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回忆中抽离的白笙看着这一大两小只觉得牙疼,哪怕再不想承认,也得要为当初年少轻狂犯下的账买单。
儿子叫闻枫,一条黑尾,墨发蓝瞳的小人鱼。
女儿叫闻雯,继承了父亲的金色卷发,天蓝鱼尾,长相随她,只不过眼尾多了一颗泪痣,就连那撅着小嘴拉着她袖口求抱的模样,都像极了她爹的翻版。
“阿娘,雯雯要抱抱,雯雯饿饿,雯雯要饭饭。”
“枫枫也要阿娘抱。”
秀眉微拧的白笙一把抓住闻雯的手,指尖凝聚一缕灵力丝往她经脉里钻去,发现那条用来容纳灵力的经脉小的就跟头发丝,稍一用力就扯断了,也从侧面反映出一个问题。
这两娃都完美地继承了他们父亲的废物体质,是两条名副其实的废物人鱼。
“白白你不要难过,虽然我们父子三人不能修仙,不过我们能活得比神龟还久,你不用担心白发人送黑发人。”闻瑜见她蹙着眉头,以为她是担心这个。
白笙没有理会他活得久的言语,而是揉了揉眉心吩咐道:“趁着天未暗,我正好派小六小七到山脚下给你们置办些衣物。”
她一个人过得是糙了点,并不代表他们愿意过得粗糙。
“可是我们才刚来青云宗,还处于人生地不熟的阶段,所以我觉得还是让白白带我们到山脚下逛一圈比较好。”闻瑜眼珠子一转,根根分明的睫毛垂下藏住一丝狡黠。
“我的体力有多好,白白又不是不知道。”
白笙对上他含羞带娇的视线,猛地回想到那天夜里,只觉得头皮发麻。
那天回来后,她曾泡在藏书阁里半月之久,才在一本怪奇志异中翻到有两根大宝贝的除了鲨鱼,还有一种叫鳐型美人鱼,又被人称为七鳃鳗,只不过这几种鱼类都是生活在无妄海一带,又怎会出现在沙漠中………
“娘亲,鹤鹤来了。”还未多想,闻枫,闻雯二鱼已经一左一右拉住了她的手。
牙根泛酸的白笙听到这两个小萝卜头喊她娘亲的时候,很想张嘴说不要喊这个,但一对上三张如出一辙的委屈,哀求脸。
算了,他们的身上好歹流着自己一半血脉。
今天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异域男人带着两个容貌与号钟师叔相似的孩子前来青云宗,且说出当年师叔对他们父子三人始乱终弃一事,一度成了当下最为津津乐道的话题谈资。
当这件事传到一个运功疗伤的男人耳边,导致灵气在四肢百骸乱窜,张嘴吐出一口混合着少许内脏碎渣的黑血。
双目猩红,喃喃自语全然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她怎么会突然有了孩子!身边还多出了一个该死的男人。”
佛音寥寥,檀香袅袅的佛堂之中。
本闭目手捻浅檀佛珠,手敲木鱼的男人听到这则消息时,倏然睁开那双浅金瞳孔,手中佛珠碾碎成齑粉。
薄唇冷然,吐出:“号钟道友。”
白笙并不知道这件事给几个男人带来多大震惊,嫉妒,此刻正拖家带口来到山下八仙镇。
第一次踏进繁华之地的闻雯,闻枫无论是看什么都新奇。
见到有人扛着在阳光下镀上诱人金光的糖葫芦,立即小嘴一撅,撒娇道:“娘亲,雯雯要吃那个那个红红的东西。”
“枫枫也要。”
“好。”白笙并没有买三根,而是连带着稻草棒子一同买下。
从未见过糖葫芦的父子三人开心得就差没有疯了地围着糖葫芦转悠,一会儿伸手摸摸,又伸出舌头舔上一口,眼睛幸福得眯成月牙。
不远处,几个同宗门的人见到他们,忍不住嘀咕起来:“这不是号钟师叔吗?那两个小孩是谁?怎么瞧着与号钟师叔有几分相似。”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这两个孩子是号钟师叔当年偷偷在外面生的,后面不知道闹了什么矛盾将他们父子三人给抛弃了,诺,他们父子三人现在不正是找上门来讨要名分了吗。”
“要我说,那个男人长得那么好看的,小师叔想要体验一把也不是人之常事。”
“娘亲,那些哥哥姐姐们在说什么啊?为什么雯雯一句话都听不懂。”她说话时,张嘴咬下一颗糖葫芦,囫囵吞枣跟着咽进肚里不跟着吐山楂核。
“有些脏耳朵的话,雯雯不需要听。”
前往霓裳阁的路上,这父子三人已经将她买的糖葫芦吃得只剩下一根木棍。
白笙见两孩子饿得蜡黄瘦削的小脸,枯燥分叉的头发,真怀疑这些年来他是怎么养的孩子。
又见到吃得嘴边都沾了糖葫芦渣的男人,算了,他能将自己养活都已经很用力了。
霓裳阁共分为三层,一楼为次,二楼小贵,三楼往来皆是名门权贵。
每个更衣室都独立分成一个小空间,周边摆满了镜子,还有一些玉簪,发带出售。
