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娆的耳朵有点痒,随后,耳朵和脸颊,都迅速地红了起来。
既然早就被识破了,她又何必伪装,那可真是累。慕娆轻轻哼了一声,下一秒,她被叶曜按住了双肩。
“你要做什么?”安顺公主有些惊慌失措。
他注视着眼前的那对鲜艳欲滴的红唇,微微地动,是说不出的诱惑。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只要他轻轻地低下头,就能亲到她的唇上。
那双朦胧的眼,似乎还带有雾气,像是惊慌失措的小兔子,面对猎人,无处可逃。
然而……
叶曜终究是松开了钳制她的手。慕娆剧烈地喘息,心脏也在砰砰跳动。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又有些暧昧。
“你为什么要逃走。”良久,叶曜低声道。
慕娆觉得这个问题提的有些可笑,她淡淡道:“不逃,我不是死了,便是被发卖了。”这当然不是实话,因为她自个空有越狱的心,是没有越狱的实力的。这一切都要归因于师父。
真是成也容逸,败也容逸。
“你当真以为朕会杀了你?”叶曜质问她。
慕娆抬头,静静地注视着他的双眸,道:“不然呢?”
“朕若不想要你,又何必对外宣称,说你只是换了地方。”叶曜只觉得十分窝火,他做了那么多,在安顺公主的眼里,都是要害她。他又道:“你便是不跑,朕也会恢复你的名誉,让你继续做安顺公主。”
“可是陛下有没有想过一点。我慕娆,从来不想做安顺公主。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她淡淡道。纵然做公主尊贵,能够吃喝不愁,然而这并不是慕娆想要的生活。
“你想要的生活?那是什么?”
慕娆没有回答。也许,是没有叶曜的生活?可她不敢这么说,她不想死。慕娆陷入了沉思,从西域到侯府,再从侯府到宫中,她想要的,无非是一种安静、不被打扰,没有危险的平静生活。
“我想要平静。”她慢慢道。
叶曜看着她,不知想起了什么,冷冷笑了一声。他伸出手,抬起慕娆的下巴,逼迫她同自己对视:“你真的想要平静,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招惹朕?”
慕娆:?
她只是没有顺从,难道这就是招惹吗?慕娆不甘落后,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道:“敢问陛下,什么叫招惹?是我没有完完全全顺从于你吗?还是我当初本能离开皇宫,却半夜跑来给你送药?”
说起来,是叶曜一直在故意招惹她,以寻求报复吧!
许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叶曜,他放下了手,若有所思:“你为何要给朕送药。”
慕娆语塞。想了一会儿,逐渐有些清醒:“报答陛下将我从西域接来的恩情。”
“恩情?”叶曜凉凉一笑,凝视着她的双眸,道:“可朕一开始,只是出于想要报复你的目的,才将你从西域接回来。”
既是为了报复,也是,不想让她在异乡飘零。
慕娆眼看着这条大尾巴狼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狼尾巴,哼了哼,没有说话。叶曜却紧紧逼迫着她,让她无法喘息。
“陛下满意了吗?”她问。
“并没有。”叶曜看她的神色,心中微微一痛。他无端有些烦躁,既不想低声下气,又不想再像现在这样,十分矛盾。
“那要怎样,陛下才满意?”慕娆盯着他的眼眸,直直地问。
什么时候?
他低头,在慕娆的脸颊上轻轻一吻,轻声道:“等到你愿意嫁给我的时候。”
.
夜幕降临了。
慕娆暂且住在御书房里,此时此刻,她还未从震惊中平复下来。她听到那句话的震惊,不亚于一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小白兔,听说了大灰狼想娶她的震惊。
难道叶曜为了报恩,以身相许?
她在厢房里踱步,心情十分烦躁。也会时不时看一眼窗外,期待师父他老人家忽然从某个草丛中钻出来,带着她逃离皇城。
师父就像是一个风骚的打野,偶尔因为太过自信,操作太不靠谱,从而断送了队友的性命。
而她就是那个倒霉的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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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安静的御书房里,隐隐只能听闻磨墨的声音。阳光透过缝隙漏在御案上,叶曜正在看书。
在他的身侧,安顺公主屈尊降贵,正在弯腰磨墨。她恨恨地加大了摩擦的声音,并且希望这墨汁溅开,弄花他的脸。
然而事与愿违,慕娆的动静太大了,引发了叶曜的注目。他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书,淡淡道:“你的袖子脏了。”
“什么?”慕娆一惊。她慌乱之下,袖子往前一甩,正巧砸进了砚台中。
慕娆:……
叶曜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无视慕娆杀人般的目光,继续看他的书,道:“有一点公主没有骗朕,公主可真是,读书不多。”
她没有理会,抬起袖子看了眼,确实被墨弄脏了一小块。她现在穿着男装,反正不是她自己的衣裳,便是脏了也无妨。慕娆这样想着,又出口反讽道:“陛下读书多,也不见自己磨墨写字,毕竟当皇帝了,连衣裳都不用自己穿。”
谁想叶曜放下书卷,眼神有些晦暗不明,他笑着看慕娆,道:“原来公主不愿磨墨,是想为朕宽衣解带?”
