震响,我身下如地震一样剧烈震动,差点把我给掀倒,紧接着是连着好几声惨叫。惨叫平息后,只听见一个慌慌张张的脚步声撒拉撒拉跑远了。

我靠,好像是来了个更恐怖的东西啊。

该死的,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衰神附身,该来的躲也躲不了,我深吸一口气,背靠着树站起来,想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才扭头就一惊,来人竟然就在我不远处站着。

那个人很高,一头白发如瀑,头上还有赤色的角。他看着那几个人逃走的方向,一双眼睛是金色的,眼白却是漆黑,脸上也有赤色的棱角,看上去格外妖异。他穿着铠甲,没有右臂,左手是赤红色,紫黑色的妖气萦绕在他周身。

这就是……东瀛的妖怪吗?

他转头,看向我,金色的眼睛里读不出任何情绪。

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在迷雾树林里见到的,就是这个家伙。

我居然真的遇到了妖怪,还撞了两次。他没有吃我没有要我的命,反而还救了我。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可才笑一下,胸口就刺痛起来,我赶紧捂着胸口。

他仍站在那里看着我,收起了那些氤氲的紫黑色妖气。

我慢慢吐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习惯性对他说,“多谢救命之恩。”才说完我就想起来,他是东瀛妖怪,听得懂大陆话才有鬼了。于是放弃了和他交流的打算。

对了,我要把脚环还给他。我忍着痛哆嗦着从纳戒里招出脚环,伸出手递向他,“这个是你的吧?”

他好像有点意外的样子,不知道是听懂了我的话,还是意外我居然敢跟他搭话,又或者我会拿出这么个东西。

他向我走过来,伸出手拿过脚环,捏在手里。看样子这个东西真的是他的。我低下头看,他一双赤脚上满是不知刺青还是妖纹,指甲也是黑色。那天他匆忙逃走,落下了这个脚环。我想着他戴着脚环走路时丁零当啷的模样,搞不好还会让人以为是个姑娘。

他不说话,反正说了我也听不懂。那双妖眼冰冷到没有感情,却唯独没有杀意。我抬起头和他对视,这身高差让我很有压迫感,忍不住想退两步。

两个异乡人这么站着,尴尬得很。于是我慢慢转身,对着他挥了挥手,“物归原主,我也不亏欠你啦。有缘再见吧。”说完就捂着胸口往前走。

他没有要追上来或者取我狗命的意思。走出去老远后,我听见铃铛叮铃,却是往远处离去。回头看时,那个妖怪已经不见了。

现在去哪里比较好?也许我应该考虑回港口,然后搭船回大陆。可是我没有找到常乐,有点不放心他。还是再去找找吧。

找到他又能怎么样?他是逃命到东瀛来的,肯定不会轻易回去。也许他会去投奔他妈妈,那也算是一条出路。可他要是有线索,也不至于跟着偷渡的人来东瀛吧?我要是继续留在这里帮他找,就不能回去。

占卜师说过,我会遭遇一场背叛,发生一件很悲惨的事情。目前来看确实是一场背叛,我和常乐,还有大狸都被当做羔羊献祭了。但这远远没有到悲惨的地步,至少目前我没有感觉到悲伤。亲眼看着大狸的死的确让人不安,还有那几个白衣人把他……还是别想了。至少现在我还活着。

趁现在离开,也许还有得挽回?

“茗音!”

远远的传来常乐的声音,我赶忙去找声音的方向。就看见常乐从很远的一个陡坡上滑下来,往我这边跑,边跑边嚷,“茗音你没事吧!”

我赶紧迎上去,“你小子没死啊!”

常乐面有春色,情绪非常激动的样子,抓着我的手就说,“我没事!我碰到……碰到熟人了!”

熟人?这地方有他的熟人?

常乐继续说,“他从检非违使手里救了我,还答应带我去他们那里!我说一定要带上你,他也同意了!”

“你说的他是谁?”我没他那么兴奋,如今搞不清楚状况,得先抓重点问他。

“就在那边!”他说着,朝来的方向挥了挥手。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那里站着两个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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