白笙本来想要带他们去二楼的,又突然想到闻瑜前面叫囔囔着衣服料子不好会导致他起疹子,就连他前面来找她,穿的都是她当年随手扔给他的道袍。
闻雯眼睛亮晶晶的想要伸手去碰月白留仙裙上的流苏,手伸到一半又像触电般收回,小鼻子微皱:“娘亲,这里的衣服会不会很贵啊,其实我和爹爹,哥哥身上的衣服还能穿的。”
“不贵,你们去换上就好。”
她和女儿说话的时候,闻瑜正抱着一大堆快要将他给淹没的衣服一件件臭美换上。
“不贵就好,要不然我担心娘亲会养我们得破产怎么办。”闻雯听后跟着松了一口气,兴高采烈地拿着衣服去换,也将那条一摆一摆的天蓝色鱼尾暴露出来。
白笙看着她突然露出的鱼尾巴,才想起前面一直被她所忽略的问题。
摇起鱼尾的闻雯捏着小手,将一直藏在衣服里的玉佩拿了出来:“是爹爹给我和哥哥戴了这块石头,说这是娘亲当年送给爹爹的定情信物,还说能帮助我们变化出两条腿,遮住身上的鱼腥味。”
“爹爹还说娘亲当年是因为有事才离开我们的,才不是不要我们。”
娇憨的奶声奶气总会令人赶走一片阴霾,也会让人忘记话里的漏洞百出。
乘坐仙鹤回到逍遥山的白笙在院外加固阵法,小七小六等纸人就在屋里,院中挖池塘。
一些低级灵石,蕴含少许灵力的石头更是毫不吝啬地用来铺池底,或是作为装饰,周边栽上鱼腥草,狼尾草等。
毕竟养鱼,还是一次性养三条,怎么能不把鱼塘整大点。
拖着鱼尾的闻瑜见她从回来后便一言不发地冷着脸,误以为她是生气了,小心翼翼拿着鱼尾试探性碰着她脚:“白白,我知道你还在生我当初擅作主张将孩子生下来的气,可我那个时候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你又不在我身边,你都不知道我………”
“要是你真的讨厌我们父子三人,我们会走,走得离你远远的,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的成仙大道。”话音刚落,少年眼眶蓄满了泪,抽涕声于她耳边响起。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揉了揉眉心的白笙见他摆出一副比一哭二闹三上吊还要厉害的把戏,怎能猜不出他的本意是留下。
况且养三条人鱼又花不了多少钱,往好处来想,他们还能为她产珍珠。
“反倒是辛苦你将他们带大,也没有在他们面前说过任何有关于我的坏话。”
闻瑜见她没有生气,这才破涕为笑地挽着她手臂,脑袋搭在她瘦削如兰的肩膀上,“我不辛苦的,我前面还担心我擅作主张地将孩子生下来会惹来白白生气,好在白白没有。 ”
“我不求什么名分,也不求白白会真心喜欢我,我只求我们一家四口平平安安,福星高照。”
随着第二天来临,院外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正对月吐纳的闻瑜睁开那双褪去了懵懂乖巧的桃花眼,看着正抱着灵石睡得香甜的儿女,又想到夜里不曾与他们父子三人同住一室的白笙,决定要亲自去会会那人。
出门之前,不忘对镜整衣冠,手指蘸上一点胭脂抹红唇,眼尾沾上一点好营造出昨夜与之缠绵一夜后的餍足。
女为悦己者容,男儿何尝不是。
等他轻揉腰肢走出来,见到正站在那棵四季不败桃花树下的白袍男人,眸底阴暗滋生,脸上却装出一副懵懂不解。
“不知道这位尊者是?”
“我是号钟道友的师侄,道号澹台。”无风白袍自动的许烬自然识出眼前男子是谁,眉心攒上寒意。
“原来是澹台尊者,不过你来得可能有些不太巧,白白现在还没醒,要不你晚些再过来。”闻瑜说话间,状若无意地将脖子上被他自己用手揪出的红梅印记显于阳光下,又匆匆拉上露出一抹娇羞。
“都怪我不好,昨晚上不应该折腾白白那么晚,白白的修为虽然比我高,可在如何也是女孩子。”
闻瑜张嘴打算继续胡说八道时,鼻尖微动嗅到了熟悉的气息正在靠近,一改先前小人得势初承欢的娇弱无力,汗帕放在眼间处轻按:“澹台尊者,我真的不是要来拆散你们的,我只不过是想着要来加入你们。”
“我也没有你想的那样贪心,或者会害白白,我只不过是不想两个孩子从小没有母亲的陪伴,孤零零的长大,要不然他们两个也太可怜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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