解你妹的衣带。
慕娆瞪了他一眼,她发现了,皇帝也挺贱的,自己便是说了一些大不敬的话,他也听听就过了。不过最近,叶曜似乎总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许是春天快到了。
见慕娆不爱搭理他,叶曜也不恼,拿起书卷,正欲再看一眼的时候,李哲进来了。
他抱着十多个画卷,苦着脸,溜了进来,颤颤跪在了地上:“陛下,实非老奴想打扰您……实在是……太后娘娘命奴婢必须将这些画卷转递给陛下。”
他当然知道,皇帝正在御书房中,同某位公主密会,完全不希望被人打扰。
“好吧。”提起太后,叶曜也是无可奈何,道:“将东西放下,你出去。”
“是,陛下。”
李哲将十多卷画卷放在御案上后,弯着腰,悄悄退下了。御书房里又重归寂静,慕娆的眼神,时不时在那些画卷上打转。
那是什么?太后为何给皇帝送画?督促他修心养性吗?
见慕娆好奇,两只眼睛只盯着那些画,也自作主张不给他磨墨了,他便将书卷放下,扫了眼那些画卷,冷冷道:“这些,都是母后给朕选的女子,大约都是功勋之女。”
哦,原来如此,皇帝要选妃立后了。
慕娆了然,又收回了好奇的眼光。可是皇帝偏偏想让她看,随后打开了一副画,那上面是一位身着黄衫的美貌女子,看介绍,原是工部侍郎之女。叶曜略略看了一眼,道:“眼眸不若公主有神。”
慕娆:?!
好端端看画便是,跟她有什么关系?再看叶曜将画卷丢掷在一旁,又抽出一卷,画上是卫国公之女,生得妩媚多姿,窈窕堪比西子。皇帝又是草草扫了一眼,皱眉道:“笑容不若公主明媚。”
慕娆呆若木鸡,顿住了。
接下来,叶曜每看一幅画,便简单评上几句,皆是不如慕娆。她盯着那几幅画从她的眼前刷刷过去,若不是信不过叶曜,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代佳人了。
十多幅画,不多时便都看完了,叶曜方才侧过身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公主以为如何呢?”
她看出了他眼中的戏谑,哼了一声,道:“陛下眼光独特,佩服,佩服。”说完后,慕娆想咬自己舌头,她好像……好像在说自己长得并不是那么好看?
呜……
果然,叶曜笑了一声,道:“公主莫要妄自菲薄。你可知,世上有这样的一句话。”
“什么?”她问。
“那便是,情人眼中出西施。”叶曜言笑晏晏,道:“只不过,朕眼中的西施,是真的西施。”实际上,在他的心中,慕娆更像是一只小野猫,一直一直在挠着他的心。
“你……”不妨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慕娆瞠目结舌,无话可说。
她尴尬之下,干脆一扭头,假装去欣赏墙壁上的书法,故意不去看他。只是墙上的字,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那写的是什么。
身后,又传来了叶曜刷刷翻书的声音。
.
吃在御书房,睡在文华殿,这些天,慕娆俨然成了皇帝的第一宠臣。
每天傍晚她都希望师父能忽然从地板下钻出来,不过,跟着皇帝蹭吃蹭喝,饮食上确实不错。身边多了熟悉的武英、武琼姐妹,只不过这俩人像是锯了嘴的葫芦,多的啥也不说,整日看着她便笑。
慕娆十分纳闷,她现在很无聊,很想从武英姐妹的口中打探到一点什么。叶曜对她极好,可是那像是对待一个宠妃,或者说是养在笼中的一只小猫。
于是她整日盯着槛窗外的湛蓝天空,若有所思。
这一幕,被叶曜瞧见了。
一日傍晚,他处置完奏折,走出御书房,便见慕娆坐在回廊上,靠着红柱,望着翠竹上的那一抹蓝天。他悄悄地站在她的背后,竟没有惊动她。
“想什么呢?”叶曜冷不丁问。
慕娆吓了一跳。很快,她又平静下来,甚至懒得回身行礼。她懒懒地回了一声:“看一看天空中的鸟儿,这一下午,一共飞过了两只麻雀,一行大雁。”
叶曜没有说话。
秋风瑟瑟,庭院中的竹林发出哗哗的声音,显得格外萧条。他的神色忽而黯然,又过了一会儿,他淡淡道:“过几日,你回家看看吧。”
“真的?”慕娆惊喜地回首,看他神色淡然,惊喜之色渐渐消退了,变成另一种不确定:“陛下在说笑吗?”
“天子岂有妄言。”他看了慕娆一眼,道:“不过再过些时日,朕要去京都外围猎,你也去。”
换句话说,她还是不能离开京都,要在叶曜的眼皮子下老实地蹲着。慕娆听到围猎二字,眼前忽然出现一只香喷喷的烤兔子,此时此刻,哪还有心思想着回金陵的事情,立刻点头道:“好!”
叶曜淡淡一笑,轻轻抚了抚她额前的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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